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打嗝

“好。”

杜言一頂著褐色咖啡捏著小匙一下下攪拌，應了一聲沒有抬頭，顧琛摸了摸他柔軟的發頂，轉身坐回辦公桌後繼續工作。

當從顧琛身上傳來的壓迫感漸行漸遠了，杜言一才在心底悄悄鬆了口氣。

本來倆人之前的關係，就突然不明不白的曖昧了起來，經過廢舊工廠的那次電梯之後，就更為尷尬了幾分。

當那層朦朦朧朧的迷霧還沒散開的時候，前方的景色也許會有千重可能，但在兩人還沒完全靠近，對彼此的感情都還沒搞清楚的時候，迷霧就被外界刮來的颶風強行吹散，留下兩個驟然看清眼下局勢的人，便理智回籠開始顧慮一qiē，懷疑一qiē。

杜言一不知道顧琛是怎麽想的，反正在他心底，原本的那點溫存，經過電梯那件事後也變得模糊起來。

他覺得自己好像處在了一個難以抉擇的岔道口，一邊繁花似錦，萬裏欣榮，一邊雜草叢生，灰敗如故

他渴望去觸碰那觸手可及的溫暖，卻又懷疑著它隻是一場鏡花水月般的虛幻,杜言一的心底充滿的矛盾的掙紮。

端起咖啡抿了口，燈光透過濃醇的咖啡映射出柔和的光芒。

杜言一望著杯底淺淺的倒影，藏在心底的情xù就像一堆被小貓抓玩兒過的線團似得，淩亂，而又糾結

顧琛處理完了工作，抬頭就見他還跟剛才一樣，乖乖巧巧的坐沙發上低頭攪拌著咖啡。

垂眸遮去眼底的暗色，顧琛撥通內線電話，叫小秘書進來拿走文jiàn後，站起身對杜言一道，“餓了嗎？等我換件衣服就走。”

杜言一搖了搖頭，淡笑道：“你換吧。”

看著他笑意不到眼底的笑臉，顧琛勾了勾嘴角沒說話，轉身走進了旁邊的休息室裏。

見顧琛轉身離開，杜言一臉上的笑意就散了下去。

丟開小銀匙，杜言一閉上眼睛向後靠了靠，隻覺得滿心的疲憊。

這樣充滿偽裝與提防的日子他早已經過夠了，可是顧琛真的可以讓他放下防備汲取溫暖嗎？

杜言一不敢確定

顧琛換了套灰色西裝出來，沒有紮領帶，白色的襯衣領口豎起，看起來比剛才休閑了不少，手中還拿著一頂淺色鴨舌帽跟一副墨鏡。

“你的？”

顧琛走向杜言一所在的沙發，抬起手示意了下。

“嗯。”杜言一扭頭往他手上看了眼，伸手接過鴨舌帽扣到了頭上，“楊小助理說貿然出現在公共場所不安全。”

舉著雙手，杜言一調整帽簷角度，隻聽顧琛淡淡應和了聲，然後一雙指骨修長的手就拿著墨鏡舉到了他眼前

杜言一反射性的抬起頭避開，然後就被顧琛笑著幫他戴上了墨鏡。

杜言一：“”

時間不算太晚，窗外的夕陽透過玻璃窗盡力的揮灑著餘暉。

顧琛背對著光，高大的身形被柔和的夕陽鍍上了一圈淺金色剪影。

抬手撥了撥他乖順的額發，顧琛突然心情很好的笑道：“走吧。”

兩人從辦公室出來，李助理已經下去提車了，顧琛帶著杜言一直接從後麵的電梯下去，直達地下車庫。

李助理打開門，兩人坐進去，黑色的卡宴在寬敞空曠的車庫掉了個頭，便開了出去。

李助理在前麵駕車，杜言一拿下那個遮去他大半張臉的墨鏡低頭把玩，顧琛看了他一眼問道，“這兩天拍戲還好嗎？”

“還好，”杜言一低頭望著墨鏡上反射出的光影，“今天才剛去。”

“最近剛出院不要太辛苦了。”

“嗯。”杜言一乖巧的應了一聲。

曹贏說的那家日料店地界偏僻，路上也沒多少人，李助理開著導航還饒了好久才找到。

店名叫鬆屋，聽起來就很日係風的感覺。

顧琛對日料並沒有多大愛好，在辦公室提起吃飯的時候剛好想到了曹贏之前死命推薦，就隨口說了出來，好在杜言一對這些也沒有什麽講究，兩人便一起進了店裏。

偏僻的地界，地皮也便宜，所以日料店跟一般餐飲店比起來還算蠻大的。

跟著穿可愛製服的小姑娘穿過庭院花園，進入一間裝飾古樸的包廂裏，杜言一與顧琛相對坐下。

“先生想要吃些什麽？我們這裏有各種日料。”

