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愛下去

四夕良人

第八十九章:他要回去了

書名:閉上眼,愛下去 作者:四夕良人 字數:7090

一家人就這樣在露天的燒烤場上一邊烤一邊吃,高瞿時不時說上幾個笑話,嘉星聊起同學們的糗事,父親又開始扛出他的大炮,說上幾件驚世駭俗的“經曆”,眾人笑的笑,吃的吃,總算飽了之後,嘉薏和母親便開始著手收拾東西了。

突然父親拉著高瞿去洗手間,直到母女倆收拾完也不見他倆回來,母親嘀咕著:“說是去上廁所,還不知道去哪混了呢。”

嘉薏笑著說:“還能去哪,這荒山野嶺的。”

“誰知道啊?整天不見正經的”

母親不知道,她嘴裏“正經”這個詞已經刺激到嘉薏的某根敏感的神經,它直接讓女兒深埋心底的痛苦有破土而出的蠢蠢欲動。

那是根源,是嘉薏想要拔除的根源,卻被母親一句“不正經”刺激得妄想繼續生長,終於她忍不住了,望著母親,說:“爸他真的……真的出……真的出……”她頓了頓,咽著口水,終於掙出了一句:“他出外麵就很不正經嗎?”

她才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當著母親的麵說出“出軌”兩個字,她覺得這簡單的兩個字近乎可以摧毀這個家庭,否定母親和父親的婚姻,從根源質疑她和嘉星的存zài。

但她仍期待著答案,她望著母親,眉頭緊鎖,目光裏全是卑微、可憐,一瞬間變成多年前的那個小孩,懷揣著那個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敢正視別人幸福美滿的家庭。

“他在哪也一樣,一直都這樣,你看不到嗎?在外麵他也難幹正事……還好高瞿手腳勤快,不然你要像我一樣找個遊手好閑的人,可不累死你……”母親答道,她隻顧低頭幹著手裏的活,全然沒有注意到嘉薏的殷切與心急,那是一個亟待救贖的孩子。

母親似乎沒有給她想要的答案,但似乎又給了。她捉摸不清,隻能看著母親垂落在耳邊的短發,那一綹烏黑卷曲,仿佛能窺見80年代的流行風潮。

母親曾說過,她還是個姑娘時就一直想燙個當時的流行頭,可是家裏不允許,終於在嫁給父親的當天,她讓婚禮發型師在耳邊輕微燙了個小卷,雖是暫時的,她卻為了保留那個卷動用了好些心思,連睡覺都要夾著頭發。

剪發、脫發、掉發以至於此時銀雪染絲,眼前這個卷顯然已不是當年那個,但還能一年一度的更替中保持它,並在其中瞥見當時的風韻,那一刻,嘉薏才明白,那一綹發間的“曲中有意”——母親早已把新婚時的幸福收藏至今。

“媽,如果爸有一天不和你吵了,你會不會不習慣啊?”嘉薏眼裏淚光閃爍,但聲音仍是平穩。

母親這才抬起頭,看著洗手間的方向,雙手不自覺地抱著臂,嘴裏嘟囔了很久也沒說清什麽,直到父親和高瞿終於回來了,她看著父親的身影,才緩緩說道:“他不可能不和我吵,到死我們都還會吵的。”

母親回答得很堅定,好像在說一句誓言似的,透露出她平時那股蠻不講理的倔勁。

嘉薏也是在那一刻才完全相信高瞿說的話,總是有那麽一些人用別的方式表達著對另一個人的依賴,不是所有的感情都需要為人所知、令人感動得涕泗橫流,在沒有看客的愛情裏,它隻是彼此間的事情而已。

隻是人們太著迷於那一句“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對幸福的向往來自於一個童話故事的模版,卻讓人們忽略了真正的相似之處並不在於形式,而是你一眼我便了然、你一言我還能一句的契合與綿長。

因此它可以是披著童話外衣登場,勇於追逐真愛的富家小姐和飽含理想的青年醫生;也可以頭戴精靈魔法帽上台,獨立要強的女人和暖心有情調的男人;當然,也可以以小醜的形式哄鬧開唱,大男子主義的懶惰丈夫和小女人心態的嘮叨妻子。相較前兩者,後者顯然被喧鬧浮誇的演技掩蓋了愛的纏綿悱惻。

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這並不妨礙它以不同的麵目出現。

那麽有沒有可能,是她和高瞿呢?

一個又作又要強還有親密恐懼症的女人,一個時而腹黑時而暖心的表妹控,他們之間該以什麽形式登台亮相呢?

大幕漸漸開啟,高瞿越走越近,近到她快在他眼裏看到自己的時候,她才清醒過來,他剛剛湊近她耳邊說了些什麽,但她一頭霧水,忙問:“什麽?”

高瞿很是驚訝,目光閃躲,卻也沒再說下去,隻揮揮手,說:“算了,沒說什麽,先下山吧。”

一家人就這樣下山了,嘉星仍興奮著,在山裏一路喊叫,還唱起了歌。

嘉薏心裏對高瞿開始有了說不上的感激,但兩人一直沒有機會走在一起,他跟在父親身後,兩人說著什麽,陪著母親走在前頭的嘉薏卻怎麽也聽不清。

回到家裏的時候,母親堅持讓高瞿在家裏睡,她吐槽道:“那個酒店根本不值這個錢,反正你也沒什麽東西在那,不如在這裏睡吧。”

嘉薏則搶道:“不用了,他明天趕車要回去呢。”

“就要回去?”母親顯然很是驚訝。

“對,公司有事,要回去。”高瞿略靦腆地答道。

母親朝父親望去,他一直沒有說話,卻一副毫不意外的樣子。但他還是順著母親的意思讓高瞿留下來住,理由是太晚了,交通不便。

嘉星更是直接說:“姐夫和我睡吧!”

