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國

梅扇子

第63章 陸拾叁·棺與子

書名:驚國 作者:梅扇子 字數:7910

在風郡的牢內轉了圈,深夜,君蕪回到傾城酒家。

“去了哪?”夜裏的客棧空無人,一個聲音飄來。

君蕪微微驚,一盞油燈被點亮,見傾城走出來,戴著他夜晚戴著的銀鑄麵具。

傾城見她臉色有點白,懊惱是不是嚇到了她,非他本意。

他又過去點了兩盞油燈,刹那酒家被照亮。

“怎麽還不睡?”君蕪走過去,自然地拉住少年的手。

傾城看了看她握住他的手,雖是心裏有點別扭,但卻未掙開。

“我……睡不著。”傾城說道,自從離開容郡,他睡得都很忐忑。

君蕪知道他晚上輕眠的事,看了看他,張了張口,又抿起地打趣他:“是在等我?”

傾城甩開她手道:“誰在等你,我隻是睡不著。”

君蕪笑笑不說話,過去依舊拉著他往裏走:“既然睡不著,那就陪我聊會天。”

“大半夜的有什麽好聊的。”

嘴上說著不情願的話,腳步卻跟著她來到後廚。

傾城不知她來後廚做什麽,君蕪在外顛簸許久沒下過廚,不過她廚藝倒是很好,以前經常做飯跟君瑤和王氏她們吃,君瑤總是說她的飯最香,也不知她現在跟王氏過得好不好。

揉麵和麵擀麵的動作做得很熟稔,傾城見她在做麵,有些新奇,君蕪拉著他一起參與打下手,不一會兩碗香噴噴的陽春麵出鍋。

傾城看著他有生以來第一碗自己做的麵,目光珍貴地讓君蕪不由發笑。

君蕪端到院外的桌上,與傾城吃著麵,雖然少年未多問她這幾日幹什麽去了,但君蕪還是將她的打算和這幾日的作為都告sù了傾城。

傾城吃過許多山珍海味,但卻從未吃過如此簡單,但卻溫暖至他心底的麵來,而且還是他同君蕪一起做得,隻覺得人間美味。

喉嚨有些澀然,想她果真是他的親阿姐來,不然怎能做出這般好吃的麵。

想讓自己不要流露太多的感情,傾城問:“若公孫浮生一直不答應賣你酒方,那你準備怎麽辦?”

君蕪確信地道:“他會賣的,遲早。”

她說得篤定,傾城看了他眼,點了點頭,喝完麵湯。

大概是吃飽了,他現下倒有些睡意,便起身道:“我困了阿姐,店內的事我會盡力打理,你放心做好眼下的事。”

君蕪怔了下,她方才叫她……

她默然微微垂首,然再抬頭,對他輕輕地笑了笑:“那便有勞我們傾城了。”

傾城目光發亮地道:“好。”

傾城轉身想回屋,君蕪卻又叫住了他,傾城回身不解地望著她,君蕪問他道:“傾城,為何夜裏總戴著麵具?”

傾城摸了摸臉上麵具,眼色一瞬黯淡:“醜。”

“我以為,一個人的靈魂才是鑒賞美醜的標準。”

“那是你以為……”這世上有很多不這麽認為。

他話未說完,君蕪走過去,將他麵具摘下來,然扔出去。

傾城吃驚看著她。

下刻,他用衣袖立馬捂著脖子與臉:“你在做什麽!?”聲音驚恐。

君蕪:“你那麵具,我看不順眼”

“你!”

君蕪見他氣得臉發紅地眼裏還湧出些淚花,有些無良地彎了彎唇。

然而她的目光靜靜地巡視他的容顏,那張臉白日美得如副畫的臉,夜裏觸生而上的隻是多了些藤枝。她覺得一點也不醜,相反給少年增添了絲妖異。

看著也不錯。

傾城被她盯得轉身要跑,卻被君蕪拽回來:“你若逃了,從今日起你在我麵前便是個膽小鬼來。”

傾城頓住腳步,轉眼憤恨加委屈,心裏很受傷地看著她:都是騙人的!她怎能如此對他?扔了麵具那意味著自己要接受別人古怪的打量,奇異的目光,她知不知道自己的感受!

他張口啞聲要說什麽來。

她卻安撫聲道:“莫要動氣,醜的你不知其實是你那麵具,而不是你。”

傾城訝異,不是很解。

她又溫柔道:“阿姐明日重新為你打一副,配得上你的,你且忍耐一晚。”

次日,清晨的日光照進窗閣。

君蕪從桌子起來,拿著昨日她為傾城重新繪製的麵具,簡單梳洗換了套男裝出門。她尋了一家能做她要求麵具的店,然又去了浮生。

今日公孫浮生似不在,君蕪過去見門是鎖的,駐足片刻,她去了衙門那一處通向牢門的門口。昨日有兩個衙役她記得浮生叫過他們的名,一個叫王漢,一個叫劉喜的。隻報他們的名來,然給些銀兩說去探望公孫浮雲,這牢門的衙役昨日見過她,因為長相不俗對她有些印象,見給了通銀也不少,便放她進去。

