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照

騎驢的小巴依

五、“請”我去偷客人行李

書名:詭照 作者:騎驢的小巴依 字數:9605

沙老三算計錯了人。

他隻知道我“擅長”隱身,卻不曉得我和他一樣,一個軀殼上,裝了好幾個獨立自主的靈魂,而且,相處融洽。

有他們三個在,我自然很快“醒”了過來,隻是眼皮抬不起來,是一個“閉眼醒”。

我明白過來,這是有人把我替下來了,心生感動。

可,真相遠比我想象的要複雜,或者說,簡單。

為什麽這麽說呢?

“主動”將我換出來的是蟲子,原因卻是它不願陪西施玩“鬥地主”。

而這個鬥地主怎麽玩呢?

我們三個都處於意識狀態,交流尚可,抓牌打牌貌似不能。

西施卻自有辦法。

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弄的,我居然又多了三雙鏡像手,專門用來打牌的鏡像手。造孽啊,是誰教會這個老妖婆打撲克的,還讓她上了癮。

西施把其中一雙手的控製屏轉給了我,然後興致勃勃地給我們講起了鬥地主的規矩。當然了,和她玩鬥地主,是要下注的,籌碼就是我身體的控製權,一個時辰為一個基本單位。

不知為什麽,我想起了當年日俄在中國大連進行的那場戰爭。

不過也好,像她這種新手,牌技肯定不如我,說不定我能多贏回點兒控製權來,然後借此與他們討價還價,增進彼此感情。

我想的雖美,卻沒有那份手氣,甚至連牌技,好像也遠不如西施。她對我們的算計,精確到了每一張牌,讓我輸得是心服口服。

我不是賭徒,見“不好”自然就想撤,西施自然不肯,開始用“你一會運氣就上來了”、“輸了更要贏回來啊”、“怎麽不敢跟女人打牌啊”等話來“挽留”,儼然成了一個賭棍。

我還等著回去後享受人生呢,可不想欠一屁股債,就改變策略,不再直接說自己不想玩了,而是用“牌技一流”、“打遍天下無敵手”、“鬥地主之王”等高帽子,一頂、一頂的往她頭上戴,準備用糖衣炮彈把她搞定。

西施沒啥表示,範蠡卻已是受不了,在一旁哇哇大叫。

看來,這惡心人的奉承話聽多了,賢人也扛不住啊。

範蠡卻不是來封我的嘴,而是來揭西施的短,指出她作弊,一人看三家牌,不厚道。

我自然選擇相信範蠡的話,他這麽正直,不會為了這麽一點小事說謊的,更何況,他說這麽在理,有理由拒,還對我有利。

西施卻發了飆:“我說範老頭,咱做這幾雙手的時候,不是說好了麽,絕不拆台,也不告密。而且,這贏回來的時間,我也是要跟你對半分的,你幹嘛胳膊肘向外拐。”

“對半分?誰信啊”,範蠡卻也加大了音量,“你要真有心分我,為什麽不讓我也贏兩把?萬一你吃進去,卻不吐出來了怎麽辦?”

……

他們的內訌還在繼續,我插不上嘴,也不想說話。

現在我理解,為什麽蟲子寧肯去那沒有反應的身體裏睡大覺,也不願意和這兩個家夥打撲克了,還是它比我聰明。

對了,既然西施作弊,那我剛剛輸掉的時辰,是不是就可以不算數了呢。

另外,既然有控製屏,我們為什麽不把其中一雙手,拿到外麵去,看看如今我們身處何地呢?

我把自己的後一個想法講了出來。

西施沒有回答,範蠡則輕歎一聲:“你以為,打牌的這三雙手是剛做出來的,而且在你身上啊?跟你實說了吧,這些控製屏,還是張立本他們的,西施用她的紗線,特意把那三位的屍體碎塊,重新縫合了起來。而且,為了打牌不受幹擾,這三位,目前還在那個破山洞裏麵待著呢。”

對此,我隻能說,這憋悶了千年的女人,真是種可怕的動物,遠勝女博士。

我們四個中,方向感最強,也是唯一能在這種狀態下還能辨別東西南北的蟲子,目前卻處於意識的全封閉狀態,剩下的也隻好幹等著了。

沒有了鬥地主這種娛樂項目,還真是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總算,我重新睜開了眼睛。

