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愛下去

四夕良人

第五十章:放下過去,和好吧

書名:閉上眼,愛下去 作者:四夕良人 字數:9699

嘉薏回到公寓的時候,鄰居們都聚在李阿姨的客廳裏,三樓的小琪逗著狗,鄭峰和郭睿則喝著酒。

她也在郭睿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第三天了,她沒有馬克的消息,有些按捺不住。

“郭睿大哥,你最近有馬克的消息嗎?”

郭睿咂著酒,搖著頭。

嘉薏心裏清楚了,便沒有再問下去。

眾人在樓下又閑聊了許久,鄭峰和郭睿又一連喝了幾瓶,兩人都有些微醺,不知為何,話題突然轉到郭睿女友理想型上去了,其他三人紛紛各種猜測,誰知郭睿聽完皆不滿地搖著頭,嘴裏喊著:“才不是呢,至少要長發及腰,身材高挑,知性大方,像林誌玲那樣……”

說道最後,眾人才相信他是真的醉了。

嘉薏笑著勸慰道:“林誌玲姐姐就不要想啦,不過我倒是認識這麽一個女人,而且還單身。”

郭睿立刻扭過頭,眼睛微紅,透著亮光,問道:“真的?”

他酒精的氣息撲鼻而來,這讓嘉薏立刻站起身子,點著頭:“嗯,也許她有機會到這裏來呢!”

嘉薏說的女人自然是北京的喻然,前幾天兩人通電話時,喻然肯定地告sù她過不久就來n城了。

她很訝異,忙問緣由,喻然依然笑聲盈盈地說:“北京待膩了,想來n城做喜歡做的事情。”

那聲音雖然平靜卻不見喜悅,嘉薏自然知道喻然的理由絕不是那麽簡單,但她也不想細問下去了,無論喻然的理由背後有多少哀愁,她也不想過問了,因為――

沒有人比她更哀愁,她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這樣平靜悅耳的聲音了。

這段時間,n城又飄雨了,冬雨的雨勢很小,但是落在地上的聲音卻格外清晰,帶著沉重的寒意墜落世間,它們勸慰著一顆顆晚睡的心。

也許自己今晚有個好夢,嘉薏這麽想著……

第二天一早,媛媛確實如嘉薏所托來到喬樂家裏,一開門便看到了他憔悴的臉龐,與他的名字極為不搭,她居然叫不出那個帶著“樂”的名字。

他給她倒了杯橙汁,便繼續癱坐在沙發上了,桌前放著一隻盛著紅色液體的高腳杯。

兩人沉默了好一陣,還是喬樂先開了口,說:“你不是在嘉薏店裏嗎?”

媛媛裝作若無其事地“嗯哼”了一聲,便低頭看著自己杯子裏的黃色果汁了。

他鬆鬆地把身子躺在沙發上,眯著眼睛問著:“她好嗎?”

媛媛放下手裏的杯子,說:“她很好,你呢?你好嗎?”

他仍舊耷拉著眼皮,說:“她和誰在一起現在?高瞿還是那個叫……”

“馬克?”媛媛剛一說出口就後悔了,她使勁在自己大腿上捏了一把。

喬樂這才稍稍睜開了眼,冷笑著說:“對吧,她和馬克在一起吧。”

“她沒有和誰在一起!喬樂,她和誰在一起那麽重要嗎?”媛媛瞪大眼睛,近乎訓斥道。

喬樂臉色絲毫不為所動,仍舊淡淡說:“和誰在一起都不重要,反正那個人都不是我對吧,你也不相信那個人是我,不,你應該從來都不覺得那個人應該是我,對吧?”

他說話間有幾分冷笑,媛媛心裏卻早已怒火難抑,她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掌,朝他臉上使勁扇了一巴掌――脆響聲回蕩在偌大的客廳。

喬樂立刻跳起身子,一隻手還捂住左邊火辣的臉,眼裏滿是震怒,道:“你瘋了?!”

媛媛也被他這架勢嚇到了,不敢直視,低著頭說:“喬樂,我是為你好!你知道你這段時間太糊塗了嗎?”

