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男人

焉知冷暖

第四十七章 深夜看雪

書名:嘿,老男人 作者:焉知冷暖 字數:7253

“媽,媽!您別嚇我,爸!爸,您快出來!”丁樂扶著麵容痛楚的母親,焦急地喊道。

丁樂的父親快步走了出來,“佩瑤,佩瑤,你感覺怎麽樣了?來,先吃藥……”

還沒等他顫抖著手將藥片遞過去,女人已經因為難忍的痛苦而暈厥了過去。

“媽,媽!”丁樂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因為太急手機怎麽也無法解鎖,氣得他差點兒又想砸手機。

“喂,120嗎?這裏有癌症病人暈倒了,請派輛救護車過來,一定要快!地址在江東路10號……”把家庭住址告知了醫院後丁樂的父親掛了電話。

看著被氣暈的妻子以及不爭氣的兒子,他沉聲對丁樂道:“你一直是我們的驕傲,怎會做這樣的錯事?你以為兩個男人能走得長遠嗎?沒有家庭,沒有孩子,你們靠什麽去維持?可笑的愛情?他身為公安局的副局長,如果這件事被外界人知道,別人會怎麽看待他?又會如何看待你?你好好想清楚再出現在我們麵前,滾吧。”丁樂的父親擺擺手。

丁樂半跪在地上,愣愣地看著父親把暈過去的母親抱出門,不久後救護車的“嗚嗚”聲響起,一切又歸於平靜。

丁樂的手機響了好久,他才回過神來,按下了接聽鍵。

“沒事吧?”手機裏傳出葉晨鳴關切的聲音。

丁樂緩緩地站起身,“沒事。”

“先回來再說吧。”葉晨鳴輕聲道。

“好。”丁樂安靜地掛了電話。

緊握在手心裏的,是母親的藥瓶,隻是其中一個而已,自從確認是癌症以後,隨著病情的反複發作和日益嚴重,每天都要吃各種各樣說不出名字的藥,然而卻終究沒有好轉。

所以兩年前便做了手術,幸好手術很成功,可如今怎麽又暈倒了呢?都是他的錯。

丁樂木然地走到電視機下麵的櫃子前,拉開抽屜,準備把藥瓶放回到原來的地方,卻無意間看到了一張診斷單。

丁樂頓時愣在了原地,原來癌細胞早就轉移了,他的父母,卻一直瞞著他,每次回家或者通電話的時候,他們都會笑著說“不要緊,別擔心”,可事實上根本不是那樣。

丁樂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把那張診斷單折疊好放回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

葉晨鳴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失魂落魄的丁樂。

“葉晨鳴……”

“我在,我在這裏。”葉晨鳴撫著丁樂的脊背,把他抱進來,關上了大門。

丁樂一整天都沒有說話,因為他父親叫他好好想清楚。

葉晨鳴也沒有多問,隻是看著丁樂沒有表情的臉,不禁為他們的未來擔心起來。

曾經不讚同丁樂瞞著父母的做法,現在想起來,如果當初沒有瞞著丁樂的父母,也許他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隻是這傷害終究是要上演一次,親人與愛人之間終究是逼著丁樂要做出選擇。

“葉晨鳴,我、我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丁樂受不了自己沉默地胡思亂想,終於還是叫了出來。

葉晨鳴放下手中折疊好的衣服,走到他身旁坐下,看著他的眼睛道:“打算放棄我嗎?”

丁樂迅速搖頭,“我不要。”

“好,那無論你做什麽,我都相信你,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葉晨鳴讓丁樂把腦袋靠在自己寬闊的肩膀上,一字一頓地道。

即使這句話也許會讓他葉晨鳴暫時失去丁樂,也許會令他難過萬分,大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不想讓丁樂夾在父母與他之間為難,因為愛,所以更不忍心。

“別擔心,我會在這裏。”葉晨鳴轉動著無名指上的婚戒,“即使有一天大白於天下,也不用擔心,公安局副局長的工作放棄也沒關係。”

丁樂心一顫,如果葉晨鳴可以為了他做到這個地步,他還怎麽離開得了?

現在終於可以理解當初陶修的心情,當初,陶修經曆的比他更慘烈,所以陶修才會……

“我答應你,不管發生什麽事,都隻是暫時的。”丁樂緊緊地抱著葉晨鳴的腰。

葉晨鳴點頭,“那就好。”

從第二天開始,丁樂天天往醫院跑,盡心盡力地照顧著他的母親,不敢再多提關於葉晨鳴的事,盡善盡美地扮演著一個好兒子的角色。

丁樂的母親看在眼裏,憂在心裏,因為他的兒子,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

因為太久沒有聯係,陶修主動打了電話問候丁樂,因為不想陶修擔心,所以丁樂什麽也沒說,隻說了“最近都好”。

陶修掛電話後覺得丁樂有些怪怪的,可又說不出哪裏奇怪。

轉眼已經過了年有兩個多星期了,陶修站立在窗前,看著外麵花園裏常年亮著的一盞溫柔的小燈,恍然想起,今年自己真的沒有回家過年。

往年雖然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回去不是看人臉色就是被人咒罵,可孤單的他還是忍不住會回去,畢竟那裏是他住了許多年的地方。

