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貴公子

魔笛童子

第一百二十章 往之不諫來可追

書名:妖怪貴公子 作者:魔笛童子 字數:5442

很多年前,在那個他被迫得發瘋的夜晚,他將礦場裏所有人的咽喉咬斷了,並將他們身上的血吸得一滴不剩!受害者當中,包括曾經對他最好龗的朋友小花。

那個在艱苦惡劣的礦場裏,唯一給他溫暖,真心對他好,用真摯的笑容治愈他身心傷痛的朋友小花,就是被他自己親手殺死的!

幻夜永遠都無法忘記這個事實!

“我是小花的父親……小花為了攢錢給我治病才跑去那種地方幹活!沒想到……沒想到……”傑漢憤怒地吼著,深陷的眼眶裏卻湧出了悲痛的淚水。

魔界不是個共同富裕,所有妖怪都平等的地方。妖怪分了很多等級。最低等的妖怪隻是上層妖怪的奴隸,一生都要被奴役。

“是你殺了小花!”傑漢憤怒地指罵。

“沒錯……”幻夜沉著臉供認不諱。

“很好龗的承認,今天我要殺了你替小花報仇!”傑漢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瞪著幻夜道。

“很抱歉,我的確欠小花一條命,但我還欠其他人的,所以我的命不能光還給小花。”幻夜一臉悲傷地看著傑漢,說話的聲音卻難言抑鬱的平靜。

比起剛才的迷茫和掙紮,他在狠下決心說完這番話之後,似乎漸漸恢複了堅定的信念,臉容再次恢複了往日的淡定。

幻夜越是表現得淡定,傑漢就越憤怒,那激怒的眼球爆凸,都快要掉下來了,悲憤地嘶叫:“你別狡辯了!你這個忘恩負義、貪生怕死的家夥!枉小花對你那麽好……”那拿匕首的手還在發著抖,是憤怒得發抖!對於幻夜殺人之後仍不以為然的淡定這種無視生命的態度。

幻夜歎了一口氣,道:“不管你怎麽說,今天這場比賽我非贏不可。但是作為對小花的償還,你可以盡情攻擊,我不會還手。”

幻夜這話說得非常矛盾。既然要非贏不可,卻又不還手,那怎麽贏呢?

當然,無法理解幻夜複雜心思的傑漢隻會認為這是一番狡詐的謊言。

現場的觀眾是來看流血的戰鬥尋求刺激的,沒想到第一場開始大半天,兩個選手麵對麵談了好久還沒開始,都不耐煩起來,破口大罵:“老頭!不行的話就下台換人!老子要看罪惡之子死!”漫罵聲四起,震耳欲聾。

“吵死了!你們這些混蛋都給我閉嘴!”忍無可忍的小白大吼一聲,靈氣一運,天空烏雲密布,召喚了雷電,幾道閃電劈下來,當場劈死了幾個叫囂得特別厲害的。

然後這一麵倒的喊倒彩地被震懾下來。

幻夜直皺眉,望了小白一眼,眼神傳達的意思是,叫小白停手!嘴巴長在別人那裏,他們要說什麽管不了。但是殺戮隻會使怨恨不斷擴大。

小白當然明白主人的心思,隻是小白就是容不得主人受一點委屈啊!主人你在磨蹭什麽啊?那種病貓,一個手指就能打倒啦!

“幻夜,加油!幻夜,加油!……”有一群人在某個角落嘶聲力歇地尖叫著。

就在全場安靜下來的時候,這些聲音猶為明顯。

全魔界幾乎同仇敵愾地要置自己於死地,幻夜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替自己助威,不由得好奇地往那個方向望去……

在茫茫人海中,幻夜看到了一群熟悉的身影:雷曼莎、蛛兒、幽王赫、武彌生……更不可思議的是,連鬼降穀的死神艾美和那土著黑毛妖首領也來了!

加油聲喊得最賣力的是艾美,手舞足舞的,還不停地給幻夜拋以飛吻。其部下兩黑毛妖拉起一道橫幅,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一行鮮豔的大字“戰無不勝,傾盡天下!”。

於是本來專心於戰場的幻夜臉上全是黑線,是誰把大夥兒帶到這個危險的鬼地方?最離譜的是,身為人類的幽王赫和武彌生也來了。

他們怎能隨便來這種危險地方?這裏是魔界,這裏的妖魔鬼怪隻把人類當作食物!

