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自那天在街上看到那個疑似賈仁的人之後,就不太愛出門。
陸五說了好幾次帶她出門去玩,都被她拒絕了。
陸五以為是她的性格使然,不太愛出門去走動。於是就一心一意的在家陪著她。
整個冬天,早上杜若在陸五的誦經聲中醒來,然後做早飯,照例備一份給靖安大長公主。
上午陸五會教杜若下棋,或者如同她病中一樣讀書給她聽。
下午有時候陸十會帶著陳仲洛來找杜若玩,這個時候陸五的臉色就會黑如鍋底。
是以經常玩到一半的時候,陸四會過來把不知狀況的陸十兩人給拎走。
自從那天杜若做了‘心太軟’之後,餘大成就充分的肯定了杜若,經常來蓮心院找杜若研究廚藝。
陸五心裏很惆悵,明明開始隻有他識得她的好,可是,慢慢的大家都知道了,並且和她搶人。
這天下午,陸十帶著陳仲洛又來找杜若,陸五正與杜若在下棋。
看到陸十來了,杜若猶如見到救星一樣,棋子一扔眼巴巴的看著陸五,意思不要下了吧。
陸五被她看的沒辦法,教她的東西都用到他的身上了,原來不管做多麽無趣的事情,她都會陪著他。
陸五無奈的放下棋子,把棋子和棋盤收拾好,讓暗夜放起來,然後就跟在陸十他們的身後,盤算著要怎麽樣才能把陸十給趕走。
好像這兩孩子已經很久沒有去書院了!或者,也可以趕他們去陳家住一段時間了。
在前麵和陳仲洛打鬧的陸十隻覺得背脊一涼,他攏了攏衣領,左右看看沒有刮風啊。
三人玩到一半的時候,天空開始飄起了毛毛雨,陸五拉著杜若趕陸十倆人回去自己的院子。
陸十死死的八著杜若不肯回去,大聲的說:“我要去若姐姐那裏,不去你院子不行嗎?”
“你這麽大了去阿若院子不行。男女七歲不同席,你和她一起玩就不對了。”陸五咬著牙對陸十說,都是給祖母還是有老四慣壞了。
“你還總是牽若姐姐的手呢,喏喏喏,你現在就牽著。”陸十指著倆人握在一起的手。
杜若聽了剛想抽回手,卻被陸五握的更緊。
“我們倆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你不是男人?若姐姐不是女人?”
“跟你說不清楚。”
“那你說清楚啊。”
“總之就是不許你去阿若的院子。回你自己院子去。”
“就要去,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還和若姐姐住一個院子呢。”
“……”陸五隻想掐死眼前的熊孩子,專揀刀子插。
杜若與陳仲洛在邊上看倆人你來我往的,最後還是杜若對陸五說:“五爺,讓他們去好了,這下著雨,總是我們的院子更近一點。”
陸五聽到‘我們的院子’整個人都活了起來。輕輕咳了一聲,瞬間恢複成那個溫潤俊雅的貴公子,語氣淡淡的說:“既然阿若同意了,那你們就去吧。”
陸十歡呼,決定以後一定要對若姐姐更好,多找時間來陪她玩。不然老是對著這麽無趣的五哥,若姐姐會更加的沉悶的。
天陰沉沉的,又下著雨,原本杜若想把桌子擺在後罩房裏,但是陸十擺了擺手,讓她直接擺在廚房的隔間裏。
杜若看人多,幹脆做了一個羊湯暖鍋,從地窖裏拿了凍過的羊腿切得薄薄的,又切了一盤毛肚,幾樣青菜,最後又做了一個白鰻紅燒肉,一個清蒸蕈菇釀鵪鶉蛋,一個涼拌雞絲,一個涼拌三絲幾樣菜。
想著陸五不吃葷,於是又做了幾樣素菜擺一邊。
最後做好菜後,杜若就著灶膛的餘火,烤了幾個雞蛋。
兩個少年看杜若放雞蛋到灶膛裏都覺得新奇不已,兩個人從小丫頭婆子小廝侍候著長大,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哪裏見過直接這樣做。
陸十看那幾樣素菜,對靠在門邊的陸五說:“五哥,這素有什麽好吃的,男人就應該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本想拿點果酒給兩少年喝,但是陸十一揮手,說“果酒有什麽好喝的,那個是姑娘家家才喝的。”
最後杜若又給倆人溫了一壺黃酒。
碧蘿,小秋幫著擺好桌後,杜若表示不需要她們侍候,讓兩人去廚房吃她留好的晚飯。
然後又對陸十與陳仲洛說:“你們倆吃鍋子要自己動手,自己吃才有意思呢。”
兩人拚命點頭,杜若又招呼站的遠遠的陸五過來落座。
杜若抿著笑看著兩個笨拙的少年自己燙菜吃,一邊給陸五夾菜。
看著精致俊秀,活潑開朗的陸十,她忽然想到了小苗。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到了冬天,她也會這樣做一桌的菜,同師兄三人圍著桌子吃的大汗淋漓。
那天看到的會是大師兄嗎?
她放下筷子,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黃酒,一飲而盡。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放下過去,過去已經被師兄那一掌給打斷了。
但那是十八年啊。不是十八個時辰,十八天。
她又倒了一杯酒,飲了下去。
她還想再倒一杯的時候,被陸五給製止了。
“喝多了會醉,還傷身。”
“不會的,你不知道,我從能端碗的時候,我師傅就讓我試酒了。從小到大,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呢。”杜若豪氣的揮揮手,又喝了一杯。
對麵的陳仲洛與陸十兩人吃飽了就開始喝酒,陳仲洛先敬了陸十一杯:“十兒,這麽多年謝謝你。”
陸十知道他的意思,爽快地說:“謝什麽,我們是好兄弟啊。”
“對,好兄弟,一輩子的好兄弟。”陳仲洛開始還是笑容滿麵的,忽然想到他的母親,又湧上一股酸澀。
父親說是尊重母親,可是卻把府裏的白姨娘寵上了天。隻要有好的都會拿到姨娘屋裏去,星星月亮如果有辦法摘下來,可能他也會去摘。
但凡父親看一眼府裏別的丫頭,白姨娘就會發脾氣,倒要父親千哄萬哄。
府裏有六個孩子,母親卻隻有他一個孩子。據說他原本還有一個姐姐的。可惜生下來就沒了。而他,是母親好不容易護著才生下來的。
有時候想想早夭的姐姐,他心裏竟然有種羨慕的感覺,她不用在這亂糟糟的家裏生存。
也不用像他一樣,好不容易封了世子,卻又怕哪天一個不小心會被剝奪了。
所以,他很怕在家裏住,要麽躲在書院,或者厚著臉皮跟陸十來他家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