喬樂氣仍沒有消,他把桌子上的酒杯拿起,走到沙發另一頭坐下。

“我知道我糊塗,這不用你告sù我,每一個人都在說我頭腦不清醒,客戶、上司、同事還有小茵,現在你也跑來我家裏說我糊塗,我當然知道啊,不用你告sù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拿住酒杯走到陽台,嘴裏仍不停地說著:“你知道嗎?媛媛,我曾以為至少你會懂我,你至少知道,我原來不是這樣的,我不是……”

他喝盡杯子裏的酒,一不留神,酒杯已經離開手中,滑至地上,更加清脆的聲音響起,媛媛嚇著趕緊抬起頭才發現他已經蹲在地上了。

她急忙跑過去,試圖攙扶起他,卻還是被他強力推開了,媛媛失手隻好讓他獨自跌落在地上,他躺在那兒了,躺在一堆玻璃碎片中。

她立刻拿起掃帚掃去玻璃殘渣。

等到她清理好一qiē的時候,喬樂已經昏沉地睡去了。

媛媛看著這張飽受工作壓力與愛情折磨的臉,才逐漸意識到,嘉薏的懺悔並非小題大做。

總以為當局者迷而已,卻沒想到她這個旁觀者也不清。

她更不知道的是,有些人會享受校園愛情單純而透明,而有些人會把這份單純而透明視為神聖,像宗教一般,執著而迷信,一旦經曆,便終身記憶,最初的情感啟蒙早已銘心刻骨,所有愛情的起源與歸宿都來自那最初的記憶……

1月裏的最後幾天,雨夾雪,這是n城一年中最糟糕的天氣,雖是周末,但嘉薏也不太敢抱希望――一路泥濘,多少年輕人會想在外麵度過這又冷又濕的時間呢,倒不如和心愛的人裹著被子窩在沙發上看電影來得浪漫又輕鬆呢。

但對不期待客流的嘉薏來說,這倒是好事,畢竟她正準備對店裏做些調整,天氣給了她足夠的空閑時間,她開始著手處理這些代售商品。

“嘉薏!”

媛媛推門進來時,整個城市的寒意總算找到宿主,爭先湧了進來,她趕緊關門攔住,隨手將沾滿雨雪的傘扔到角落。

看的出來媛媛心情可不怎麽好,“怎麽了?”嘉薏問道。

媛媛走到吧台前,一屁股坐下,嘉薏看她喘著氣的樣子,趕緊倒了杯熱水給她。

“到底怎麽了?”嘉薏再次問道。

媛媛斜眼看了一眼嘉薏,繼而又歎著氣說:“喬樂……他很不好,是十分的不好……”

“怎麽不好?”嘉薏放下手裏的活。

媛媛來不及喝水,她太想告sù嘉薏那個她們都熟悉的朋友變成什麽樣了――“簡直和之前的他完全不一樣,毫無鬥誌,垂頭喪氣,喝得爛稀泥,還一直……”

她看著嘉薏有些微微變樣的臉色,一時也拿不準注意是否要繼續說下去。

嘉薏見她有所遲疑,也猜到了什麽,裝作把價牌上的標簽紙一張張扯出來,她想要避開媛媛的目光,讓媛媛毫無顧忌地說下去。

“他一直喊著你的名字,他根本就沒有忘jì以前的感情。”

嘉薏低頭幹著手裏的活,嘴裏輕聲地說:“不是忘jì……”因為這是根本沒有存zài的感情啊!

她說得很小聲,以為媛媛根本聽不見,但媛媛顯然聽到了。

“當然要忘jì啦,不然他和小茵這算怎麽回事?哦,忘不了初戀,又放不下現在的,他和渣男有什麽分別啊?”

“不是,他不是渣男,他隻是不懂怎麽接受現實而已。”嘉薏替他爭辯道。

媛媛則不以為然,說:“我看他八成有什麽心理疾病,最好看看醫生,不然……”

嘉薏立刻打斷她,“別這樣說他,這一qiē都是我不好,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她比任何人都要忌諱“心理疾病”這個詞。

媛媛看著嘉薏手裏的換下來的標簽,疑惑地問道:“你怎麽了?不做生意了嗎?幹嘛把全部都拿出來?”

“當然不是,店的運營要調整一下,不然可能熬不過寒冬!”

“熬不過就算了唄,趁你還沒虧太多……”

“開什麽玩笑,凡事都要去麵對,總會有方法的。”

――總會有辦法的!嘉薏在喬樂樓下安慰著自己,今天她約了他見麵,雖然他沒有回複,但對於熟悉他性格的她而言,這無疑是默許。

如約出現在他家裏的時候,他穿著一件寬鬆的黑色高領毛衣,下身一條肥大的褲子,屋內一陣濃烈的酒味,桌子上、台燈旁、沙發側以及窗台上,到處散落著酒杯和空酒瓶。

他手裏還握著一隻杯子,獨自走到陽台,背對她,說:“媛媛一定和你說了我過得多可憐吧,你又何必親自跑一趟才解恨呢?”

