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業鳳華

謝安年

第五百零八章 獨占(二)

書名:帝業鳳華 作者:謝安年 字數:7804

自從那晚之後,褚靜川夜夜來到慈寧宮,與孟夕嵐相伴。

他不再憤怒癲狂,她也不再扭捏冷漠。折騰了這麽久,傷的傷,痛的痛,兩個人也都平靜了下來。

孟夕嵐身上的淤青,需要些時日才能好,尤其是她的手腕傷的最重。淤青的顏色,漸漸變淡,可還是難看的。

孟夕嵐的皮膚白如雪,本不該有一絲一毫得瑕疵。可如今她的身上後背,盡是一條條掐痕和淤青,紅的紫的,觸目驚心。

褚靜川每一次看見她的傷,心中暗暗恨起自己來。

他算什麽男人?竟然把一個女人折磨成這樣,還是他心中最在意的女子!

難道,他的身體裏還藏著另外一個人?一個暴虐成性,殺人不眨眼的殘忍之人。

褚靜川親自過來為她上藥,粗礪的指尖一點一點滑過她的身體,格外小心。

淤青不消,輕輕撫過,又是一陣細碎的疼。

孟夕嵐的肩膀微顫,並不是故意的。

褚靜川見狀,手中一頓,淡淡發問:“我弄疼你了?”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自己多餘。他當然弄疼她了,她這一身的傷都是拜他所賜。

孟夕嵐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麽,聽他發問,方才搖一搖頭。

這點疼算什麽,不礙事,也無所謂。

褚靜川見她不答,便有道:“以後我不會了,不會那樣對你了。”

這一次他是認真的。

孟夕嵐聞言輕輕歎息,喃喃若自語般:“這不算什麽……我也沒有怪你……這麽多年了,和你心裏的痛相比,我這點痛算什麽?”

褚靜川聞言一怔,全身都僵住了。

她知道他的痛呀嗎?她在意嗎?心疼嗎?

此時的孟夕嵐,一身素衣,洗盡鉛華,沒有了貴為皇後的滿頭珠翠,也沒有了華麗精致的嫵媚妝容,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滿腔心思,再也沒有了隱藏的地方。

孟夕嵐轉過身來,望著褚靜川的眼睛道:“如果這麽做,可以讓你心裏解氣的話,我無所謂。”

褚靜川聞言低頭苦笑:“傷了你,我從來不會好過。”

他伸手將她一縷散落的發挽到耳後,咧咧嘴唇,嘴角彎起一絲弧度,透著淡淡的哀愁。

她就這樣坐在他的麵前,溫順靜好,一如小時候那樣……如果時間就此回轉,回到十幾年前的某個爛漫春日。她還是她,還是孟家三房的嫡女,天真無邪,不諳世事,每天都舒心愜意,可以放肆地笑,可以放肆地哭……而他還是褚家的少年兒郎,每日勤練弓箭騎射,沒有篡權弑君的狼子野心,也沒有無休無止的憤恨與欲望。

他們就是那樣簡簡單單,一心一意地彼此喜歡著,在意著。

她每天對鏡梳妝,每個一顰一笑都是因著自己,每天每天她都在等待著做他的新娘,做他的妻子。他們會成親,會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然後慢慢變老……那才是他們該有的生活,那才是他們生活該有的模樣。

褚靜川伸出雙手捧起孟夕嵐的臉,慢慢靠近,用自己的額頭貼著她的額頭,沉沉歎息道:“雖然有些晚了,但我們還是重新開始吧。太子會一直在他應該待在的位置上,隻要他乖乖聽話,我不會動他!你這一輩子處心積慮都是為了太子,我不會毀了他。”

孟夕嵐沒說話,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褚靜川,心底悄悄溢出一聲冷笑。

中計了……眼前的這個人中計了。

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肉計,終於起了作用。

她讓他傷了自己一遍一遍,他終於心軟了。

褚靜川,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你和我都沒有重頭來過的機會。

孟夕嵐緩緩垂眸,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頸,溫涼的嘴唇湊到他的耳邊,輕輕說道:“靜川哥哥,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了。”

褚靜川聞言動容,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裏,不願鬆開。

孟夕嵐眼中蓄著點點淚光,她越過他的肩膀,看向窗外燦爛的陽光。

褚靜川,對不起……兜兜轉轉,兩世為人,我終究還是要辜負了你。

一連十天,褚靜川夜夜住在皇宮之中,鮮少回府一趟。

他擅自做主,將事情鬧成今日這樣的局麵,褚家人的心裏,皆是不安。而他如今又霸占了皇宮,霸占了皇後,如此一來,他們褚家就真的成為亂臣賊子了。

榮氏的心情更是複雜,她天天都盼著能見到自己的丈夫,因為她要有好些要緊的話要對他說。

左等右等,好不容易把褚靜川盼了回來。

榮氏縱使心裏委屈,可第一眼見了他,她還是微微笑著,上前行禮。

“相公,我一直等你回來。我有些要緊的話要對你說……”

褚靜川料到她會有話要問,有話要說。

“你說。”

“大將軍這幾日都在宮中住著,是和皇後娘娘在一起嗎?”榮氏微微掩飾著自己的情緒,淡淡發問。

褚靜川實話實說道:“是。”

榮氏聞言全身一顫,深吸一口氣道:“相公,您這麽做,要我如何自處?”