嗯,這次的確是我,在身體恢複意識的瞬間,蟲子就把控製權還給了我。

衣服是幹的,臉上也沒有水,我應該是自然醒的。而且,我雖然是躺著的,但手腳都沒有被束縛住,這倒是很讓我意外。畢竟,以過程來看,我也算是被“綁架”過來的,這待遇也算是高規格了。

我從小床上坐起來後,才發現,自己被困在了一個……集裝箱,或者大些的移動房裏?因為,我看到這裏的“天地四牆”,都是由質感很強的金屬板構建的。

這是一個密閉空間,看來他們是擔心我隱身逃跑啊。

我心中大樂,原來被別人小瞧了能耐,也是有很多好處的。既然去留隨意,我不妨再多呆一會,看看對方想從我這獲得點什麽,如果好玩呢,就繼續。

“房間”的一麵牆上,掛著一個紅色的電話機,十分醒目,看來是留給我,用來與外界的他們進行溝通的。

我站起來,走了過去。

我的手剛伸出去,電話就響了。不知是湊巧,還是這裏安置了其他更隱蔽的監控設備。

“沙老三?”我決定裝糊塗,讓對方猜不透我的底細。

對方果然愣了一下,但隨即就笑著說:“丁先生真會開玩笑,差點把我也給騙了。”

我沒有說話。這是從範蠡那學的,對於那些自認為已經占得先機、並打算要挾你的人,沉默是最好的談判策略。

果然,沉默了一會兒後,對方又說話了,很直接:“丁先生,這次冒昧請您過來,是想請您幫個忙,去成都的西藏飯店,把一位客人的行李箱拿回來。”

這……

不是開玩笑吧!如此費盡心思地,把素不相識的我“請”過來,就為了偷人家酒店裏客人的行李,他們的腦袋……是不是給驢踢了?

我強行壓製住內心的不滿,盡量保持語氣平和:“先說說,我幫忙的好處,和不幫忙的後果吧!我對這個比較感興趣。”

“丁先生果然爽快”,對方哈哈大笑,“好處不多,隻有明天晚上K818的4張軟臥車票和兩萬元現金;這後果麽,倒是和你沒什麽關係,不說也罷。”

和我沒關係?

我一愣,隨即醒悟過來,他這是話中有話啊。

沒錯,他們的確不能把我怎麽樣,或者說不會因為我不肯“幫忙”,就把我怎麽著了。畢竟,他們對我知之甚少,又從來沒有什麽過節,犯不著結仇。

可我有沒有顧忌呢,在這個地方?

有!沙老三,以及他照顧的那些孩子們。

如果知道他們已經或者可能出事,我不可能坐視不理。這是人性中善良一麵的弱點,再理性的人,也無法徹底回避。

他們不明說出來,是不想把這已經等同於威脅的矛盾激化,讓雙方都下不了台。我刻意表現出來的“睿智”,最終反而坑了我,形成現在心照不宣的局麵。

我沒有其他選擇,隻好輕歎一口氣,問道:“會死人麽?”

“不好說”,對方回答得很巧妙,話沒說死,威脅卻更盛。

沒必要再玩下去了,我已經輸了:“哪個房間,什麽時間?”

“8808,當然是越快越好!”

我掛上電話的同時,這間“房子”劇烈晃動了一下,然後開始緩緩下降。

原來,他們不但把我“關”起來了,還懸掛在空中!

鐵門打開,我走了出去,看到外麵停著一輛大眾,車燈閃爍,看來是為我準備的。我快步上前,看到了坐在後排、仍在熟睡的姬羽,對方果然沒有拿“我的人”來威脅我。

夏啟宏處於隱身狀態,我看不到他也不便交流,隻好先把後車門打開。我在外麵站著等了一會兒,估摸著夏啟宏已經上車了,這才把後車門又重重關上,然後打開前麵的車門,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司機扭頭看了我一眼,麵無表情:“先生,去哪?”

此時的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故作淡定的嘴臉,決定耍他一下,於是冷冷回了一句:“成都火車站,火車票是在你那麽?”

