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與你相遇

橘紅糕

第十四章:雨下整夜

書名:我曾與你相遇 作者:橘紅糕 字數:11478

期間徐閱接了一次電話,徐閱回答了順不順利,什麽時候回家。

傅然一陣興奮,又想到了後座睡著的那位,壓低聲音,“是嫂子?”

“嗯。”徐閱回答。

“嫂子還沒睡啊。”傅然說。

“嗯。”又是“嗯。”

“為了等你呢吧。”

傅然曖昧地笑笑,忽而又惆悵起來,

“閱哥,真羨慕你啊,每天都有人點著燈等你回家。不像我咯,回去一片黑漆漆。”

徐閱快速看他一眼。

“你還年輕,這種事情不著急。”

江舟的眼珠子轉了幾下。

原來是他的老婆。

居然這樣都被他娶到了老婆。

人長得呢,還算周正。

但是怎麽看都像是那種鋼鐵直男的樣子。

江舟想,徐閱的老婆一定是那種黑長直,長發飄飄、說話輕聲細語、溫婉賢惠的女人。

季岸也喜歡這種女人嗎?

還真說不定,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歡這種女人。

可惜,江舟注定成為不了這樣的女人。

她要做的是……

又是一陣顛簸。

季岸臉色微變。

傅然問道:“怎麽了,不舒服嗎?”

“顛得有點暈車。”季岸努力讓自己維持平靜。

但是那個躺在她大腿上的女人……

季岸隻能拍拍江舟的頭,“別睡了,快到了。”

江舟不為所動。

你永遠別試圖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季岸頓時有所領悟。

“要不把窗子打開吧。”徐閱提議。

“嗯。”季岸應了一聲。

剛想伸手去開,一隻纖手率先按下開關。

季岸看著那纖白的手指,隻覺得太陽穴一陣突突地跳。

江舟撐著季岸的大腿起來,還自然地伸了個懶腰。

臉上似乎還帶著慵懶的睡意,頭發散亂。

季岸看著剛才興風作浪現在卻一臉無辜的女人,咬牙切齒地說:

“腰不酸嗎?”

江舟不以為然地扭扭身體,“我腰好著呢。”

“倒是你,”江舟接著說,眼神卻悄悄朝下方瞥了一眼,“還好嗎?”

他故意讓她摔倒,那她就偷偷去蹭他。

“好的很。”季岸的話就像嘴裏蹦出來的。

“哦,那我應該多睡一會兒的。”江舟眨眨眼睛。

說完便又躺了下去。

“江舟!”季岸氣絕。

她可真行。

“到了。”徐閱清清嗓子,不想破壞後座的氣氛。

沒等到季岸把江舟提起來,她就一溜煙鑽出了車。

季岸的拳頭攥了又鬆,鬆了又攥緊。

他剛才真的是被磨的差點就……

真是欠收拾了。

等到季岸下車,隻看到了江舟拿著包等在門口。

行李箱也沒有拿。

季岸無奈,轉到車後,徐閱已經幫他搬出了行李箱。

在傅然看不到的瞬間,徐閱用隻有季岸能聽到的聲音說:

“希望那件事情與你無關。”

季岸抬眸,接過行李箱,“我也有同樣的希望。”

他毫不隱瞞,他也希望,那些事情與他無關。

江舟和季岸向徐閱和傅然道謝。

傅然開玩笑說道,“江小姐,你又是一身黑啊,讓我想到那天的人販子了。”

“叫我江舟就好。”江舟坦然說道,“不做人販子還真不認識你們。”

【你為什麽總是穿得一身黑?】

【我在為生活服喪,我不快樂。】

季岸的腦海中突然出現契科夫的《海鷗》中的一個對話。

“心不誠,不敢上山。”

……

已經是半夜,周映光和伊粲應該已經睡下了。

季岸提著行李箱上樓,江舟跑得輕鬆,很快就上了樓,懶懶地靠在門上,雙手交叉在胸前,媚笑著看他。

季岸不禁想到剛才在車裏,她偷偷磨著他的……

深吸一口氣,忍住一把掐死這個女人的衝動。季岸將行李箱重重地擺在她麵前,伸手轉動門把。

握著門把轉動的手被一隻纖手覆蓋。

季岸略帶不悅地去看她。

“生氣了?”

江舟眨著眼睛,等不到季岸回答,江舟放柔自己受手上的力度,滑向季岸結實的手臂。

“我在讓你快樂,有什麽好生氣的。而且……”

江舟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耳邊,噴灑出香甜的氣息,“你不想我嗎?”

深夜,是一個人的意識、情感最脆弱的時候。

濃重的夜色蓋住了人的理性。

季岸緊緊握了一下門把,打開,以一種蠻橫的力道把江舟拖進了屋。

江舟被一把推在門上,身體與門板發出一記碰撞的響聲,江舟吃痛,悶哼一聲,季岸的身體便欺壓過來。

“活膩了?”

江舟半眯著眼睛,“怎麽?兔子急了?要咬人了?”

