43.舊事

杜言一在心底吃了一驚，表麵上不動聲色的扭頭看著窗外，但所有注意力卻早已經集中在了耳朵上，時刻關注著楊小助理即將出口的話語。

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楊小助理既心疼又氣憤的瞪了他一眼，果然又開啟了劈裏啪啦倒豆子的數落模式。

“當初在酒吧的相遇，在你眼中純真美麗，但在他們這些人眼中最多不過是一場獵豔之旅而已，秦晟皓這幾年看著沉穩成熟了，但那也是在他父母出事之後，出事之前，誰不知道圈兒裏就數他最能玩了！情人三天兩頭換一個的，比接廣告還勤快！人家都是逢場作戲，撈夠就撤，誰像你？傻不愣噔的一片真心捧上去，被人割的鮮血淋漓了還不知道放手！最後人財兩空，還差點把小命都搭上了！”

楊小助理劈裏啪啦說的聲情並茂，杜言一結合他之前在喬今安行李箱裏翻到的畫冊，也大概猜出來了個輪廓。

畫冊上小畫家被同學拉著去酒吧狂歡慶生，被灌了兩杯就頭暈眼花的找不著北了，然後就是很俗氣的散場回家時，在門口撞上了跟著朋友剛進門的大明星，酒吧閃爍的五彩燈光折射在秦晟皓寬大的墨鏡上，隨著強烈的重金屬音樂晃的人眼睛疼，喝醉酒的小畫家傻傻的晃了晃腦袋就一頭紮進了人家懷裏

狂歡後的同學們都暈乎乎的搶著去送自己心愛的女孩兒，平時孤言寡語存zài感極弱的小畫家立馬就被遺忘在了大明星那裏。

[或許，這本就是平淡生命中該有的一抹亮麗邂逅，否則我也不清楚，為什麽性格孤僻的自己竟會在那時，跟著同學去了從來沒去過的酒吧，然後，遇到了他]

這是正主在畫冊裏借由小畫家的口陳述的一段話，看得出來，對於他們的相遇，正主本身是很感激的，至於代表秦晟皓的大明星怎麽想，從畫冊卻是怎麽都看不出來。

楊小助理口中的‘出事’‘送錢’畫冊中並沒有提到，正主似乎處在一種現實與理想相混合的境界，畫冊中的故事溫馨而又美好，大明星帶醉酒的小畫家回家後，兩人就算是相識了，然後大明星又全副武裝的來畫院找過幾次小畫家出去玩，後來迷迷糊糊的兩人就在一起了。

強勢俊美的大明星，乖巧內斂的小畫家，沒有多少跌宕起伏卻分外溫馨美好的小日子，讓人單單隻是翻看著簡單線條勾勒出來的畫冊，就能感受到正主在創作這些時心底的滿足於歡喜。

然而好景不長，在兩人相處幾個月，新鮮勁兒過去後，大大小小的矛盾就顯現了出來。

大明星每天拍戲，大半年大半年的不回家，小畫家每天沉默作畫，桌上的水仙開了又敗，敗了又開，斷斷拉拉又是兩年。

後半段淩亂的情節，淩亂的人物，淩亂的衝突，杜言一拿著畫冊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都沒有看懂，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最後一幕，在風雨交加的夜晚，拉著自己行李箱離開的小畫家，蹲在狂風暴雨中的黑暗小巷中抱頭痛哭的畫麵

楊小助理開著車說了好一會兒，見杜言一靜靜望著窗外一點反應都沒有，頓時又是一陣氣悶，沉沉歎了口氣，楊小助理道，“看你最近情xù挺不錯的樣子，我說句你可能不太愛聽的事兒啊”

楊小助理雙手握著方向盤，小心翼翼的試探著瞥了杜言一一眼。

看到楊小助理的樣子，杜言一就知道有什麽隱秘的舊事要被挖出來了，立即發散開的思緒一收，扯了扯衣袖垂頭坐好，裝作很淡然的的輕輕問了聲，“什麽事？”

楊小助理又確認般的悄悄看了他一眼，才回過頭，憤憤開口，“就後來你們倆在一起的那件事兒啊！”

杜言一低頭撥了撥袖口，楊小助理在前麵壓著聲音數落，“那時候我哥手下的兩位前輩一直替我們公司壓了盛娛一頭，盛娛捕捉到了兩位前輩關係不一般，就想通guò秦晟皓這邊兒搞出點兒同性緋聞，然後讓大家引申到那兩位前輩身上，當時秦晟皓也算是盛娛一哥了吧，整天被人壓上一頭肯定也不樂意，反正就是答應了！聽說盛娛水軍都買好了，結果最後被我哥給提前收到消息反轉了”

聽著楊小助理說著說著又跑偏了，杜言一無奈的捏了捏額角，出聲拉回來，“所以，你意思是當初秦晟皓跟我在一起都是為了炒作？”