司機的手猛然顫抖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這不是他意料中的回答。雖然他很快恢複了神色,但顯然內心並不平靜。

他撇了撇嘴,欲言又止,隻好把怒火發泄到車上……我係著安全帶還好,後麵的姬羽可就倒了黴,隨著汽車的顛簸,在後麵那不大的空間裏,四處亂撞。

如果她被震醒了的話,我不敢相信這司機會受到什麽樣的待遇。

司機雖然火氣有點大,但車技確實不錯,在車流中左搶右插、“自由”穿梭,很快就將我們平安送到,而且用一個炫酷的大漂移,搶占了一個剛剛騰出的停車位。

跟著飆車雖然過癮,可我的胃裏已經是翻江倒海,我都沒敢立刻下車。司機瞥了我一眼,然後笑著遞過來一個塑料袋,還有一瓶沒開啟的礦泉水……我發誓,以後,絕對不再刺激司機大哥了,never。

我走下車,捏著鼻子,把自己的嘔吐物扔到附近的一個垃圾桶,又大口呼吸了幾口涼颼颼的新鮮空氣,這才重新走回車上。

我問司機,車票和錢什麽時候給我,是不是該給我留個聯係方式。

司機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手機,扔給我:“最近的一個通話,就是我的手機號。”

我拿起一看,卻是我從李老板那“騙”來的iPhone3,上麵還貼著小雪的大頭照呢。

把仍舊人事不省的姬羽,小心翼翼扶下車,我才意識到來火車站是個多麽幼稚的決定。這裏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我還帶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大美女……

司機見我沒走,把頭探了出來,猶豫了一下後,笑著問我:“是不是後悔來這了?那就上車吧,我繼續拉你就是。”

我搖了搖頭,剛才已經清的差不多了,再吐,可就是膽汁啦。

司機見我不肯上車,臉上的笑容也一下子消失了,把頭也縮了回去,準備發動車子。

這個時候,沒事找事的人來了。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三個小混混,突然出現我麵前,搖頭晃腦。

他們年紀都不大,也就十七八歲,個頭體型都差不多,而且都是上身黑色皮夾克、下身灰色牛仔褲。唯一的區別,也是最出彩的部分,是他們頭頂上的一撮毛,分別被染成了紅、黃、綠三種顏色,不知道是不是來自交警世家。

其中,那個染著黃毛的,指著靠在我肩上的莫雨,開始挑釁:“她是你什麽人啊,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你該不會是個人口販子,準備把她拐跑吧?”

“兄弟,你真是好眼力”,我沒把他們當回事,本著找麻煩不嫌事大的原則,先是豎起大拇指給他們點了個讚,隨後卻是把臉一板,同時用手一指司機,“這是豹哥,聽說過吧?識相的,你們就趕緊滾蛋,哪涼快哪待著去!”

沒想到,三個小青年真被我唬住了,盯著司機看了半天,猶疑不定。

原來隻是群不入流的小癟三!

我沒了興致,學著影視作品中惡棍的模樣,努力醞釀出一口痰來,然後,狠狠地往地上一吐,準備轉身離開。

誰知,恰在這時,平地掛起一股小旋風,將我那剛出鍋的清痰,化成了飛沫,盡數送到了這三個小青年的臉上。

紅色一撮毛,臉色立刻就變了,拳頭緊握,上來就要跟我拚命,卻被綠色一撮毛死死拉住……他們兩個居然先廝打起來。

我還是第一見到這麽奇葩的事情,一時間也忘記了離開,站在原地看起熱鬧來。

黃色一撮毛,原本在勸架,結果看到我在一旁幸災樂禍,心中無名火起,大吼一聲,不管不顧地向我衝了過來。

這種小角色,我當然應付得來,隻是得掌握好力量,別鬧出人命來。

我做好了準備,先“出手”的卻不是我。

黃色一撮毛的拳頭,剛衝到我麵前,拳頭還沒有揮出來,不知怎麽醒了的姬羽,突然用力把我橫向一推,然後衝著他,狂嘔起來。

那場景,太喜感,我不忍直視。

黃色一撮毛愣在原地,呆若木雞。他的兩位同伴瞬間停止了爭鬥,趕過來幫忙……把他身上的穢物處理幹淨。

鬧劇到此結束。我不想事態擴大,連忙扶起釋放完畢、一臉輕鬆的姬羽,準備離開。

範蠡突然提醒我:“別忙著走,這小夥子脖子上,有枚鬼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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