剛洗完澡的顧輕狂出了浴室就看到正在發呆的陶修,披著浴袍走過來伸出手與陶修放在窗戶玻璃上的手十指相扣,陶修回過神來,侵入鼻尖的是顧輕狂身上獨特的味道。

顧輕狂趴在陶修的耳邊輕輕說著:“走,我帶你出去看雪。”

“雪?這裏怎麽會下雪?”陶修清冷的目光裏帶著天真,他隻見過一次雪,還是從前和丁樂去旅遊的時候看見的。

現在想起來,旅遊對於他而言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顧輕狂神秘地眨著眼睛。

於是兩人換好衣服後,瞞著熟睡的顧輕雅在十二點多的時候出了門。

顧輕狂的車奔跑在筆直的馬路上,彎曲延伸的馬路仿佛看不見盡頭,一路走來碰見的車子越來越少,夜色也越來越深。

陶修沉默地看著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要去哪裏?

他什麽也沒問,顧輕狂在他的心裏一直是個膽大妄為的人,任性又霸道,卻優秀得令人發指,無論如何也討厭不起來。

是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習慣自己的身邊有這麽一個人存在?

是從什麽時候起,他不再抗拒顧輕狂有意無意間的碰觸?

明明心裏有萬般不願,卻還是跟著顧輕狂一起胡鬧了,內心深處卻安慰著自己,他們什麽也沒做,他們之間是純潔的,他們沒有跨越最後一步,還不到回不了頭的地步。

窗外的風很大,緊閉窗戶的車子裏卻十分溫暖,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麽沉默了兩個多小時,顧輕狂把車開到了鄰市。

剛進入l市與s市交界處的時候,天空就下起了小雪,s市放眼望去,是白茫茫的一片,純潔得令人眼眶發熱。

車子停在了s市市中心的路邊。

深夜裏,紅綠燈依舊在照常運作,所有的店鋪都已經關了門,街上也沒有任何人走動,亮起的萬家燈火早已熄滅。

陶修下了車,離開了車裏的暖氣,溫度一下子降低,陶修打了個冷顫,s市的溫度要比l市低許多,s市是整個省份裏唯一一個會下雪的城市,因為它的地理位置在最北邊。

顧輕狂從車子裏拿出一件黑色風衣披在陶修的身上,“知道冷了吧?鼻子都紅了。”

陶修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明明他比顧輕狂年長,怎麽反過來總是顧輕狂在照顧他呢?

顧輕狂握著陶修的手走在無人的街道上,“雖然沒有什麽好逛的,就當是散步,隨便走走吧。”

街上沒有人,對於他們是一件好事,沒有奇怪的目光,也不會聽到攻擊的話語,周圍靜悄悄的,隻有朦朧的路燈和紛飛的雪花靜靜地陪伴著他們。

走過寂靜的街道,牽著手感覺十分長情,整個世界空蕩蕩的,仿佛隻剩下了他們兩個。

這一刻,陶修的心裏十分寧靜,不用擔心有誰發現他們,也沒有人知道他是他的教授,更沒有人看見兩個男人牽著手,這點寶貴的夜間時間,是屬於他們的。

陶修停下腳步,抬頭望天,漆黑的天際不斷瀉下潔白如羽毛的雪花,顧輕狂悄悄把手機調成靜音,抓拍了幾張陶修看雪的照片。

誰也沒有說話,隻是牽著手逛著,逛著這座陌生的城市,走過一條條大街小巷,誰也沒有研究路名,他們沒有方向,隻是憑著感覺就這麽往前走。

似乎走了很遠很遠,走了兩三個小時,陶修的臉被冷風刮紅了,顧輕狂抬起手臂幫他擋風,半認真半開玩笑地道:“老男人,我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麽好過。”

一片雪花落在了陶修的眼睫毛上,陶修眨了眨眼,也從來沒有一個人對他這麽好過。

“謝謝你。”陶修抬頭看著顧輕狂英俊的側臉道。

“你知道我要什麽。”

“顧輕狂……”

“如果是拒絕的話,不要說。”

“我……”

身邊突然響起了車喇叭的聲音,顧輕狂下意識地護住了陶修,回頭一看,原來是城市綠化的灑水車。

兩人躲避不及,被灑了一身的水,冰涼徹骨。

“小夥子,快讓開!後麵還有一輛!”灑水車的司機叫道。

顧輕狂和陶修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跑起來,水珠在空氣中飄蕩,比雪花更美,兩雙手,一直緊緊地交握著,身體瘋狂地奔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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