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福

青銅穗

580 納妾?

書名:後福 作者:青銅穗 字數:6773

她也說不清自己是來教訓他的還是來替韓稷求情的,若是教訓他,憑他為陳王府做的這些事,她又下不了手,若說是替韓稷求情,她就更不會承認了,韓稷那麽優秀,那麽尊貴,他怎麽可能需要她來替他求得一個官職?

可是她又覺得有些話必須跟他明說,不管怎麽樣,她不能默不作聲地容他這樣對待韓稷。

“我想他並不屑要一個討來的官職,所以我也不會求你,但是,我與皇上的交情就到此為止。日後你若再有針對蕭家人之處,今日這把劍,來日我定會親手刺進你胸膛。”

方才的話音像石頭,如今已像了冰。

趙雋已是一臉蕭索。

“我認識你十四年了。我以為,我們至少是朋友。”

眉娘側身站著,一動不動,說道:“你是我的朋友,但,依然比不上他對我的重要。”

趙雋望著這道背影,忽然苦笑出聲,低頭默了默,點點頭,他又道:“我能問問,你到底是誰嗎?”

眉娘在光影下站了站,終於還是隻字未說,抬腳出了門。

夜色,在一室靜謐中變得濃重,仿佛一隻巨大的黑幕,鋪開在這宮廷上方。

沈雁翌日早上出房門,便見眉娘拎了一籃子竹弓竹蜻蜓什麽的往外走,遂喚住她道:“這不是燕王留在姐姐這兒的小玩意兒麽?姐姐這是要拿到哪裏去?”

眉娘停下來,說道:“著人送進宮去。反正也用不著了。”

沈雁訝道:“他不會再來看姐姐麽?”

眉娘神色有些黯然,“不會來了。”

說完走了出去。

沈雁在廊下停了半晌,才困惑地走向庫房去。

眉娘並不是她的親姐妹,她有她自己的生活以及秘密,她沒有資格貿然插手,因而也不便深究。

她去庫房是為挑賀禮。

沈瓔嫁去杜家的日子已經定了,沈思敏前幾日特意派了人發喜帖到她這裏,出了嫁的女兒,與娘家姑姑本就隔得遠了,何況還有梁子在前。這喜帖下不下都不要緊。但她偏偏下了。還特意選了身邊嬤嬤來登門,那意思約是要看她如今多麽狼狽。

沈雁倒也不愛跟她計較,知道她要來,隻提前請了戚氏、薛晶的母親薛林氏。還有董家世子夫人過來吃茶抹牌。作陪的還有諸家三姑奶奶。等到那杜家嬤嬤拿著帖子揚著下巴進門,則直接帶到了牌室裏。

那徽州地界出來的嬤嬤,原本是要代替沈思敏來踩沈雁一踩的。當初不肯接受他們家杜峻,結果現在混得連個命婦都輪不著,倒要看看她怎麽一副晦氣模樣。哪料到一進門入眼的竟是滿屋子年輕貴婦,再等胭脂領著她一一介紹過磕了頭,卻是已連紋氣也不敢出,趕緊遞了帖子就溜了。

戚氏知道沈家事的,聽說是沈思敏派來的人來踩沈雁,當場也沒做聲,等到沒人時拉住沈雁道:“你那姑母居然還敢來招惹你?活該她攤上個瓔姐兒當兒媳婦!”

沈雁笑笑,沒說什麽,轉頭把那帖子當杯墊兒了。

沈家的婚宴她當然不會去,但瓔姐兒這份添妝禮她卻還是得給的。

她挑了幾樣中規中矩的物事,著人送回沈家去。

離與華夫人進廟上香的日子還有半個月。

因為暫且無事,上山又不知要住多久,趁著出門前這段時間她還可以回韓家幫太夫人洗洗頭,給韓耘挑幾本書讓他習讀。韓家如今中饋由魏國公在掌握,雖是男人不慣做這事,但韓家人口越發少了,倒是也沒有什麽難度。

沈雁和韓稷隔三差五會回去請安,辛乙也會定時前去給鄂氏診脈,韓耘又蒙沈宓薦了位叫做李蒙的文士上府教授詩文,其實跟原先也沒有太多分別,就好比是分家另過了也似。

鄂氏近來氣息時有浮動,而且有兩次沈雁過去瞧她時,感覺她仿佛能知道周邊來人似的,沈雁去替她掖被時她輕輕往旁挪了挪手,在沈雁告別時她的臉又微微地往外邊側了側。

辛乙說這說明情況在好轉,她的身體已經做好了隨時蘇醒的準備,就看她要挑中哪個時間睜開眼來了。

說實話,鄂氏對韓稷造成了那麽大傷害,就是自己願意這麽躺下去也沒什麽,可是眼下韓家這樣,沈雁又希望她能夠盡早醒過來,恩恩怨怨都可以麵對麵說,終歸她是韓家的媳婦,韓耘的母親,如果她繼續如此,韓耘過幾年長大了,即便是權勢震天的魏國公的獨子,許多事也需要她這當母親的提點吧?

