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業鳳華

謝安年

第三百六十五章 僵持

書名:帝業鳳華 作者:謝安年 字數:8264

竹露好言相勸,然而,她的一片苦心,焦長卿並不領情,他仍是站在宮門之外,麵朝著慈寧宮的方向,久久不肯離去。

“麻煩你替我給皇後娘娘帶句話,我焦長卿打從再度回宮的那一日起,心中就默默發誓,此生此世,微臣都要和娘娘同生共死!”

竹露聞言霎地一怔,望著他的雙眸微微閃爍,隱隱泛起了淚光。

“大人對娘娘還真是死心塌地啊……”

不知不覺中,她脫口而出這句話。話一出口,她便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竹露低頭捂住自己的嘴,轉過身去:“大人的話,奴婢都記下了,奴婢這就過去傳話。”

她悶頭往回走,身後焦長卿望著她匆匆而去的背影,眉頭緊鎖。

他是不會走的!除非,孟夕嵐肯點頭見他,肯聽他的話!

竹露進到寢殿,深吸了兩口氣,方才去到孟夕嵐的身邊:“娘娘,焦大人在外求見。他說,娘娘若是不見他,他便一直站在外麵不走!”

孟夕嵐正在和長生玩耍,聽了這話,隻是淡淡地唔了一聲。

“娘娘,外麵天寒地凍,大人會凍出病來的。”竹露的語氣裏充滿心疼。

長生拿著布偶老虎玩得很開心,一直咯咯地笑著。

孟夕嵐牽著長生的小手,望著竹露道:“本宮無心難為師傅。竹露,你去勸勸他吧。”

竹露忍住哽咽,搖頭道:“娘娘,奴婢哪有那個本事能勸住焦大人……”

雖然她不願意承認,但是她在焦長卿的麵前,根本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

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就算說得再多,也是輕如羽毛,毫無用處。

孟夕嵐抱過長生,哄著他睡午覺道:“本宮的心意已決。師傅若是一心苦等,那你給他拿件大氅禦寒吧。”

若是她現在心軟,腹中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竹露一臉沉重地走了出去,她遠遠地望著焦長卿,心裏忍不住泛起酸澀來。

竹青見她站在廊簷之下發呆,忙問:“姐姐,你怎麽了?”

竹露微微搖頭:“沒事,竹青你去後院把我的披風拿來。”

竹青應了一聲,轉身去拿。

竹露手捧著自己的披風,去到焦長卿的麵前,“大人,仔細風寒。”

焦長卿靜靜搖頭。

竹露見狀,主動將披風披在了他的身上,輕聲道:“大人,娘娘還需要您的照顧,您不能生病的。”

焦長卿眉頭緊鎖,見她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心中泛起一絲異樣,隻往前邁了一步。

“我在這裏等著就好,竹露姑娘,你實在不必為我費心。”

他冷冷淡淡的態度,讓竹露再次神傷。

她也不想為他費心,可她做不到。

早晨的時候,天氣還是晴朗無雲,隻是微微起了風。誰知,到了下午,天空竟然紛紛揚揚地飄起雪來。

孟夕嵐專心和孩子們玩耍,並不知外麵下雪了。直到無憂望著窗外,拍手笑道:“雪,下雪了。”

孟夕嵐轉頭看去,方才有所察覺。

她抬頭看了看心不在焉的竹露,便知,焦長卿還在外麵。

仔細算算,他已經在外麵站了足足兩個時辰了。

孟夕嵐擰起眉頭,來到窗外,沉吟半響才道:“竹露,你先把孩子們帶下去。”

竹露聞言微微一怔,頓時明白了什麽。

她一手抱著長生,一手牽著長生,去到偏殿玩耍。

孟夕嵐稍稍整了整衣襟,開口道:“竹青,你去請焦大人進來吧。”

竹青聞言心頭一喜,忘了應聲,便轉身跑了出去。

焦長卿在外麵站了太久,雙腳已經被凍麻了,一時無法動彈。

竹青喚來小春子,和他一起攙扶著焦長卿進殿說話。

殿內的暖爐和火盆燒得正旺,一踏進來,迎麵便是一陣暖風。

孟夕嵐吩咐小春子給焦長卿準備了火盆送到他的腳邊,給他暖腳驅寒。

孟夕嵐沒有和他麵對麵相見,而是隔著一層珠簾。

“師傅,這是何苦?”

焦長卿隔著珠簾,仍然可以看見她的臉,她的臉色紅潤,看起來並無大礙。

“微臣自不量力,還望娘娘恕罪。”

孟夕嵐倚靠在還在軟墊之上,眨著長而翹的睫毛,淡淡發問:“師傅,今兒過來又是來勸說本宮的嗎?”

焦長卿緩了緩雙腳,方才起身道:“為娘娘的鳳體安康,有些話臣不得不說。”

孟夕嵐搖了搖頭:“本宮不想聽師傅的勸說。師傅,請您不要逼本宮,本宮隻是想清靜幾天。”

焦長卿不想給她逃避的理由:“娘娘,事實就擺在眼前,不管是現在也好,也是過幾天也好,娘娘您都要做出決定。”

那孩子在她的身體裏留得越久,對她的危害就越大。

“娘娘,容臣說一句不當說的話。娘娘就算拚盡全力,也無法保胎十月。最多三個月,三個月之後,娘娘隨時隨地都會有小產的危險。”

三個月……孟夕嵐聞言身子微微一晃:“就算隻有三個月,本宮也要試一試。不努力就認輸是沒種的事,本宮不要!”說話間,她把手邊的茶碗撥到了地上,茶碗應聲而碎,茶水和著茶葉,弄得滿地都是。

她的情緒一時有些激動,惹得竹青心驚,忙上前輕撫主子的後背:“娘娘息怒。”

翡翠和寶珠連忙上前,收拾地上的殘局。

焦長卿見孟夕嵐頭一次當著自己的麵前發脾氣,仍是麵不改色道:“娘娘,這一次的狀況和您當年懷太子的時候不一樣。微臣也想要隨便扯個謊話,不讓娘娘傷心。可是微臣不能那麽做!”