她的手被季岸緊緊地箍住,她既覺得疼,又覺得酣暢。

好啊。

他的樹幹張牙舞爪。

那她就化身成蛇,在粗壯的樹幹上,緊緊盤桓。

和她一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舟露出得逞的神色。

而此時,四目相對,火光衝天。

她看到他的眼睛裏,是若明若暗的,如同遠處的焰火。

門外的走廊上,傳來了開門聲、腳步聲和說話聲。

“誒?不是應該回來了麽,怎麽沒把箱子拿進去?”周映光打著哈欠說道。

“怎麽了?”

伊粲也聞聲出來。

“伊粲?啊對不起,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周映光抱歉地說道。

“不是不是,我沒睡,在寫書呢。”伊粲解釋道。

伊粲看到被丟棄在一邊的箱子,疑惑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應該是江舟忘記拿進去了吧。”

周映光試著敲江舟的房門。

江舟被壓著,身體不能動彈,兩個人靜靜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江舟隻能眨眨眼,“真刺激。”

季岸的鼻尖抵在江舟的鼻尖上,輕輕地說,“是嗎。”

江舟總覺得季岸的話語裏藏著一些戲謔的意味。

果然,季岸把她從門上攬起,迅速打開門。

聽到動靜的周映光和伊粲都被嚇了一跳,立即朝這邊看來。

打開門,是一臉平靜的季岸和略顯慌亂的江舟。

“伊粲,周映光,好久不見。”江舟馬上展現出一個微笑。

周映光和伊粲看著麵前的兩人,心中不免有幾分桃色的猜測。

“你們……”伊粲開口。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周映光快速打斷她,“你們早點休息,不早了,熬夜傷身體!”

說完,拉著伊粲就走。

“誒……?”伊粲被不明不白地拽著走。

直到到達兩人的屋外。

“伊粲同學。”周映光叉著腰。

“是。”

周映光抬手扣了一下伊粲的腦袋。

“你這木魚腦袋!看不出來我們打擾他們了嗎!”

“我……”伊粲想說,好像是看出來了,卻沒說出來。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正在被訓的小學生。

“我真懷疑你這智商是怎麽寫書的?”周映光嫌棄道。

伊粲心一顫,嘴硬道,“我文筆好。”

“嘿,誰說文筆好就能寫出好東西的。”

周映光說得爽快,低頭卻忽然注意到伊粲有點不對勁的表情。

“哎呀哎呀,我就隨口一說。伊粲同學,你一定能成為一個大作家!”

伊粲低頭不語。

“好啦好啦,我的錯,我嘴壞。別難過,時間不早了,快去睡覺覺吧。”

睡覺覺?

伊粲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

伊粲和周映光走了之後,季岸扔下一句“晚安”便關了門。

江舟被關在門外。

看著孤零零的大箱子,江舟心裏卻一點兒也不惱,反而覺得渾身舒暢。

那種被肆意地親吻、純粹地被占有,原始而野性的欲望,讓人心神激蕩。

那位曆史上著名的集大成者說:

存天理滅人欲。

江舟一度嗤之以鼻。

隻要是個人,隻要你有健全的情感、人格,你就會有欲望。

如果一個人沒有欲望,那他要麽是神仙、要麽是魔鬼。

不夠,還不夠。

她要更多。

江舟拖著箱子進屋,沒有打開等,而是在黑暗中摩挲向窗邊。

窗外果然一片黑,隻有一點朦朦朧朧的月光,似乎在閃爍,像流星一樣。

江舟定睛仔細看,才發現是映著月光的根根雨絲。

夷山竟是又下起了小雨。

洗完澡,江舟不急著睡覺。

她關上燈,赤著腳,隨意穿了一件絲質吊帶睡裙。

黑暗中,她坐在地板上,一頭未幹的亂發,抱著膝蓋,看著窗外透亮的雨絲。

木心先生的那首詩是這麽說的:

“尤其靜夜

我的情欲大

紛紛飄下

綴滿樹枝窗欞

唇渦,胸埠、股壑

平原遠山,路和路

都覆蓋著我的情欲

因為第二天

又紛紛飄下

更靜,更大

我的情欲”

又不知道從哪裏看到這樣一首相似的詩:

“從來

我都沒有抗拒過

這樣的線條

矜持而內斂

春風載著他們

飄進了

我的血液

我紛紛的情欲

開始流動

一直

我都沒有抵擋過

這樣的顏色

冷淡而濃鬱

雨下了一整夜

我紛紛的情欲

從頭頂濕到腳麵

清晨

我變成了你的顏色

尤其

我都沒有拒絕過

這樣的渲染

自由而張揚

像秋日的銀杏葉

埋在

這深深的山穀裏

來年

一定綻放出

我紛紛的情欲

永遠

我都不會懷疑

這樣的筆觸

憂鬱而倔強

如鵝毛般的雪

連同潔白

淹沒了我

紛紛的情欲

放下自己

更大、更靜

我紛紛的情欲”

江舟起身,靠在了那麵阻隔兩件房屋的牆上。

繃直了腳背,閉上眼睛,感受背後冰涼冷硬的觸感。

窗外流星紛飛。

雨下了一整夜。

紛紛的情欲。

從頭頂濕到腳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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