高瞿看了看嘉薏,見她沒有要阻攔的意思,便點著頭說:“那好吧,隻是我這邊沒有換洗的衣服。”

父親朝母親看了一眼,她立刻會意地跑進房間拿了父親的一些衣服出來,遞給高瞿,說:“將就著穿吧!”

高瞿果然換了父親的衣服出來,裏麵一件背心,外麵是件褐色千鳥格子的襯衣,算是父親衣櫃裏為數不多的新潮的衣服,他上身與父親相差不大,下身則明顯展露出他長腿的優勢,無論怎麽拉扯褲子卻還是露出半截小腿,他也隻能將就著。

嘉薏看著他,沒忍住撲哧一聲大笑起來,父親嚴厲地瞪了她一眼,她隻好立刻止住,強忍著笑往自己房間跑去,高瞿追至門口卻停住了,他直直地立在門口,笑著問:“怎麽了?很難看嗎?”

嘉薏捂住臉,搖著頭,趴在床頭笑了很久,打趣道:“很好看,太好看了哈哈哈……”

高瞿撇了撇嘴,整個身子懶散地靠在門上,喃喃自語般說:“我明天回去了。”

嘉薏這才緩緩止住笑,沉重地點了點頭,卻不敢抬頭看他,隻抱著床上的枕頭,往胸前塞著。

高瞿看出了她的不舍,不禁暗喜卻又更加苦惱。他說:“那你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也許下個月月初吧。”她仍然沒有看他,隻一個勁地擠著懷裏的枕頭,像要把這團棉花提前填充進即將空虛的心房裏。

高瞿仰天感歎道:“還有半個多月呢。”又低頭望著她說:“沒事,你要完成任務才能回來,所以你要加油咯!”

嘉薏漸漸直起身子,胸懷慢慢鬆開了,枕頭一下子彈回原樣,她笑著看向他,點了點頭,這才意識到他沒有像之前那般大搖大擺地走進她房間,而是一直站在門外,但是她來不及問,高瞿便道了句:“晚安!”

她隻好回應:“晚安。”

不同床的兩人卻在深夜共享著同樣的“夜夢”——失眠睡不著,眼睜睜看著天花板,回想白天發生的一qiē,尤其是在山道裏兩人夕陽漫步時,來不及勾住的手,隻能輕輕捕捉到那些掠過的餘溫以及在兩隻手間錯置的夕暉,兩人的擺臂總不能在一個頻上,或早或晚,或快或慢,誰都在等誰,卻誰也不想被發現在等誰。手沒能勾上,心卻早已被勾了去。

嘉薏正咬著被子的一角,突然意識到什麽,立刻摸著肚子,又攪弄著嘴巴,試探著喉嚨,再翻著自己的手腳,最後把手放在額頭上時,她才鬆了一口氣:這次居然沒有反應!

我去!那可分明是親密,是**裸的曖昧啊!

第二天,父母早早起床給高瞿做了早餐,母親還特地拿了幾樣特產托他帶回去,他很是樂意地收下了,盡管這特產上麵濃厚的氣味多少讓他有些吃不消。

離開前,他在車上搖下車窗衝嘉薏喊道:“我在n城等你!”

嘉薏還沒回應,車便載著他呼嘯而去,漸行漸遠,那句話也瞬間被無限拉長,像一根繩索一般,牽引著她急於回到n城。

車子已經在視線之外了,她隻好回過頭,卻發現父親剛好在看著自己,隻不過眼神很是奇怪,但嘉薏沒有多想,她急於躲開父親的目光,誰知剛一抬眼,便看到樓上靠在走廊圍欄上的幾位中年婦女,一大清早,沒有嗑瓜子,但嘴裏卻不見得幹淨,上下動著,嘉薏知道剛才高瞿的那句話也傳到了這群人的耳裏,這會估計不知怎麽嚼舌根子呢!

“上麵最胖的那個是薛阿姨。”嘉星突然說道。

“什麽?”

“薛阿姨啊,她之前留過我吃飯,紅燒辣子雞超級棒!”

“你和她說過話啊?”

嘉星斜眼看向姐姐,莫名奇妙道:“當然,我們不是鄰居嗎?”

“上樓吧!”父親從背後說道,率先越過姐弟倆在前麵走著,嘉薏和嘉星隻好跟著上去,果然一到五樓,嘉星便主動與其中一個胖女人問好:“薛阿姨早啊!”

“早!”她回話道,目光又打量著嘉薏。

嘉薏隻好朝她點了點頭,又笑了笑,她仍有戒心,卻不再有敵意。

“那個年輕人是n城的啊?”薛阿姨笑著和父親搭話。

父親點了點頭,卻沒有多加說什麽,隻背著手朝家裏走去。

這倒讓嘉薏覺得奇怪,父親這幾天一直為高瞿這個女婿得意到不行,怎麽這會倒如此吝嗇言語討論起他來了?

難道父親後悔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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