孟夕嵐忍住怒氣道:“本宮不會答應的。”

說話間,她低頭看著地上的碎片,直接彎下身子,拿起一塊道:“你們越是咄咄逼人,本宮越不會放棄!這孩子,本宮不會放棄!”她一邊說一邊用碎片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眾人看得皆是一驚。

竹青更是嚇得臉色一白,她拿出自己的手帕,給孟夕嵐捂住傷口。

焦長卿更是顧不得禮節規矩,直接衝了過去,掀起珠簾,直接來到孟夕嵐的麵前。

她割破的地方,鮮血不停地湧出來。

焦長卿生怕她傷及了經脈,忙抓住她的手腕,仔細檢查。“娘娘……您怎麽能這樣傷害自己的呢?”

孟夕嵐絲毫也不覺得疼,隻是冷冷道:“怎麽,這就算是傷害嗎?你們現在要本宮做的事情,要比這還要殘忍千百倍!”

她說到這裏,便冷冷甩開他的手:“本宮的身體,本宮自己來做主。是死是傷,都是本宮自己選的。”

焦長卿對上她那雙陰沉執著的眸子,既心急又心疼。

她的手腕還在流血,他再度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的手。誰知,孟夕嵐卻是起身躲開,任由那嫣紅的血,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踏出慈寧宮的時候,焦長卿低頭看去,方才發現自己的袖口上沾上了點點血跡。

那麽刺眼的紅,刺得他心痛。

往後的幾天裏,焦長卿都守在太醫院,不曾出宮半步,生怕慈寧宮那邊隨時會有狀況發生。

孟夕嵐隻見了焦長卿一麵,之後便再也沒見過任何人。

周佑宸每次過來都免不了要吃閉門羹。他的心情雖然焦躁不安,但對她的固執也隻能聽之任之。

對於此事,宮裏知道內情的人並不多。知道的人守口如瓶,不知道的人猜來猜去。

鄔雪兒在儲秀宮,心中細數著皇上和孟夕嵐冷戰的日子,忍不住起了主意。

“姐姐,你聽說了嗎?慈寧宮的事……”

宋懷玉見她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似乎別有所圖,隻道:“我和妹妹知道的一樣多。無外乎是外麵的那些流言蜚語罷了。”

鄔雪兒眉心一動:“姐姐,既然都聽說了,怎麽還有心思插花呢?”

這種時候,居然還有心思侍弄花草,她也太清閑了。

“妹妹,上次本宮和你說的那些話,你還記得嗎?本宮對爭寵沒興趣,所以,妹妹就不要對我白費力氣了。”

宋懷玉插好了花瓶,將它往鄔雪兒的麵前推了推:“怎麽樣?妹妹覺得好看麽?”

鄔雪兒哪有什麽心思賞花,見她故意避嫌似的轉移話題,便知道她不願摻和此事。

“這花當然好看,可惜,過不了幾天就要凋謝了。姐姐,您真的決定就這樣與世無爭,這樣隨波逐流地過一輩子?”

宋懷玉微微點頭:“妹妹,咱們這樣的身份,能在宮裏保個平安,已經是大大地不易了。”

鄔雪兒不依不饒地問:“難道,姐姐你就不覺得好奇嘛?”

皇上和孟夕嵐的感情那麽好,不會無緣無故冷戰的?

宋懷玉微點下頭:“我當然好奇,不過好奇有什麽用?”

鄔雪兒微微睜眸,湊近她幾分道:“姐姐,咱們一起去此慈寧宮看看去吧。”說完,她指了指麵前放著的花瓶道:“帶上這瓶花。”

宋懷玉見她如此大膽,不禁皺眉道:“娘娘明明說了,她不想見任何人,咱們何必過去碰這個釘子。”

“皇後娘娘分明是在和皇上慪氣罷了。之前,她不是見過焦大人嗎?”

鄔雪兒在心中轉著心思,若是不把這件事查個明白,她簡直坐立難安。

宋懷玉和她的想法完全相反,她連連搖頭:“不,本宮不想去,我勸妹妹你也不要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佑宸和孟夕嵐之間的秘密,實在太多了,外人是窺探不得的。

鄔雪兒見她這般膽小怕事,沒了耐心,“好,既然姐姐如此堅持,妹妹也不好多說什麽了。”她轉身欲走,卻又突然折返回來,捧起桌上的那花瓶道:“姐姐費心費力,做出的東西,總要有人欣賞才是。妹妹會帶著姐姐的這份心意,去給皇後娘娘請安的。”

宋懷玉聞言微微而笑:“好,多謝妹妹。”

待她走出房間,宋懷玉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心中暗道:這個鄔雪兒如此油鹽不進,早晚要要給自己惹麻煩的。她明明知道,皇後娘娘的城府極深,卻非要去到她的跟前賣弄丟臉。最後,隻會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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