褚靜川皺起眉頭:“過去的事,你都知道。你不要難為我!”

他從未隱瞞過她,更從未對她虛情假意過。

他們的婚事是為兩家之好,她跟著他這麽多年,不算委屈。

榮氏用力咬了一下下唇,隻把語氣壓得很輕很輕。

“她是皇後,是皇上的女人……你們這樣這算什麽?”

她差點把“苟且”兩個字說出口,臨到嘴邊,又強忍住咽了回去。

褚靜川眼有怒意,含著不發。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榮氏羞憤難加,隻道:“我為何不能管?我才是你的妻子!你這麽做,我算什麽?褚靜川,我當初嫁入褚家的時候,不曾對你有過什麽奢望,可你現在把我變成了一個笑話!”

褚靜川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沉聲道:“你不用擔心,你永遠都是我褚靜川的結發之妻,我不會負心於你。”

榮氏聞言眸光閃爍,似有不信。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的心裏還裝得下旁人嗎?

“家裏的事,你要多上心。宮裏的事,與你無關。”褚靜川說完這話,走到她的麵前,伸手按了一下她的肩膀。

“事情很快就會有個分曉了。我把家裏的老老小小都托付給你了。”

他的語氣沉重,像是在交代身後事一樣。

榮氏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相公,你別嚇我……”

褚靜川按著她的肩膀,沉聲道:“我要替褚家拿回的東西,機會隻有這一次。抓得住便是贏,抓不住就是死!”

榮氏閉了閉眼睛,下意識去抓他的手,想要他給自己一點溫暖,一點點就好。

怎奈,褚靜川並不給她和自己親近的機會,轉身欲走。

“我去和安盛說幾句話。”

榮氏追了兩步,臨到門口時,她又停了下來。

他的背影匆匆,毫無半分留戀之情。

榮氏咬著下唇,身子無力地靠著門扉,欲哭無淚。

……

周佑宸帶兵已經到了淮州,淮州府尹肖文旭乃是褚靜川的舊識,可如今,他卻不敢當著皇上的麵,支持褚靜川,反戈朝廷。

淮州離著京城不到百裏,嚴格來說,隻隔著一道蒼茫的玉山。

過了玉山,便見京城,也是要到了非戰不可的地步。

周佑宸停留淮州,就是為了先弄清楚京城內外的狀況。

他不想貿然出擊,而且,他要皇後和太子平安。

肖文旭早知京城的異樣,所以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他知道,皇上出京回京,必要經過淮州。也就是皇上手中那最後的一張王牌,三萬禁衛軍,也會留在淮州。

周佑宸對肖文旭的底細一清二楚,他問他京城現下如何?

肖文旭不敢說實話,隻說不知情。

周佑宸聞言冷冷一笑,抽出侍衛腰間的長劍,劍鋒直指肖文旭的咽喉。

“你和褚靜川是同窗好友,你們的交情不淺啊。”

肖文旭跪地求饒,搖搖頭道:“皇上,微臣和褚靜川的確相識,但已經許多年沒有來往了。”

“淮州離著京城不足百裏,你什麽風聲都沒有聽到?”

周佑宸臉色陰沉,那雙褐色的眼睛裏,閃著凶狠的光。

肖文旭見狀,忙低下頭道:“皇上,京城出事之後,外麵是一點風聲都聽不到啊。”

“褚靜川控製京城之後,把四座城門全部戒嚴,隻許人進不許人出。”

“皇上他是故意要封鎖消息,不讓外麵的人知道,所以微臣也……”

周佑宸見他還在閃避,便吩咐侍衛道:“把他的妻女帶來。”

肖文旭聞言立馬就慌了。“皇上,微臣的妻女並不知情,她們是無辜的……請您不要……”

周佑宸見他急了,冷冷開口道:“朕的妻兒也是無辜的,褚靜川可曾放過了她們?”

如果孟夕嵐和長生有事,他遲早會發瘋的,就算是拿全天下的人為她們陪葬,他也無所謂。

肖文旭急的額頭冷汗直流,跪著上前幾步道:“皇上,微臣隻知道褚靜川要挾太子上朝……似乎有意要做攝政王!”

這消息不是褚靜川告訴他的,而是他花重金買回來的。如今,全天下的人都想知道京城裏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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