因為是正主的事情，杜言一自我代入的時候不自在的頓了下，但落到楊小助理耳朵裏就有了那麽幾分不敢置信加可憐兮兮的味道

心疼又無奈的歎息一聲，楊小助理語重心長道，“誰年輕時候沒遇到過幾個人渣啊，過去了就好，現在跟顧老板好好在一起吧，我覺得顧老板是真的喜歡你呢！”

杜言一心底的疑惑太多，楊小助理又是個說話天南地北隨意跑的個性，等不到她自己拐到正題上來，杜言一隻好時不時的開口引導一句。

“或許在顧老板心裏，我隻是為了他的錢呢”

“怎麽會？！”

楊小助理瞪著眼睛從反射鏡裏看他一眼，“要是為了錢的話，當初怎麽會把那麽多錢連個條子都不打的就全給秦晟皓了？！你才不是那樣的人，顧老板肯定知道！”

“我的那點兒錢在秦晟皓眼裏，估計也算不了什麽吧”

杜言一話題轉的生硬，但對引導楊小助理來說也已經足夠了，果然楊小助理眼睛一瞪，劈裏啪啦又炸開了，“就他？！”

不屑的嗤笑了一聲，楊小助理道，“要是秦家夫婦出事之前，說這點兒錢他不看在眼裏我還相信，但當時誰不知道秦家夫婦貪汙受賄，家產全部充公，兩人踉蹌入獄，就連秦晟皓自己也被隔三差五的請過去喝茶，跟他關係好的誰幫過他？還不是隻有你傻愣愣的跑上去，把給然然治病的錢全給他應急了？最後出了錢還沒討好”

楊小助理說的東一榔頭西一錘子，中間空落的部分杜言一隻好用自己的猜測補上。

車子轉過十字路口，向前行駛了十幾分鍾就進了江天南苑別墅區，楊小助理在顧琛別墅前停下車，扭頭對著杜言一叮囑，“好了，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不要在想了啊。另外在顧老板麵前就不要提這些了，好不容易才親近一點，要是因為這點事兒產生間隙就太不好了。”

杜言一點點頭，下車剛關上車門就想到一件事兒。

透過駕駛室降下來的車窗看著楊小助理，杜言一挑了挑眉道，“後麵這些事兒，你一直跟著我知道很正常，但前麵還在畫院裏的那些”

楊小助理剛在車上貶壓秦晟皓貶壓的正嗨，壓根忘了這茬，現在被杜言一提起來，才想到前麵那些事兒，根本不是自己一個後來才到他身邊的人能知道的。

杜言一搭著車窗，挑眉等著她回答。

楊小助理又不能說‘是之前顧老板看上你的時候讓我哥去查的’，頓時心虛的閃了閃眼睛，幹笑了一聲道，“還不是你之前有次喝醉了自己說的，又哭又鬧的讓我安慰了半天，行了行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啊！”

推開杜言一搭在車窗上額手，楊小助理飛快的揮了揮手，就一踩油門溜了。

杜言一看著一轉眼就消失在街角盡頭的保姆車揉了揉額角，轉身進門。

回家的時候顧琛還沒回來，劉媽倒是跟他說的一樣，早早就在廚房開始了蒸螃蟹。

劉媽聽到敲門聲，撩起圍裙擦了擦雙手，樂嗬嗬的跑出來開門，“來了來了。”

“今天挺早的啊！”打開門看到杜言一，劉媽笑著說了句。

“今天戲少，拍完導演就放了。”杜言一放下劇本，彎腰在玄關換鞋。

劉媽拉著門把，往門外望了望，“顧老板沒跟您一起啊？”

“沒啊。”

“哦哦，”劉媽笑著關上了門，“還以為你們一起回來呢那我先去廚房忙活了啊，喬先生先上樓洗澡休息一下，晚飯好了我上去叫您。”

“好的。”

劉媽說完就樂嗬嗬的進廚房去了，杜言一在樓下喝了杯水，便轉身上樓進了臥室。

洗澡的時候，杜言一將楊小助理在車上說的，和他這麽久所收集下來的信息整理了下。

大概就是，正主還是畫院學生的時候遇到了秦晟皓，正主一見鍾情，秦晟皓為了拉大神下水炒作，兩人就好了兩年，後來炒作失敗，秦晟皓踢了正主，正主為見他進入娛樂圈，不知道怎麽又被顧琛帶走收了起來，然後就是秦晟皓父母出事，正主餘情未了將給弟弟治病的錢全拿了出來

揉了揉額角，杜言一覺得自己腦袋都疼了，不管怎麽樣，秦晟皓對他來說都是一個危險角色，以後還是繼續離他遠點比較好。

杜言一擦完頭發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顧琛已經到家了，聽到門外劉媽敲門的聲音，杜言一揉了揉眼睛，應了一聲，“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