小姑娘從放插花的矮櫃下麵拿出菜單遞給顧琛，帶著微笑繼續介紹道，“主食有拉麵，冷麵，烏冬麵，角煮，飯團跟味增湯，還有鰻魚蓋飯。小菜有烤雞皮串，章魚燒，關東煮跟日式照燒。飲品類有清酒，梅酒，烏龍茶和玄米茶。最後還有甜品點心，等兩位先生用過飯後我再幫您介紹。”

“有什麽想吃的沒？”顧琛隨手翻了翻圖文並茂的菜單，問杜言一道。

“都可以。”

杜言一給了一句跟沒說一樣答案，顧琛笑了笑，將菜單遞給小姑娘道：“來點清淡易消化的，這位先生大病初愈，過冷過油膩的就不要了。”

“好的，”小姑娘抱著菜單點點頭，“易消化的話烏冬麵跟味增湯都挺不錯的，我讓廚房將麵條多煮一會兒，飲品的話就烏龍茶或玄米茶吧，梅酒也可以來一點。”

“嗯，你看著點。”

“好的，那請兩位先生稍做等候。”

小姑娘彎了彎腰，抱著菜單退了出去，屋子裏頓時又隻剩下了顧琛跟杜言一兩人。

拿起矮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溫茶推給杜言一，顧琛道：“管老定的試鏡地方在承德大廈三樓大廳，明天我送你過去。”

杜言一拿下墨鏡鴨舌帽放到一邊，握著顧琛遞過來的竹筒茶杯轉了轉，“不用，我已經曉曉約好時間了。”

顧琛看了看他沒有說話，兩人沉默的坐在包廂裏，直到小姑娘帶著服務員把餐端上來，縈繞在包廂裏的那股僵硬氣息才漸漸散去。

“吃飯吧。”

來的時候大概六七點鍾，在路上繞了半天到現在已經快八點半了，晚上在這裏吃法的人不是很多，所以無論是包廂裏還是走廊外都寂靜的嚇人。

小姑娘將包廂的竹簾打開，窗外帶著流水花園的庭院就映入了眼簾。

食不知味的吃了半天，當杜言一發現有點撐的時候，已經開始打嗝了

握著勺子，杜言一尷尬的一聲接著一聲打嗝，乖順的劉海也隨著他打嗝一跳一跳的躍起，本來有點僵硬的氣氛，被他這一通烏龍弄得頓時有些好笑。

顧琛看著他眼底泛起了笑意，繞過矮桌在他身邊坐下，伸手在他背後輕輕順撫，“沒事兒，一會兒就好了。”

顧琛溫和的話語帶著笑意在耳邊響起，杜言一心底羞憤難當，咬緊牙閉上嘴唇想狠狠壓製即將出口的打嗝聲。

“嗝！”

顧琛眼底的笑意更濃了幾分，杜言一咬緊嘴唇，梗著脖子不看他，握著拳頭坐的脊背挺直，氣的耳朵尖都泛起了一絲緋紅。

“嗝！”

顧琛輕笑了聲，把他搬過來，麵對自己扣進了懷裏，“沒什麽好難堪的，人都會打嗝。”

“丟人的又不是嗝！你。”

臉頰滾燙的貼在顧琛肩前，杜言一埋頭聞著他衣服上清香聞味道，心底懊惱的摧天毀地。

為什麽每次丟人的都是他？嗝！！

顧琛低笑著將他攬進懷裏，伸手在他背後一下下撫順，“要不讓店家煮點兒柿子蒂和生薑的煎汁過來，聽說很有用。”

“不嗝！”

攥緊顧琛的外套，杜言一咬緊嘴唇，將臉埋進他肩膀裏死死不肯抬頭，心底羞憤的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直接鑽進去！

顧琛眼底的笑意愈發濃厚，攬著他肩膀一下一下哄孩子似得輕拍，“好吧，不讓就不讓，這裏也沒別人，我們等你好了再出去”

懷裏的人，每打一次嗝身體就跟著顫動一下，看著他惱羞紅透的耳朵尖兒顧琛心底一陣好笑，卻不敢表xiàn出來。好不容易才因為這次烏龍拉近點兒的距離，顧琛還不想這麽快就讓它消失。

伸手輕輕撫了撫懷中人乖順的頭發，顧琛帶著笑意安慰，“隻有我看到，也沒什麽可丟人的。”

窗外庭院裏的熒熒燈火，映在流水中淌成一地細碎的光點兒，杜言一窩在顧琛懷裏，一下一下滿心羞憤的打著飽嗝

時間隨著夜風靜悄悄的流淌，一qiē美好的不可方物。

顧琛抬手幫他順著背，心底溫暖的難以附加，感受著懷中熟悉的溫度，帶著笑意在杜言一耳邊輕輕喚了一聲，“小安”

杜言一滿臉緋紅的咬緊嘴唇抬頭，顧琛含著笑意低頭壓了上去。

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