對於韓家子嗣單薄,太夫人當然也是有話說的。

午飯後她準備去給太夫人送抹額去的時候,給她梳頭的牡丹忽然就左顧右盼地說道:“告訴太太件事兒,奴婢前兒去韓家的時候,聽老太太屋裏的人說,老太太似乎想給國公爺納妾。”

“納妾?”沈雁頓住了。

“正是。”牡丹道,“韓家人丁本就單薄,老太太原先想著韓家有兩個嫡親孫兒,與國公夫人感情又好,因而國公爺不肯納妾也就沒說什麽,可是如今夫人昏睡在床,家裏無人照管,而最重要的是,國公爺還年輕,到底那偌大一個家業,總不能就這麽下去,因此有這個想法了呢。

“前兒聽說已經讓人給國公爺物色了兩個良家女子,家裏父親也是做過官的,如今母親幼弟日子過得艱難,倒是願意給人當小。”

沈雁沉默後說道:“恐怕國公爺不會依。”

“唉,奴婢倒是恐怕不依也得依了。”

牡丹歎著氣,“老太太最是懂理的,原也是不想強迫他,家裏但凡有了嫡庶之分,總歸會有些摩擦,可她說韓家不能敗在國公爺手裏,耘二爺性子單純,隻怕難以支撐下這份家業。若是將來那女子真不省心,便打算留子去母,等她給韓家生下了兒女之後,再賠些錢財打發她去家廟裏住著。”

“竟已經打算到了這步?”沈雁驚訝著,她可完全不知道這層。

不過,如果真要如此,魏國公恐怕也沒有什麽理由反對。

魏國公對韓稷固然仁致義盡,可他作為丈夫來講,跟鄂氏的誤會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也不能說完全無辜,當初隻要他們都各自坦誠一些,誤會是不至於結的這麽深的。

古往今來子嗣總是一個家族裏最為看重的事情,尋常三四品官員家裏都不可能隻放心一個兒子傳承,又何況打個噴嚏京城都要抖三抖的魏國公府?

當初華氏生了她之後那麽多年沒再生育,沈宓是扛下來了,可假設沈家也隻有他一個兒子,他還能夠有立場堅持下去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人丁單薄,這對家裏的長輩來說同樣也是最為憂心的事情。

魏國公尊重原配的心情是好的,但是事已至此,他再一意孤行便成了對家族不負責任,再嚴重一點,還可以說是不孝。

但魏國公那樣的人,又怎會肯輕易納妾?

老太太這回還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

她壓下這事去了韓家,當著太夫人的麵什麽也沒有表露。

太夫人也沒跟她提起這事,她畢竟是個晚輩,怎麽能插手這些事。

陪著老人家吃了晚飯,趁著天早她回到府裏。

兩府路途隻隔著兩條胡同,十分近,但今夜路上行人卻比往日要多。一麵想著最近的瑣碎事,一麵看著街景,進門時她問胭脂:“怎麽今兒路上人忽然多了起來?”

青黛插話過來道:“太太還不知道?春闈完了,路上的巡兵也恢複到原先時候了。”

沈雁微頓:“是說解禁了麽?”

“是的。”胭脂點頭:“春闈是朝廷的大事,加上這幾個月裏京中平安無事,巡城的將士們也沒再發現有什麽可疑的人出現,推測當日對燕王下手的隻是一夥流寇。所以皇上為顯胸襟,特地選在這個時候撤了防,以免百姓總是提心吊膽的。”

沈雁點了點頭,想起這幾個月果然平安無事,也隻好相信這是他們過於敏感了。

回房洗漱完,正想問韓稷回來沒,他就已經進門來了。坐在屋裏桌子畔,拿起她沏好的茶吃著,目光在她身上瞄來瞄去,看著古怪得很。

沈雁在鏡子裏瞅他,問道:“你今兒見著國公爺沒?”

“啊,見著了。怎麽了?”韓稷心不在焉地問。

沈雁默了一下,說道:“今兒牡丹跟我說,老太太準備給國公爺納妾。韓家子嗣太單薄了。”

韓稷一杯茶也愣在手裏,“納妾?”

“沒錯。”沈雁轉過身來,“雖然老太太沒跟我提起這事,但看如今韓家這樣,這消息也是八九不離十了,別的不說,我隻在想,這樣會不會對耘兒帶來不好的影響。”

韓稷凝眉:“有可能。”

“可是現在誰也沒有辦法去反對老太太的主意,唯一的做法,我想隻有盡快把夫人喚醒了。”沈雁拿了梳子起身,說道,“夫人醒了,就是要再納妾,耘兒還有母親照顧,就算國公爺跟夫人沒了情份,可夫人要在幾個妾手下護得耘哥兒周全還是沒有問題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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