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呢？他現在怎麽樣。”艾倫一下子抓住亞瑟。
“沒事，先和我回去療傷。”亞瑟壓下他的腦袋，“聽話。”
艾倫掙脫他的鉗製，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已經出事了。”
“不用擔心，他也是我的朋友，肯定會把他救回來的。”亞瑟好脾氣的安撫著艾倫。
“那我先留在海裏，確認後再走。”艾倫偏過頭，不去看他。
亞瑟眯了眯眼睛，看起來有些頭痛，“你難道不擔心精靈那邊的事情？還是說你害怕去精靈聚居地？”
艾倫一下子抬起頭，像是為了證明似的瞪著眼睛直視他，“怎麽可能，我，我有什麽怕的！”
但當看到亞瑟臉上似笑非笑的欠揍表情時，他就明白自己貌似被耍了，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我不去陸地。”
“不要鬧別扭了。”亞瑟又伸出手揉了揉艾倫的頭發，“如果知道海裏會發生這些事情，早知道就讓你一直待在陸上了。”
“放開！”艾倫臉紅紅的拍開他的手，看起來又羞又怒。
看著麵前有些別扭的弟弟，亞瑟深色不明的摸了摸下巴，“不過這樣也好，就算精靈聚居地失陷了，你在海裏也沒有事情。”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更好，他幹嘛要幫著外人誘拐自己弟弟。
不知道哪句話觸動了艾倫，他的神色變了變，“我先留在海裏幫忙清理要塞，過幾天再去陸地。”
看著艾倫的表情，亞瑟就知道他是不會再更改計劃了，點點頭，“好吧，到時候你可以跟著卡爾一起，這幾天盡量和他一起行動。”
艾倫沒有再反駁什麽，點點頭就先和亞瑟告別了，從這片海域的戰鬥打響開始他就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再加上他身上還帶著傷，所以立刻就回到據點休息了。
亞瑟來找他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再加上在之前的戰鬥中不止一人看到他的變異形態，以及那極具特征的藍色防護水幕，所以他是布魯家族才找回來的子嗣的事情已經從軍隊裏傳開了，雖然一路上收獲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但經曆了場戰爭，大家都疲憊不堪，並沒有人來打擾他休息。
不過……卡爾是誰？想著些有的沒的東西，艾倫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這一覺睡得前所未有的舒服，雖然身體上的疼痛時不時抗議一下，但相比之前時時警惕的狀態要好多了，等到艾倫醒來的時候，還有些迷糊，房間裏一片黑暗，門口透著海石燈特有的暖色光芒，直起身，他才發現身上的傷口都已經被包紮好了。
“感覺怎麽樣。”一個有些暗啞的聲音突然從房間裏響起。
“誰在那裏。”艾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之前竟然一點都沒有意識到，現在這個狀態下他的五感比之前弱了不少。
對麵似乎傳來一聲輕笑，一個人影背對著門外的光出現在艾倫麵前，“卡爾，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點點頭，艾倫立刻就回憶起之前亞瑟交代的事情，但想到是在黑暗裏，他又說一遍，“知道了，有事嗎？”
“……沒事，來看看你。”卡爾像是沒有意識到艾倫的冷淡一樣，很自然的坐在他麵前。
艾倫這才發現，眼前的人沒有魚尾，兩條修長的雙腿在昏黃的燈光下留下漂亮的剪影。但這個人給他的感覺更加怪異了，出於禮貌，艾倫並沒有說什麽。
閉著眼睛打開海石燈，暖黃色的光芒立刻就充斥了整個房間，適應了一下，再次睜開眼睛時就迎上了一雙血紅色的雙瞳。
這讓艾倫立刻就想到了還生死不明的文森特，不自然地低下頭，小心翼翼的問，“你和文森特是親人嗎？”
“唔，算是。”
“抱歉……”
卡爾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fù正常，“不是你的錯。”
接著室內就陷入了一陣奇怪的沉默。
卡爾不動聲色的看著艾倫，眼底的神色有些深沉，“你準備什麽時候回陸地。”
“你呢。”艾倫有些拘謹。
“亞瑟要求我帶著你。”
艾倫感覺自己好像更愧疚了，“沒事，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回陸地。”
卡爾愣了一下，他本來的意思是什麽時候回陸地都聽艾倫的，但現在又是什麽情況。
“我是說如果你想親自去找文森特的話，完全不用管我的。”艾倫又補充了一遍。
