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國

梅扇子

第103章 壹佰零叁·神與碑

書名:驚國 作者:梅扇子 字數:8364

王邪朝李大人和王太醫看一眼,又朝門口望了望,兩人楞了下立即反應過來往外遮著眼睛當什麽沒看見地走去,走至門口又偷偷看了眼君蕪,好奇到底是何方神聖讓不近女色的新王與眼界極高的的蕭丞相看上了眼。

然而那一瞥,匆匆留了個是個氣質很少見的美人。

待李大人與王太醫離去,蕭衍過去一把拉住君蕪,王邪緊緊抓著另一頭,兩人的眼神互相較著勁。

君蕪的眼角微微抽了兩下,吼一聲:“放開!”

頓時兩人同時不自覺地放開。

君蕪輕斥:“你們……多大的人都是。”說著不去看兩人神情,她拿出方巾捂著口鼻,朝那幾隻這次瘟疫源頭的老鼠走近。

王邪也用塊黑布蒙住口鼻,跟了上去,拉住她,“不要靠得太近。”

君蕪:“它們就是這次瘟疫的源頭?”

王邪點了點頭:“是,還是蕭丞相發現的。”王邪並不居功,雖然裏麵也有他部分的功勞。

蕭衍倒是出聲:“若不是王先發現了那些鼠洞裏的死老鼠,我也不會那麽快找到源頭。”

君蕪看了看兩人,微微挑了下眉。

王邪與蕭衍亦互望一眼,然都轉過頭去。

君蕪壓了壓欲翹的唇角。

她轉身深深地看了眼那幾隻看著有些病態而汙髒的老鼠:“出去說。”

王邪的書房,精致而隱蔽。

書房窗前種著一棵修剪秀姿的青樹,在整個房前的景中十分跳入人眼。君蕪進來便注意到這棵樹,並自然地想到熱愛園藝的藍夙。

她的睫毛微微下垂,遮擋住眼底那一閃而逝的傷痛。

王邪注意到了,過去悄悄地把窗戶關起來。

室外的陽光被窗欞遮蔽,陽光透過窗格撒在書房裏,金色的光影錯落開來,疏疏影影地打在三人的身上。

君蕪未阻止,蕭衍笑了聲,君蕪看了他眼,然淡淡瞥過目光。

蕭衍坐在她對麵的椅子上,身姿放鬆而閑適地靠著椅背,靜靜打量著她。

關好窗的王邪坐在君蕪一旁,有意擋著某人的視線道:“此事你不用插手,我與丞相會解決的。”

君蕪問:“是怕我被瘟疫傳染,還是我不便插手。”

王邪:“前者是主要。”

君蕪微微一笑:“看來我的到來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王邪伸手握住她:“說什麽呢,你怎麽會是我們的麻煩?”

蕭衍走過來,猝不及防地拿開王邪的手,擋在他麵前,在他旁邊的桌機靠著站在君蕪邊上。

他用扇子輕挑起她的下巴,態度曖昧,漫不經心地笑問著:“我一不在你身邊,人便消瘦了下去,這該如何是好。夫人,為夫這近一個月在整個大陸都探聽不到你半點消息,你到底去了哪裏?”

不待王邪動手,君蕪伸手輕輕地推開他的扇子,“不關你事。”看了一眼王邪,王邪才未動怒起來揍某人。

他還想在說什麽,可見她微微撐著下巴,雙目清幻起來,好似在考慮什麽;突而她眯了眯眼,眼中有一道光劃過,璀璨如黑夜裏劃過的流星。

蕭衍突然感覺一絲奇特的熟悉,又夾雜著一絲奇特的陌生,盯著她微微出神。

王邪看慣了她的豐富的多麵,並不覺得哪裏奇怪,隻是覺得……這分別的一個多月裏,她的身上應該發生了什麽。

君蕪放下撐著下顎的手,食指在桌邊敲擊兩下,清脆的噠噠聲,似要拉回兩人出離的神智。

他們方醒看向她,她對他們頗為‘親切’地笑了笑:“來時太匆忙,方思量一下,我不懂醫術卻協助你們解決此事,倒有些自不量力了。”

將話題拉到原點,她站起身來:“既然瘟疫的源頭已找到,那接下來就是對症下藥了。”

蕭衍扇了扇扇風:“這個問題我與王探討過,但整個薑國即便經驗再豐富的太醫,也從未接觸這次的鼠疫,一時無從下手。”

君蕪點了點頭:“我也是第一次聽。”

王邪看向她:“莫非你有對策?”

“你可還記得琅席?”

王邪怔了下,瞬間漆黑目亮了亮:“對……我怎未曾想到他,聖醫琅葉讚不絕口的天才神醫,琅席。”

君蕪點了點頭:“最棘手的事,還是讓這個領域最頂尖的人來辦的好。”

王邪與蕭衍互看一眼,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梁國,容郡

“琅哥哥,琅哥哥……你看我給你帶什麽好吃的了?”

春日的陽光照在容郡斑駁的老城牆上,碧衣羅衫的少女碧水後腦勺梳著兩個寰髻,一手裏捧著個用黃紙包的油酥雞,一手拿著根竹竿敲打著樹上那睡在日光與春樹裏的男子,奈何她個子不高,半晌隻打了些落葉下來。

琅席緩緩睜開眼睛,扭頭朝少女的位置望過去,又轉過去,歎息一聲中,有些無奈。

坐起身來,他翻身身手利落地跳了下來。

碧水見他跳下來了,心下雀躍,又見他頭上有樹葉,捂著嘴笑了過去,“瞧瞧你,真是哪都能睡。”

方摘落葉的手被他爪子手腕,他平日對她不理不睬的,這會這般親近,碧水臉一紅,低頭羞怯道:“你,你要幹什麽……這是人家第一次被男人握住手腕,我娘說男女授受不親,碰了是會懷孕的。”

“……”琅席嘴角微微抽了下,立馬放開她的手腕,一手拿過她手中的油酥雞,悶頭吃了起來。

“好吃麽?”

