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國

梅扇子

第23章 貳拾叁·私與奔

書名:驚國 作者:梅扇子 字數:7948

丹青在琅席指引下在水草淺澤處停留,風吹過水中央的水草,白霧縈繞,宛如仙境。緊挨著這水澤還有處簡舍,君蕪以她母妹在此奔進去,除了些簡單而結著蛛網的家具擺設,卻是空無一人。

琅席跟在她身後進來。

君蕪轉身,怒不可遏地揪抓住他衣領:“你騙我!”

琅席慢條斯理地抓住她的手,臉不紅心不跳說謊道:“沒有。”

“那我母親與小妹現在何處?”

琅席環顧一周,點了點頭:“許是等不到你,走了。”

君蕪一把推放開他,“我不信你。”轉身,出外欲要找她小妹與母親,可她與王邪的狀況一般,數日未進食加上舊傷新傷與連日奔波,身形晃了晃,扶著額頭,一時往前栽倒。

琅席見她不對勁,過去在她跌下之際,一把扶住她。“喂,阿飄,阿飄……”

君蕪的身子很單薄,琅席抱住時,當下抓了抓:“怎如此瘦地……”倏爾,他一副十分嫌棄與麻煩而無奈地看著她:“本隻想騙你那龍寵,再好好欺負你一番作罷,你倒好現下……還真是個大麻煩啊。”

日月交替,一日一夜過去。

琅席見君蕪臉上那可怖的顏色褪去,想她那毒性已退。是奇她如何解黑寡婦的毒,不過腦海中閃了下那洞內的七色奇花與他撞倒的似有一男子。那男子應是屠宰場救她那位黑衣氣質特異之人,而那奇花,長在不顛,倒像神草藥書上記載的七色雪蓮。除了她如何變成阿飄這點他猜不透,其它他推斷的與實際發生的,倒是分毫不差的。

琅席的家世本是世代為醫,他雖是不熱衷懸壺濟世,卻是從小耳濡目染加上極有天賦。之前能被痦子痞認作老二,讓他成日不做事地睡覺瞎晃蕩,還是因為他妙手回春救了他娘。

琅席見她臉上隻剩下一道刀疤,在山裏轉了一圈,找了幾味草藥,給她外敷了在傷疤上,便欲放下她,乘龍而去。可小呆死活不肯走不說,還發了獸威地把他趕回來。

原以為是一條好糊弄的呆龍,碰上她的事,倒是有脾氣的。

一聲歎息,琅席回來,背靠著椅子,雙手交叉放在腦門後,腳蹬著床榻,閑適地前後搖。

他就這麽看著君蕪,眼睛長時間眨一下,不知在想什麽。

搖著,看著,不免困倦。椅停了擺動,他躺坐在椅子上睡著。

深夜,君蕪醒來。

她躺在床上,看著屋頂。

“回去罷,我會比任何人都更深地注視著你,保護著你,永不丟棄你。”

君蕪動了動嘴皮:“未見……”心不由一動,身心,周遭,像是走到另一番境地,生出奇妙的心境。

那人,那句話,就像在她心口灑了粒種子,不斷發芽滋長著某些君蕪不知的感觸。許多過往在她腦海中回放,她一幕一幕地看著,並思考著,仔細地,似在審視她曾經的自己,與人生。

指間輕顫著,記憶一點點回來。消化著,似有一個新的靈魂,在她身體裏二次生長,融入,她就這麽躺著,看著。讓那種感覺,安靜地流遍她的四肢。

直到,她發覺身心越發輕盈,直到她覺得這世間也輕盈。

她坐起身來,綁上發上紅繩,理了理烏發,整了整衣裳。隨手在這屋內拿了一件布裳,搭在琅席身上。

她的嘴角由始至終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親和而淺淡,有一種融世又有一種出世,透著些抓不住的微妙。

來到屋外,她摸了摸大澤之邊丹青的龍須,在它龍耳邊低語句什麽。

不會,丹青馱著她往不顛的方向,飛去。

不顛那她之前住的洞內,王邪倒地還未醒。

君蕪過去將他抱起,喚了他兩聲:“王邪,王邪……”不聽他應,探他呼吸均勻,像是疲勞過度而睡著的模樣。

月光照進洞內,柔柔地打了幾縷在他二人四周。

她見他眉頭深鎖著,伸手替他緩緩地撫平了那眉心的深蹙。

許是秋夜寒冷,許是月光溫柔。

忍不住她抱住他,下巴落靠在他的發上。

一聲悠長的呼吸,輕輕寥寥地呼在風裏,她抱得越發緊了緊。

直到感受到他身子熱些了,她放開他,與他那幹裂的唇喂了些水。

背起他,扶到龍脊上,乘著丹青往南行。

南麵是邱縣所在地,君蕪去的不是那裏,而在離邱縣不是很遠的叫“澤”的縣停下。

梁國因有宵禁令,澤縣的街上此時店門皆關,毫無人影。昏黃的燈火與霧色纏綿,隻留些紙燈籠掛在店宅門前,在風中輕擺,照著這有些清冷霧迷的夜。

君蕪下了龍脊把丹青帶到一處巷中,伸手摸了摸它的龍角,不似以往的冷淡與拒它千裏。她語氣溫柔地像是可以吹散著一城薄涼的燈霧,對它道:“丹,我們來做個躲貓貓的遊戲可好?”