好吧，他現在和文森特是親人……卡爾覺得隨口一句話好像砸了自己的腳，但他還不能表xiàn出來，於是隻能繼續僵著一張臉，“帶你回陸地是我的責任。”
艾倫突然為自己現在的特權身份羞愧了起來，“放心，回陸地之前，我會陪你一起找文森特的，他是個很有能力的人，一定會沒事的。”
卡爾麵色糾結的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艾倫的說法，“無論結果如何，文森特都是自己的選擇，和你無關。”
艾倫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笑，雖然卡爾的話有些讓人不舒服，但艾倫還是能感受到他語言間的安慰，“走吧，我們先去幫忙。”
“現在沒什麽你能做的事情，你可以先休息。”卡爾又堵在門口。
艾倫皺了皺眉，發現外麵確實靜悄悄的，大家似乎都還在休息，“但我已經休息過了。”
卡爾意義不明地掃了一眼他的身體，“那你身上的繃帶呢，裝飾嗎？”
艾倫不在意的聳聳肩，“當然，這是男人的裝飾品。”
忍不住笑出聲，卡爾側開身體，把門讓了出來，“好吧，我陪你出去活動活動。”
“希望你能跟得上。”艾倫意義不明地掃了一眼他的腿。
真是條一點都不甘示弱的蠢魚，卡爾挑挑眉，慢慢地跟了上去，一路上他都有意無意的落在後麵，讓艾倫也不得不慢慢地遊，不這樣這家夥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傷口啊。
戰場上的掃尾工作依舊在進行，像屍體的處理以及兵器的回收、戰壕的重建，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追蹤subman戰艦能派出的人很少，更多人都寄予在和subman的談判能帶回人質……艾倫也是這樣期待著的，雖然心裏也許已經知道了結果，站在戰場上，他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笨蛋嗎你。”卡爾一下子抓住了艾倫的手腕，眉毛緊緊地皺著，“你準備從此以後放棄尖爪這個武器嗎？”艾倫手上的傷最慘，不僅指甲全翻斷了，指骨也斷了好幾根。
艾倫皺了皺眉，甩開了卡爾的手，不自然的抿抿嘴唇，有些疏離的說：“謝謝關心。”
“好吧，要到其他地方看看嗎？”卡爾挑挑眉像是沒有看到他的反應。
艾倫也不好多說，畢竟才認識沒多久，雖然卡爾給他一種熟悉的違和感，“去海麵吧，之前在那裏有一些認識的人，想看看他們怎麽樣。”
“嗯，走吧。”卡爾低著頭，跟在他的身後，看不清表情。
艾倫緩緩往上遊著，雖然戰鬥已經結束有一段時間了，但那些慘烈的畫麵似乎還在眼前，雖然清道夫已經把這片海域清理幹淨，但海水裏似乎還浮蕩著絲絲血腥味，越往上遊艾倫的心情越沉重，因為他不知道那些隻有一麵之緣的人魚是否還在，如果按照傷亡比例來計算的話，海麵戰爭的死亡人數無疑是最多的。
雖然海底的大部分人魚已經開始休息，但海麵上的人魚才開始行動，被清冷月光照耀著的海麵是他們最喜歡的了。船隻的殘骸有些已經沉底，有些已經隨著海水的流動而散開，海麵上孤零零的停著幾隻戰艦，仔細看都有不同程dù的損傷。
通guò暗號後，艾倫便和卡爾一起上船了，那些曾經在不久前的戰爭中隻打過幾個照麵的麵孔在腦海中突然清晰了起來，尤其是在看到平放在甲板上的屍體時，那些或安詳或痛苦的臉都一一和記憶對上了號。他下意識在這之中尋找著那個在戰爭前不斷給自己立flag的老人魚，卻冷不丁的被人拍了下肩膀。
“在找我嗎？布魯家的小少爺。”爽朗又蒼老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艾倫有些驚訝的轉過身，但在看見哈維的現狀時停住了動作，頭發胡子花白的人魚左半邊身體都被包上了繃帶，整個左手都沒有了，左腿也隻剩下一半。
察覺到艾倫的視線，哈維沒什麽表情的感歎道：“以後都無法在海裏暢遊了。”然後他露出了有些慶幸的笑容，“但女兒的婚禮還是可以參加的。”
艾倫抿了抿嘴，不知道說什麽，“你要回家了嗎？”
“是啊，下批兵過來我就可以退伍了。”哈維的神色變了變，然後用唯一完好的手拍了拍艾倫的肩膀，“我很想女兒結婚後，平安幸福沒有動亂，也沒有可能出現的人魚偷獵者來傷害未來的孫子，不過我也許沒辦法做到了。”也許是意識到艾倫的年幼，接下來的話哈維沒有說出口，這種沉重的請求會給這個孩子帶來壓力吧。
“我……”艾倫張了張嘴，熱血和衝動讓他忍不住想說些什麽，但同時他卻發現自己無法做出什麽承諾，“我會盡力的。”
兩人的談話中並沒有提到要做什麽，但哈維卻露出了一點笑容，“真沒想到啊，會親眼見到布魯家的戰士。”
艾倫不太適應的扭開臉，卻看到倚靠在護欄上的卡爾，他的目光也正好對上來，或者說他一直都看著艾倫，在發現艾倫的視線後，卡爾微不可聞的勾了一下嘴角，目光複雜。
艾倫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