公孫浮生已為公孫浮雲去查這件事到底是何人陷害,但一夜間有關那個案件,與那名死了的孕婦相關的所有,都已像被銷毀般地不在。

留下的,隻有誓死要告死公孫浮雲的孕人丈夫。

公孫浮生將這事告sù公孫浮雲,公孫浮雲想破腦袋也想不通到底何人想要陷害她,且仵作也未從那孕人身上發現什麽可疑被害的線索,有的隻是她那肚皮的一刀。

想著靠二哥那點腦子肯定是查不出所以然,於是和幾個牢裏認識的兄弟打個商量。

她喬裝成衙役朝外走,正巧遇到來探監的君蕪。

擦肩而過時兩人同時頓住腳步,然轉身看了對方一眼,便認出彼此。

君蕪愣了一瞬,起唇地輕聲:“你先走,牢外湖邊等我。”

公孫浮雲一愣,然低頭往外走。

君蕪走進去時聽一片哀嚎,衙役正在對犯人用刑,想起在邱縣被用刑的事。

那偽裝浮生的衙役見有人來探獄心道不妙,隱藏暗處把自己弄得蓬頭垢麵,眼睛覷著那走來的人。

而那探獄的人也奇怪,隻在身前神秘地走個兩圈,然說了幾句不痛不癢地關心話,便出去地讓人鬆了口氣。

君蕪出了那牢,左右望了望,朝左麵一處路稍寬,有湖的地方走去。

到了湖邊,見公孫浮雲咬著青草,看著湖水裏遊得歡脫的大白鵝,沉思狀。

她笑了笑,手搭了搭她的肩。

公孫浮雲轉身見是她,方才猶豫要不要等她。隻是在猶豫時,她已走到湖邊,正好她的白鵝小喜要下湖,便遂了那鵝的心意。

起身,她左右打量君蕪,出口:“你來探我是因為我那笨二哥?”

君蕪倒也誠實:“一來看看他在不在你這;二來看你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

“我?需要你?”公孫浮雲指了指自己大笑道:“我有什麽需要你的地方?”

“比如盡kuài幫你找到凶手洗刷冤屈。”頓了頓,君蕪神情感同身受:“以前我也被陷害過,牢裏那地方待著對身心不是很好。”

公孫浮雲的確待不慣那鬼地方地想早點出去,但奇她如何被陷害,於是問來。

君蕪將她邱縣殺了繼父的事同公孫浮雲交代七八,公孫浮雲聽完隻覺精彩地擊掌道:“好膽色!”然她對探案之事甚為興趣與了解,便又說出她對她那個案件的些看法,認為君蕪忽略了一條賭坊被雷公殘殺的線索。君蕪未說賭坊的事她心有所悔,畢竟未想到雷公為了封口會殺了所有人。

隻聽公孫浮雲計劃甚密環環相扣地道來,覺得可行性很高,而她認為沒有什麽比未知的黑暗真相更能讓認恐慌,也是自己所讚同的。

一番交談對話,兩人都認真地看了看對方,目光生出些迥異的欣賞。

公孫浮雲對她有些興趣來,畢竟在這風郡很少能遇到些她欣賞的人,還是個有胸襟有謀略的女子來!

公孫浮雲已把她劃入特別可交的朋友界限,於是她問君蕪:“二哥的事我會替你想辦法,你認為我這案件從哪裏開始查起?”

君蕪起唇:“孕人。”

停屍房,君蕪從未見人剖屍,見公孫浮雲一刀割開那屍體,眼睛不眨地動作麻利,好像做過很多遍。

“你為何如此嫻熟?”

“我師父以前是個很有名的仵作,我跟著他開過很多屍體的刀。”

君蕪點了點頭,給她照了照燈火。

君蕪才發現不知何人說她刺穿那孕婦的肚皮,那刀明明插的是她的心口。

待她剖著那屍體從喉嚨開始的各個關節,取出胸口的匕首,再到肚皮時,她割至一般,突然頓了頓。

君蕪站在一旁看著,剛開始有些不適應,但也是見過些血腥場麵的逐漸適應過來。

見她頓住,問道:“為何停住?”

公孫浮雲抬頭看她一眼:“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動。”

君蕪微微一怔,然手放在肚皮上,有一個東西,踢了她一下。

她心下咯噔。

有些不敢確信道:“好像,是個孩子。”

“什麽?”公孫浮雲趕忙停刀:“怎麽可能!?這女人已死了七八日,這未出身的孩子是怎麽活下來的?”

公孫浮雲沒遇到這狀況,有些著急:“啊……我去找穩婆來?”

君蕪一把抓住她,“別去了,你想嚇死誰?”

公孫浮雲轉身見那屍體本身就陰白,還被她開了不少刀口,陰森可怖。

她深吸一口氣:“那怎麽辦!?”她看向一臉鎮定的君蕪。

君蕪別說死人就是生人也未接過生,急的是心下,倒抽口涼氣。鎮定些來,她倒是見過隔壁的鄰裏生孩子,大抵知道些。

隻對她說:你割開她的肚皮,我去尋剪刀與水來!試著接生!

“啊?”公孫浮雲見她衝出去,站在原地麵色扭曲,然轉身她看著那張肚皮……有什麽在蠕動……當下給跪了拿三根草在頭上不停叩拜:老天爺佛主觀音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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