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嗞~嗞~，腕表震動，艾文虛開了眼：周一，早上八點四十。
坐起身發了會呆，後半夜他還是睡著了，畢竟今天得上班，不過遺憾的是再也沒夢到什麽好事。
從抽屜裏摸出一個藥瓶，擦！維生餐隻有一顆了，往嘴裏一扔，啪嘰，扔偏了砸在臉上，滾落到地。
MB！俯身撿起來，在衣服上擦一擦，又使勁吹了兩口氣放進嘴裏，嘎嘣嘎嘣嚼，並沒有任何味道。
維生餐是第三代愛提菲腦機接口發布後出現的產品，一日一粒，滿足人體所有能量和營養需求。
當然，它並沒有這麽枯燥，艾文插上接口，打開強樂維生餐的應用界麵，在這裏隻要你有足夠的錢，你能選全世界的美食口味，通過腦機接口的微電流輸入，你的大腦能“吃”到任何美味，與真實的體驗毫無差別。
艾文現在就是在給他的早餐“點菜”，牛奶和蛋餅吧。另外他需要買口糧，強樂的維生餐菜譜更新慢，他有點吃膩了，回頭選個別的品牌！
【您的衣櫥已經半年未更新，今日有十二個品牌的男裝有促銷活動，是否選購？】
“不要！”最近廣告越來越多了……
【戈登男裝買上裝送下裝，您真的不看看麽？僅限今日，免費的下裝哦，有你喜歡的彎刀型牛仔褲。】
“不要，幫我穿上那件灰色的衛衣和深藍色牛仔褲。”
【加載完畢，早餐用餐場地是否加載到辦公室？】
“好！”
下一秒，艾文出現在了瓦克斯公司他的辦公桌前，手邊放著熱騰騰的牛奶和蛋餅。
【為什麽你今天點了牛奶而不是咖啡？你每天都喝咖啡的啊】
“那換成咖啡吧。”
【好的！】
艾文端起咖啡喝了起來，一邊吃蛋餅一邊看著陸陸續續“閃現”在辦公室的同事們。
上周五是發薪日，今天不少人都換了新形象。
比如他身邊的梁雪琴，鼻子變成了時下最流行的小翹鼻，而桑笑笑胸大了一個Cup。
人類往往是越缺什麽越想彰顯自己這方麵的擁有，而且有過度補償心理，仿佛如此便能隱藏埋在心裏深處的那種自卑。
比如這位雪琴小姐姐，四年前還沒攢夠錢改變形象時鼻子塌得差不多就隻剩兩個孔，現在這鼻子裝在臉上猶如山峰般聳立著，怎麽看怎麽違和。
而桑笑笑，曾經前後沒區別，現在艾文都擔心她重心不穩。這個理論有著廣泛的適用性，比如越是錢不多的，裝逼的時候越多。
技術的發展給了人們能夠輕鬆彌補外表不足的可能性，形象改變是愛提菲接口第四代發布後出現的服務。
第三代產品實現了虛擬現實質的飛躍，這得益於在虛擬世界中添加了物理規則，使人與這個世界的虛擬物品之間的交互有了實際的“物理”感覺。
比如在虛擬世界中，你拿起一個杯子能感受到它的重量、溫度、材質等一些列物理屬性，這讓整個虛擬世界呈現了真實感。
這種變化，引起了真實世界的巨變，服裝、商店、汽車、旅遊等一些列消費領域的行業逐漸衰落。在推出維生餐後，食品和餐廳也快要絕跡。
人類從第三代開始，基本大部分時間生活在了虛擬世界中。
而第四代產品，將全體人類的生活統統轉進了虛擬世界中，因為它添加了人與人交互的真實感。
這是極其複雜的技術，而且需要超大規模的計算和帶寬資源，但愛提菲做到了，艾文覺得實在是NB。
人類在虛擬世界中的行為實際上是腦機接口在實時讀取大腦的“意識”在虛擬世界中的具象化呈現。
一個最簡單的動作都需要大量的計算資源，比如現在，艾文正捏住技術部同事二海的手，腦機接口需要讀取艾文大腦的實時數據和身體指標數據，才能輸出手的力度，溫度，每根手指的不同壓力，是否有輕微顫抖等等。
而另一方麵，二海的腦部數據也在實時被讀取和呈現，才能反應給艾文，比如皮膚的凹陷狀態，麵部細微表情等等。
這是兩個數據組的輸入，交互，輸出，還需要配合環境數據進行同步處理。
比如光影，比如在做這個動作時兩人是否還有其他行為參數參與進來，就像二海此時眼睛在瞟梁雪琴，他被艾文捏住的手，下意識輕微移動。
如果現場有一百人看到，還需要從不同的視覺角度進行計算再回傳。
這些數據必須同步，全部零延遲輸出。
愛提菲當初為了普及腦機接口的使用，做了驚人的舉動，將所有計算全部放在了雲端，人類隻需要購買價格極低的接口設備，便能接入虛擬世界。
如此換來的是愛提菲遍布世界各地的海量服務器和無孔不入的帶寬，同時實現了腦機接口的迅速普及。
人類用極低的價格購買到了，或者說是半買半送獲得了腦機接口，但隨之而來的是每月驚人的電費賬單和帶寬租賃費。這裏計算資源的使用費換算成了電費。
虛擬技術的應用有賴於雲技術，計算機科學和通訊技術的發展，這也是為什麽外貌改變服務在第四代才推出。
因為同一組數據需要計算兩次，首先是原始數據計算再融合購買的“皮膚”。
在第四代之前，雲技術，計算資源和帶寬資源都不足以支撐。
第四代的推出，讓愛提菲成為全球所有商業的核心，它是世界商業發展的領導者，幾乎所有產品都是圍繞著腦機接口進行開發。線下的商業，感覺那已經是石器時代的事情了。
