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國

梅扇子

第15章 拾伍·妖與舞

書名:驚國 作者:梅扇子 字數:6816

雷公那撥人的腳步停下,君蕪這邊的也停了,地牢裏頓時籠罩著一股壓人氣氛。

雷公目光沉厲,伸手沉聲,朝君蕪指道:“把這個妖女,拿下!”他俯視君蕪,嘴角浮現一絲勝利的笑意。

君蕪背脊一涼,站在原地,轉而捏了捏拳頭。

在她看到廖氏的那刻,她心隱隱地預料到什麽不測,但她未想到廖氏的出現,竟然將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毀於一旦!

由邱縣的府衙,君蕪被禁錮在牢籠裏,朝邱縣集市的斬首台運送去。身後除了押解的衙役,還有拿著農具,喧鬧的隆村村民。帶頭的是廖氏。

“君家女,惑妖亂,必殺之,祭神明!”

“君家女,惑妖亂,必殺之,祭神明!”

“……”隆村的百姓跟著廖氏身後,一句句,擲地有聲地念著這句,惹來圍觀的百姓。

百姓不明所以地問何事,其中村人隻道:“到了斬首的集市口,閩巫自會交代一qiē!”

今夜本是邱縣秋祭神明的日子,邱縣的百姓原本就往離斬首集市不遠的神廟趕去,這回聽到主持往年秋祭的閩巫去了斬首台,不由奇怪地也跟去看看發生何事。

不會,當君蕪被綁在一堆柴木的木架上時,四周已擠滿了邱縣的百姓。

眾人本覺她必活不了多久,雷公是何人,怎會容她對老夫人不敬後好生!但他們卻未料想,雷公會如此公然地在市集口殺她!不免內心震蕩與唏噓不已。

但見那女子,闔著眼目,臉色尋常。

一時,眾人對她赴死的模樣,心中亦是驚詫不已。

押送他的牢頭,瞧她那自從見了雷公等人,臉色煞白後又虛無的模樣,儼然一副看透絕境地想掙紮卻無力狀。不免心底一聲大歎‘可惜!’。

君蕪被押送到斬首的邱縣市集口的消息很快傳開,因為君家小妹在城外執著一定等著她姐姐回來,遲遲在山洞裏住著,不肯離去。衛風在王邪的授意下,每日去查看她們母女是否安好,並不時給她們帶些吃用的過去。

在街上衛風聽到君蕪被押送到斬首台,心驚不已,公子在邱縣成日逗留,還日日跑去地牢報道,白日再黑著眼圈一副困倦回來。他就算瞎了!也看出公子對那屍女的不同!衛風未多想地趕緊折回去找王邪商量。

王邪聽到衛風的稟報,一手抄起承影劍,跳窗而去……衛風驚詫地看著公子這般……不淡定地正門都省得走的舉動!立馬跟上。

等兩人前後到了斬首死囚的集市口,台子上,風吹動台前的兩口黑乎乎大鍋上跳動的火團。一身黑紗的閩巫張開雙臂,仰頭朝天,嘴裏在神叨叨地叨念著什麽……突然,風吹起她衣擺,她聞風搖起一枚鈴鐺,隨風起著巫舞。

緊隨,跳上來一批人,跟在她身後,戴著牛頭馬麵,口裏唱起古老而幽秘召神曲:“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定。懷柔百神,及河喬嶽,允吾維後。載戢幹戈,載橐弓矢,吾求除邪。肆於時秋,神將助之……”古老的巫歌召神祝舞唱跳著,百姓在底下一臉虔誠與恭敬神色,不敢妄自喧嘩地屏息聆聽。

王邪趕來時,便見一群巫人在台子上跳來跳去。視線穿過他們,見君蕪被綁在一堆柴木上,欲燒她的跡象。

王邪攢劍幾步上前,被衛風及時拉住衣袖。

王邪轉身:“衛風!。”

衛風立馬驚鬆開他公子,大大地皺起一雙濃黑的眉,現下特別後悔把這事告sù公子!

衛風:“公子,他們人多勢眾,你切不可衝動啊!”衛風瞧了眼雷公那邊,他身後,他周圍,圍著的都是一幫鐵麵冷硬,眼裏一絲感情都沒有的,像個雕像站著侍人。那模樣……衛風感覺到一股濃濃的家養死士的味!且這周邊還有官府的人!估略計算,約達百人!

“公子!那雷公是真的要置屍女與死地啊,她的事……我們就管到此為好!”衛風說出心中最想說的話。

“我知。”

衛風喜。

但王邪扳開他的手,說完整道“我知,我決不能坐視不理!”轉身,他朝著人堆最前頭攘著踏去。

衛風站在原地張口,繼而一陣捶胸頓足,“我……到底是多沒有存zài感啊,公子……你為何如此不明我的良苦用心!”說著鬱悶之極,他還是連忙跟過去。

他的話王邪聽到,形shì他也看到,可是現下他的眼裏,隻有那個被架在柴火上的女子!