琅席坐下:“多少銀子?”

“不要錢不要錢,我今兒發工錢了,請你吃頓好的。”

“可我吃了你幾個月了。”

“沒關係沒關係。”碧水坐在他身旁,捧著臉笑眯眯地看他。

琅席:“你喜歡我是嗎?”

碧水眨了兩下眼睛,聽明白他說什麽,臉一下白裏透紅,羞怯道:“你說什麽呢……誰,誰喜歡你了。”

琅席點點頭:“不是就好,我心裏有人了,隻把你當妹妹。”

碧水臉色僵了一下,“你心裏有人了?是誰?”

“我的私事。”

碧水呐呐:“你隻把我當妹妹嗎?”說著聲音有點沙啞,雙眸中也逐漸蒙上一層水氣:“我都做好養你一輩子的打算,可你隻把我當妹妹……我們,我們有沒有可能?”

“沒有可能。”

“嗚……”

琅席毫不猶豫的拒絕一下刺傷了碧水。

碧水用帕巾蒙著臉哭著站起來,腳一跺道:“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以後看我不給你送飯你能活過幾日!”說完轉身哭跑而去。

跑到半路,她轉頭掙紮著想看他一眼,不過害怕看了失望,便飛快地跑走了。

琅席專注地吃著油酥雞,不記得這丫頭什麽時候來開始成日給他送飯,雖然一片好意,但總覺得一直吃下去有點良心不安。

正想著,一雙繡鞋出現在琅席麵前,本以為碧水又回來,但細看那鞋上繡著的圖文,像出自薑國。

他抬頭從那水紗往上看去,見到那張如春水印梨花的麵容,還有她嘴角那一抹戲謔的笑時,滿池的荷花在風中綻開盈盈,湖水一片漣漪蕩漾開來。

然而,他隻是拿出巾帕擦了擦嘴,壓低了些嗓音,尋常地喚她一聲:“阿飄啊。”

一陣風過,春樹簌簌,她一頭青絲絲絲縷縷地吹揚在風中,劉海微微傾斜劃過她那雙清麗而明澈的眸子,她走過去坐在他一旁,老友談天般地輕歎道:“多好的女孩,怎麽還是一副什麽都不上心的老樣子,遲鈍。”

他扭頭問:“為何回來?”

她看了他半晌:“為鼠疫的事。”

他眼神一閃而逝一抹黯淡,笑了一聲起身,態度一貫的散漫不羈。

打了個哈欠,他往前走:“別人的生死與我無關。”

他以為她會叫住他,求他,救救她的心上人。

身後卻是一點聲音都未有,直到他轉身,見她直直倒在他眼前,陡然讓人心驚!

他怔了一下,衝過去,“阿飄,阿飄!”見她臉色不對,要去碰她,被她伸手製止:“別碰我,我之前一直同得了鼠疫的百姓在一起待了兩日,現在恐怕和他們一樣得了鼠疫。”

“該死!你在做什麽你知不知道!?得這個瘟病會死的!”

她笑了聲:“不打緊,又不是死第一回了。”

看向他:“而我信你,能找到解藥救我。”

他看著她怔了許久,笑了起來。

放開她,他臉色微微扭曲:“你瘋了!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幫你,幫他。”

她從地上爬起,移動了下身子,靠在樹邊上,緩緩道:“我沒瘋,一直很清楚我在做什麽。現在試藥的已在你麵前,你讓我走我便走,你讓我留我便留。我知你不關心別人生死,但是我的生死,此刻就掌握在你的手中,去留由你決定。”

突地,從太陽穴至腦門那塊經絡,琅席一陣陣抽脹的複雜。

薑國,君蕪一去幾日,王邪有些擔憂她的安危。

然而他與蕭衍在太醫院無論找到多少奇能異士,對得知鼠疫之後的突破,卻再也沒有什麽進展。

王邪喬裝去宮外走了一趟,見百姓皆受瘟疫之苦,城內外一片蕭條景象,神色憂慮。

站在城門上的他微微籠起眉頭,想起他登基後的第一日,有人來報城南挖出一塊天石碑。

碑上麵刻著:東麟疫,南雀燃,北虎鬼,西龍災,東北寒,西北旱,東南戰,後天下亡於天命,複現司人,接管七陸,一統四方。

原本他讓人封住了這條有些鬼神作亂的消息,以為隻是有人惡意在他登基之時做的把戲,沒想到東麟疫……薑國恰在東麵,正好發生了此次史無前例擴散深廣又讓人手足無措的瘟疫,而其它六方對應的恰也是其它六國方位。

如若薑國是個開始,那麽接下來,各國是不是也要遭受非難。

王邪記得在他小時候,各國間曾發生過一次影響深遠的巫亂,那次巫亂禍及他的母後,至此他對巫蠱迷信之類很是厭惡。

而那場巫亂的契機也是塊寓意叵測的“神碑”。

如今再一塊“神碑”又出現了,且第一句預言在他的國家迅速得到驗證。

這代表什麽……他那雙漆黑的雙目幽了幽,久久地凝望著前方逐漸被夜色遮蔽的空色,風微微吹動他頭上藏藍的發帶,腰間的玉玲瓏“鐺鐺……”地發出一聲聲清幽的響聲,在風中響得冷峭。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