“你突然閃現到我身邊幹嘛！別碰我電腦啊！”艾文捏住二海的鹹豬手，“給你點開電腦看新聞！愛提菲，快看！”
艾文趕緊點亮屏幕：“臥槽發布會取消致歉，愛提菲CEO。”
二海端著下巴：“你有沒有覺得他的臉很僵？像機器人。”
“他曾經是漸凍症患者好麽！”艾文道。
“腦機接口讀取的是腦部數據，他腦子又沒毛病……”二海反駁。
“雖然讀取的是腦部數據，但是身體活動的數據和處理方式是身體長期運動積累下來固化在腦中的。
也就是說，如果你的身體不常運動，你的腦部在處理這方麵信息的能力就會弱。
腦機接口雖然讀取的是腦部數據，但他漸凍人，這部分數據也會天然的不如正常人。
你回去翻看你幾年前的數據，也會發現你現在行動表情比以前僵硬。”
艾文伸了個懶腰：“因為咱們都用腦機接口，真實的肉體活動越來越少了。”
“你很懂嘛，最近又開始學習腦科學了？”二海用胳膊捅捅艾文。
“不然呢，我感覺遊戲行業就快要完，還不趕緊學點東西找出路。”
二海點點頭：“但這玩意太難了，學費有真尼瑪貴。”
看著屏幕中的CEO：“這哥們真牛逼，因為自己漸凍人治不好，發明了腦機接口，有腦就行不用身體，天才改變世界啊。”
艾文有點遺憾：
“他最後也沒說為什麽發布會突然取消，也沒通知新的時間。”
二海拍拍他肩膀：
“你要這麽想，發布會推遲一天，有的行業就能再苟延殘喘一天，咱們就能晚一天失業。
不過，現在就算失業了，政府也會每月發救濟用的維生餐，死不了，而且時不時花點錢買情緒應用，每天還能快快樂樂的。”
艾文抬頭看他：“你今天心情不錯？”
二海吸吸鼻子：
“那是，周一嘛，我早上起來就給自己來了三百塊的情緒應用，現在效果還在呢。不然一想到要上五天班，啥心情都沒有。”
情緒應用是愛提菲第五代產品推出的，因為前四代產品對社會商業結構的巨大影響，失業人口太多，雖然人體內的監控芯片能夠控製犯罪率，但自殺率太高。
在政府的影響下，愛提菲推出了第五代產品，直接刺激大腦的愉悅區域，分泌多巴胺內啡肽等激素，讓人人都能開心快樂。
但這項應用對於在線娛樂比如他所在的遊戲行業是摧毀式的打擊，你費勁心思製作的娛樂產品，再難帶給人類超過直接刺激得到的高效愉悅體驗。
“你不是有個大神程序員朋友在愛提菲麽？要不你問問他有沒有什麽內幕，萬一愛提菲是真搞了個大招，咱們也得提前做點心裏準備。”二海道。
這倒提醒了艾文，他的編程授業之師溫哲就在愛提菲，打開社交麵板找到溫哲，他的頭像是灰色的，艾文頓時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點擊頭像，頓時出現一個彈窗。
二海也震驚了：“他，昨天自殺死了！”
艾文一瞬間似停了呼吸，半晌喃喃道：
“怎麽可能！他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程序員！”
二海受情緒應用影響倒不以為意：
“你也說了，是程序員，江河日下的行業。
現在誰寫代碼能比機器更強？”拍著艾文的肩膀：“我跟你說啊，就是這種曾經站在頂峰的人，被時代所淘汰才最難接受，過去那些自殺的，好多都曾經輝煌過。”
“滾！”艾文有些沒好氣。
二海湊近，你要不要來點情緒應用？嗨起來！
“不要！我想靜靜。”
“行行行，那我先走了。”二海轉瞬消失，空留艾文坐在椅子裏心情難以名狀。
“叮咚”，艾文收到一封新郵件，本想忽略，一瞥發現竟是法院通知！點開一看，整個人癱坐下來。
他在開源社區發布的那個算法，其中一個模塊乃是愛提菲公司的專利，他當初為了避免專利問題，明明都是專門使用的開源模塊！
趕緊查找信息！結果這個模塊的開發者是愛提菲的前員工，這個模塊是他在愛提菲工作期間寫的，采用的是愛提菲的設備。愛提菲訴狀專利所屬權歸屬，勝訴了！
艾文趕緊打開他與開源社區綁定的賬戶，資金凍結！
喉間滾動，他現在不僅被罰沒全部的算法收入所得，還因侵犯專利被罰款一千萬！
他花掉了四十二萬，所以一共要上交一千零四十二萬！限期四個月交付！我草！
四個月，我去哪裏弄一千多萬！！！如果到時候不能交付，他麵臨牢獄之災！不能坐牢，不然就什麽都完了！一千萬一千萬！我能去搶麽！
滴滴滴滴，腦海裏想起警報聲
【檢測情緒不穩定，社會安全危害等級一級，請控製情緒。】大腦內植入的那顆會爆炸的芯片此是響起了警告！
我去你MD！
滴滴滴滴
【社會安全危害等級二級，請注意，若是到達三級將派遣協管員進行輔導】
艾文想起昨晚的無頭屍，咬著牙鎮定下來，冷靜冷靜冷靜！
啪，有人從身後啪了他的肩膀，高盧！
麵色陰沉看著他：“進大會議室開會。”
大會議室，MD，那便是跨組會議了，讓他去肯定是背鍋去了。有好事的會議，高盧從來不會讓他參加，挨罵的自然是讓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