可是,他現在站在戰場上,根本無暇分心過問!

眾人眼見,持著匕首的傑漢就掙紮著從輪椅上站起來,向幻夜衝過去,幻夜卻仍一動也不動地直站著……

當傑漢手中的匕首半截捅入幻夜的腹部時,夥伴們的呐喊聲停止了!

幻夜沒有食言,他不但不還手,而且不抵抗。

這讓傑漢覺得難以置信!

這九年以來,他無時無刻不在仇恨的煎熬中渡過。

有一日,鬼王找到他,告訴他一個複仇的方法!然後,他沒有參加初賽,就直接晉級十六強。

在這場比賽之前,他想盡了一切的招數,都覺得自己不可能取勝。他是抱著必死的心態,登上戰場的!他隻想當著全魔界子民的麵前,為小花討回一個公道。

沒想到,今日竟如此輕易就將刀捅入仇人的身體!這一切來得太輕易了!顯得不太真實,難道是幻夜戲弄自己的幻覺?

於是,傑漢手腕一緊,用力推進,直到那匕首完全沒入幻夜的身體,隻剩下刀柄!暗紅色的鮮血從刀縫直湧,滴滴答答地澆了一地。

幻夜咬著牙關,強忍著腹部的劇痛,依然如青竹般筆直地站立著,身體穩穩的甚至還沒有輕微晃動過一下。但本來就很蒼白的臉色,顯然發青了,額頭冷汗正在滲落。

“嚦啦”一聲,傑漢萎縮的雙膝不堪身體的負荷,關節骨頭折斷,倒在地上,他蜷縮成團,痛苦地嘶叫著,一雙爆凸的眼睛卻驚疑、惶恐地盯著幻夜,好像看到的不是可惡的敵人,而是可怕的惡魔!

“15號傑漢選手倒地了,現在開始計數,1、2、3……”站在現場的米蘭拿著無線麥克風開始計數。

傑漢完全沒有聽到米蘭的聲音。

傑漢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能力——讀心術。但要發揮這個能力,必須達到一定的條件:傑漢隻能讀取活人的記憶;對方距離自己三米範圍內;對方眼睛與自己的眼睛對視;自己問的三個問題對方回答了。

而就在剛才,一瞬間完全了所有的條件後,傑漢讀到了幻夜的內心。

對錯殺小花的愧疚,對出生的羞恥,對痛失親友的悲痛……

這些痛苦的情緒在那平靜的臉上是從來都不能輕易讀取到的。但是,在這些情緒的背後,隱隱約約地窺探到關於過去肢離破碎的畫麵。在那個遙遠的過去,世龗界隻有絕望的黑暗和血腥的鮮紅!他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機器,又是囚禁在牢籠中悲鳴的受傷野獸。不堪回首卻無永世無法磨滅的悲劇,不隻有九年前礦場那一次!

“吸血鬼女王的儈子手……”傑漢驚恐地用顫抖的聲音說出了那幾個難以置信的字。

“13、14、15!幻夜選手勝出!”米蘭宣布了比賽結果。巨型顯示屏上,代表傑漢那盞指示燈熄滅了。

“大叔,對於小花的死,我難辭其咎。但是,過去發生的事已經不能改變,將要發生的事卻可以挽回。所以,現在的我不能把命還給小花。我將會帶著對小花的愧疚和自責活下去,直到有一天,我把該做的事都做完,到時隻要你願意,隨時可來取我性命。”

幻夜沉著臉,幽傷地把話一字一字說完,伸出右手握著匕首的刀柄,用力一抽,將匕首拔了出來,左手將傷口捂住。奔湧的鮮血不斷從指縫滲出來。他的衣服早就染紅了,卻不為所動,仿佛流失的不是自己的血!

此刻的他,滿心的悲傷,早讓傷口的疼痛麻木了。他覺得自己身上的罪孽,即使把鮮血放盡了也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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