他舉起酒杯,吞下酒後嘴角浮出一絲微笑,整個城市的寒意原來最終寄宿在這裏。

嘉薏起身走到陽台,站在他身旁。

他沒有看她,舉起的杯子想再喝時卻被她奪了過去,她一飲而盡,喬樂眼裏總算有不一樣的神情。

“我不是來看你有多可憐的,恐怕這世界也沒有比我更可憐又可恨的人了。”她笑著說。四周寒意蠢蠢欲動。

“但我都可以好好生活著,你為什麽不可以?”

她沒有看他,轉身進了屋內倒酒,絲毫不在乎他尾隨而至的目光。她倒滿一杯,再一次喝盡,待咽下後才緩緩說道:“我來是給你看,我活得有多好,當年放棄讀研跑去北京,漂了幾年還是回來開店,虧到現在,連員工的都跑了……”她哽咽地說著,又再喝了起來。

“嘉薏……”他眉頭緊鎖,半天才說出話來:“不要再喝了。”

盡管他也醉著,卻還是不忍看到她繼續喝下去。

“我是來給你看看,你完全可以振作起來,如果我是那個罪魁禍首,那麽受罪的人應該是我,不是你,不是一個叫喬樂的人。”她終於哭了出來,混雜著淚水的酒,好像更加苦澀了起來。

他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身體,冷笑著說:“過去你從未為我流過淚……”

“對,過去我從沒有過,現在我要開始償還了不是嗎?”她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他不禁意外更隱隱有些擔憂,因為她噙滿淚水的雙眼正注視著自己,好像完全忘jì了自己有什麽特殊之處一樣。

他忍不住輕聲喚了句:“嘉薏……”

嘉薏搖著頭卻怎麽也甩不掉眸子裏的那層水幕,她緩緩說著:“喬樂,放下吧。”

“放下?放下什麽?”

“放下過去,我們和好吧。”

她忘了這根本是兩個命題,她卻強塞進了一句話裏。

喬樂歎了一口氣,握著她的手,手指撫摸到她貼著創可貼的掌心,心裏禁不住一軟,說:“你這是何必呢?上次明明是我罵你來著,你為什麽……”

她把食指放在他嘴前,吐著濃濃的酒精氣息說:“噓――”

他第一次感受到她離自己那麽近,她的鎖骨就這麽不經意間裸露在自己跟前,栗色的卷發落在那條清晰的淺壑上,像飄著的睡蓮般令人恍惚而著迷。

但她又是那麽遠,隻聽她斷斷續續地說:“我不恨你,一點都不恨你,你罵的都對,但是喬樂……我希望你放下,是真的希望你好,你還有工作還有小茵,真的不值得為了我這樣,你完全可以像我沒回來之前那樣,開心、快樂!你明明可以做到的……像之前那樣,像你和小茵相愛的時候那樣,你完全可以放下的啊,我們就回到那個時候好不好,回到你和小茵……”

嘉薏隻希望改寫她回到n城後的時空。

但那分明是一段已經延續了近10年的故事,怎麽可能隻改寫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就能影響結局呢?

“你知道為什麽是小茵嗎?”喬樂鬆開手,獨自一人坐到沙發上。

但嘉薏好像根本沒有在意,她身子被酒精催著漸漸軟了下來,左右晃了一陣便慢慢蹲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膝蓋,臉頰通紅,微微睜著眼,像個流浪街頭的孩子。

他歎了口氣,沒再說下去,仰起頭看著幽暗的天花板,越是注視,越是覺得它仿佛離自己越近,好像要壓到頭頂,要讓他五髒六腑、整個人、所有記憶都壓城薄薄的一片,壓成透明的一樣。

他頓覺窒息,急忙從這樣的思緒中抽離出來,看向已然倒在地毯上正酣睡的嘉薏,四周沉重的寒意正欲入侵。

他起身欲將她抱起,卻還是被她及時掙紮著推開,似醒非醒地喃喃說道:“我們回到那個時候好不好……”

他沉思了一會,終於答道:“好,好吧……”

聽到這個答案,她會心一笑,徐徐睜開眼,用手撐著地麵,試圖站起,看見喬樂突然伸來的手,立刻搖頭說道:“你知道的,不可以抱我的……”

他就這樣――看著她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原來睡的房間。

他的手還懸在空中,像當年一樣,永遠都隻能懸在半空,永遠隻有鑽進手心的冷風,刺痛他每一根試圖遺忘過去的神經。

他答應了她放下過去,他真的盡力了,可是曆史的重演無疑在無時不刻地提醒他,折騰他,撕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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