丹青龍目上移,它一貫不解的動作。

君蕪簡化:“一起玩。”

丹青立馬點著龍頭,在夜中龍目發光滲喜地看著君蕪。

君蕪嘴角彎彎,看了看它身後幽深的巷內:“你先躲到一個隱蔽的,黑深的,讓人找不到的地,我來找你。”

丹青點頭,君蕪把王邪扶下。

轉身,她扭頭對它道:“三聲三步,我要來了。”

“一,二……”

丹青見快要到時間,身後正好是一條黑暗的,隱蔽的藏身之處,龍身逶迤迅速閃躲進去:“咕……”聲好險,並用龍爪捂住龍嘴,閉上龍目。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團黑。

君蕪側身一眼,唇角勾笑。

拉聲有逗弄玩笑:“哎呀呀,看看我的小寵,在哪呢……”

說著,她背著王邪的腳步,卻走向不遠處的一處不大不小,看上去尚可的酒家客棧。

“叩叩叩…………”

“咚咚咚……”

“匡!”

“匡匡匡!”

這由低而有禮到野蠻粗暴的砸門聲驚醒了守夜的店小二,“誰啊!?打烊了不收客了!”

“匡!匡!匡!”

小兒驚得出來,掌著燈,瞪大眼睛看著那門哐當哐當地,好像馬上就要被砸斷。

沒見過這情況,他有些害怕地忙去找掌櫃的。

掌櫃隨他來,素顏薄襟,披著件外衣,出奇地是個容貌姣好的婦人。

她掌著燈踏步出來,邊走邊罵喝道:“拆店呢!”

“明姬,冷靜冷靜!”

小二不知外麵是否是盜賊,明姬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火爆性子,怕一下子打起來,肯定他們吃虧的。

明姬被擾了美容覺,過去問都不問一聲,拉開門破口大罵起來:“有沒有公德心地大半夜活膩了來這尋死尋死別尋我們這縣頭有口井方便跳進去連棺材本都省了啊你!”

迎麵一口*的噴,君蕪眨了下眼睛。

然,淡淡地抹了把臉上的唾沫腥子,“打擾了。”

明姬罵完舒坦多了,不由順著口氣,看來人,不禁詫異。

方才那要拆她門店的架勢以是個男子,倒未想到……是個如此,即使臉上有道疤痕也遮不住她原本美得,且輕怡,而柔弱身形,眉宇溫和的女子……

換明姬眨了眨眼,未反應過來。

檔口,君蕪悠悠地打量她一眼,見她穿得單薄,輕輕地笑了笑:“夜涼,我看我們還是進去詳談吧。”說著她兀自進去。

明姬被她方才那抹……讓人心頭一熱,一動的笑意,給懵住未及反應。

小二上前想攔她,卻被她注視過來,那毫無抵抗力的溫和目光,還有隱隱讓人覺得不可侵犯的低隱的氣勢……弄得一時頓住腳步,心下愕然。

他二人看著她,莫名來曆著,又有一種說不上的好奇,同被那一笑蠱惑出的好感。

然見她放下背上男人,然後在袖口,胸前,腰上……異常仔細地找著,掏著什麽,讓人好奇,卻不警覺,因為動作有些笨拙的散漫。

然,她抬頭注視他們,露出些歉疚與羞澀的笑意:“那個,我想住店,但……身上無銀兩。”說明情況,她又看了看這酒樓,兀自提出解決這一尷尬的方式:“這樣好了,你們留我一夜,給我些食水,明日我為你酒樓站唱。”頓了頓,有種自信在她那雙溫和的目中閃爍:“當日盈利若未翻一倍,我便為你們擦桌挑水燒水為奴為婢一月。”倏爾一笑:“不虧的,如何?”

明姬,小二俱是一怔。

番醒,小二上前道:“哪有白吃白住的理!窮鬼快走快走……”走了兩步,卻被明姬一把拎抓了回來。

小二隻聽掌櫃腦抽了答:“成交。”

君蕪感激地朝她點了點頭,並讚道:“是個明事的女子。”

小二咋舌奇她白住白吃不說,那神色自然淡然地不僅像他們酒樓的常客……乃至幕後大老板?當下懷疑這是不是哪家貴族小姐……看了眼她一旁的黑衣同樣相貌不凡的男子,“私奔?!”

心直口快地說出來,當下明姬一掌後腦勺招呼過去,“備房去!”

“真收啊?”

“怎地,質疑我的美貌與智慧?”

“不不不,不敢,這就備,備。”小二說著跑去樓上。

明姬一反方才的態度,杏花目笑的熱情而風情種種,上前伸著手朝君蕪招呼而來。

君蕪微微抬手,見她變了個方向,摸向王邪。

帶著花癡地一聲驚歎道:“好大一隻美男!”

君蕪:“……”

“啊啊,還有肌肉,瞧這五官生的,這皮膚好的,這肉結實的應該是有行軍打仗過!嘖嘖……極品,極品!”

君蕪看著她對王邪上下其手,眼角抽了抽:“……”

片刻,走過去,抓住她那要撥王邪衣服的手。

明姬轉身。

她貼心地為她攏了攏衣。”夜深了,該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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