巫歌祝舞停止時,君蕪的眼睛睜開,她的目光淡淡地在人群中掃了掃……未見她那心中有所擔憂會出現的人,心下到底長長舒了口氣。

看了眼周遭,雷公這番陣勢……看來,今日是非置她死地不可。

雖然她一直平靜地閉著眼睛,可是內心卻做了無數回最後有關‘逃生’的計量,最後發現都非良策地會失敗,落得更為淒慘下場。看來,今日是她逃不過的死劫了。

死便死了,雖是不甘,但該認得時候,她也認得了。

隻是心中對王氏和君瑤的未來,始終有些擔心地無法釋懷。還有……希望王邪不要出現,陪她白白送死。

心中一歎,君蕪沒想到一念之差,斷了性命。當日,到底是不該管那呆龍的。

但聽閩巫高聲蠱惑百姓道:“諸位!隆村百姓已告發此女,此女與混沌妖物為伍,乃蟒蛇變成的妖怪,來惑亂我等眼目,日後必撕吾等胸膛破腹入口。我已得天神啟示,神意命我燒她真身,變回妖形,還我們人世正道安寧!”

聞言,君蕪低頭,忍不住笑出聲來。

百姓心驚閩巫言,又奇她還能笑出!

閩巫轉身一陣皺眉,後悔未堵上她的口!

這會百姓看向她,神情有濃濃疑慮,這到底是雷公的授意,還是神明的授意……他們不由開始質疑眼前這個賣了清白女兒家去勾欄的巫人。

雷公看了眼廖氏,廖氏立馬會意上前來,將在隆村發現妖物,與君蕪與妖物為伍傷害村民,與大家說來。末了,隆村的人紛紛作證那的確是一條巨蟒,能吃人,還能飛天,君蕪也的確助它傷害他們。

恰是那山裏住著的一位樵夫想起一日,他偶在山間休息看到的似飛龍的東西馱著幾位神仙的情景,原本以為自己眼花……大驚,原來是莽妖!

被廖氏、隆村人還有那樵夫這麽言之確確,眾人不免心驚,看向君蕪……眼神開始有些懼色,原先的同情蕩然無存得迅速。

“妖怪,打死你!”不知誰,先是朝君蕪扔了一個石子過去。

接著,水果,白菜,臭雞蛋……朝著君蕪一股腦地都扔過去,伴隨著那一句咒罵:“妖怪,去死吧!妖怪……打死妖怪,殺了她!殺了她!”

呼聲越來越高,碎了的雞蛋糊在君蕪的臉上,她聞到一股腥臭的味,皺了皺眉頭。

抬眼,她看著這些昨日還帶著痛惜望她,此刻則對她充滿殺恨嫌惡色的百姓!

君蕪莫名想笑,可牽動嘴角,有些無力。

最後,她抿了抿唇,選擇閉上了眼。

這刻,她倒希望巫人的火可以燒得幹脆些,帶她離開這個無比荒唐與愚昧的世間,獲得一片永滅的清淨,也好。

然而,身體被砸的疼痛,突然停止。

君蕪抬眼,見眼前,模糊地出現一個背影,為他擋住了那些惡意的攻擊。

黑色的衣,肩上流著黃色粘著蛋殼的液體……君蕪微微睜大眼睛,“王邪……”他還是來了,為何……一瞬的溫暖,瞬間被忐忑與莫名慌張所取代。

而四周,雷公身旁的人已拔劍,將他們圍成一圈,充滿殺意的逼近!

“殺了妖女,殺了她!”

“去死吧,妖怪!”

外圍,百姓們的置他們於死地的叫聲不絕於耳。

君蕪在王邪身後,不由厲聲吼道:“快走!”

這一聲吼,貫穿整個市口斬首台,眾人被她那聲,驚得一時安靜。

王邪的背脊僵直一下,下刻,他伸手扯開劍上的裹布,那把驚世的承影劍,在他手動起落間陣劍風隨影呼嘯而出一股磅礴劍氣。

隻見圍在他正前方的三人,踉蹌被那股透著傲視天下般的劍氣所推開,腳步踉蹌一旁,讓開一條道路。

那持劍黑衣男子,目光幽深,周遭竟有萬夫莫開之浩然凜冽得讓人不得妄入的其實!

雷公不由站起身來,驚他到底是何人?!

他持劍左側又劃開一道影,雷公一旁的桌木被劈兩段震裂!

雖未看雷公,他語氣中帶著些許嘲諷:“一群丈夫,如此聲勢浩然地為難名弱女子,嗬,到底是如何臉目之強厚才能如此無愧地立於天地間?”

雷公受羞辱,狠狠皺眉,咬起牙來。

王邪:“今日若誰再敢動她毫發,先趟過我的屍體,試試!”

抽劍!雷公一道淩厲劍勢朝那不知死活的黑衣青年,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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