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英雄譜

啊米叔

第一百二十九章 雜家商脈

書名:青雲英雄譜 作者:啊米叔 字數:7100

墨謧身為墨門钜子,一聽禮君子的話,便明白其話中的意思。

墨謧點了點頭,說道:“幾位小友放心。今日之事,我墨門有錯在先。老夫既然來了,必然保得眾位小友不失。”

說罷,墨謧站起身來,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這襄陽城中,是越來越熱鬧了。”隨即,墨謧開聲說道:“既然又有老朋友來了,便請現身一見吧。”聲音雖然不大,但在眾人聽來,整個朱雀大街,仿若隻有墨謧一人的聲音。

墨謧的聲音一落,街道一旁的房頂之上人影連閃,四條身影,落於場中。

這四條身影,皆是四名老者。

中間一人,乃是一名員外打扮的圓臉老者。圓臉老者身著一套藏青色底子、深紅色圖案的員外服,頭頂之上,戴著一頂青色的員外帽。

圓臉老者的左邊,是一名麵龐消瘦、身形瘦削的老者。老者的打扮,看上去好似一個大戶人家的管家。老者手中,提著一杆司馬秤。

圓臉老者的右邊,站著兩名老者。靠近圓臉老者的一位,是一名掌櫃打扮的人。此人手中,抓著一個算盤。此人右邊,則是一個賬簿先生模樣的人。此人與那圓臉老者一樣,兩手空空。

這四人一落於場中,圓臉老者立即對墨謧拱了拱手,笑容可掬地說道:“管某見過钜子!”對墨謧問禮完畢,圓臉老者又對老道拱了拱手,臉上的笑容更盛,說道:“管某見過道長!一別經年,道長風采更勝往昔,可喜可賀!”

墨謧淡淡說道:“管萬方,秤千金,算百厘,記十分。這襄陽城中,有什麽樣的大買賣,值得你雜家拿出這麽大的手筆,讓你們四人同時來此?”

老道也冷冷說道:“雜家這麽大的氣魄,是要將整個襄陽城都拿來做買賣麽?”

墨謧道出這四名老者的姓名之後,場中各人,包括柳雲風與獨孤寒這兩位見識極廣的,都是一頭霧水。唯有北少林四僧和孔家七人,在聽到墨謧與老道說出“雜家”之後,臉色頗為鄭重。

這雜家,相傳也是千百年前的諸子百家之一,集大成於彼時的強國大秦丞相呂不韋之手。

呂不韋其人,雖是一介商人,卻有經天緯地之才。此人不僅貨殖天下,創下了富可敵國的財富,更由商入政,先後出任強秦的各種官職,直至官拜丞相。

不僅如此,呂不韋極具慧眼,識人極明,全力扶持大秦質子政,使其成就一統天下的霸業。

雖然始皇帝橫掃六國,一統天下之時,呂不韋早已不存人世,但無論是野史、雜談還是史書,都不曾抹去這位奇商在始皇帝成就霸業之中的功績。

呂不韋生前,以強秦丞相之尊,集萬千門客之力,纂成《呂氏春秋》。此書上應天時,中察人情,下觀地利,取儒、道、法、墨、名、兵、農等各家之長,終成雜家聖典。

因雜家思想,既有儒家之風,又有道家之基,兼有法家之治、墨家之義、名家之思、兵家之謀及農家之據,百家爭鳴之時,雜家中人,也遍布各行各業。

後自始皇帝滅儒興法始,諸子百家,爭鬥不休,相互傾軋。即使是儒、道、佛、法、墨這些曾經輝煌至極、光芒耀眼的大家流派,也各自遭受大起大落。

隨著這些爭鬥,雜家也漸漸分崩離析。雜家之人,各自回歸本源,從儒的從儒,入道的入道。唯有呂不韋的老本行這一脈,曆經千年,長盛不衰。

這一脈,便是商脈。在雜家之中的其他人分別回歸至儒、道、法、墨、名、兵、農等大家流派之後,商脈之人,便自號為雜家正宗。

隻是,商脈之人,並非如儒家、道家、法家、佛家那樣,有廣為世人所知的經義聖典,也沒有如孔家、武當、少林那樣的各派聖地。

商脈之人,盡管其中也不乏古道熱腸、心懷大誌之人,但他們從事的,始終都是以利為先的買賣。

商脈之人,從表象上來看,組織鬆散,各行其是。你賣你的鹽,我賣我的布,似乎各不相幹。但像孔家、墨家這樣的巨頭知道,暗地裏,商脈之人,實則有一套極為嚴格的法則。

其中的一個法則,便是誰都不可以擾亂商場之上的規矩,損害整個商脈的利益。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

新井鹽上市之時,除了官買官賣,其餘的,便大多掌握在商脈之人的手中。雖因地域不同,商脈之人手中的井鹽價格也有所不同,但對其浮動,商脈之人都有一個暗中定下的幅度。

比如說,襄陽一帶,商脈之人可能將新井鹽的發售價格定在五十至六十文之間。而太原一帶,在如今戰事吃緊的情況下,商脈之人則可能將新井鹽的售價提高至九十到一百文。

在這兩個地方,手中持有新井鹽的商脈之人,隻要在這兩個定好的價格之間進行銷售,便算是合乎規矩。

若是有個別商脈之人大發善心,將新井鹽的價格略微下調一些,以低價銷售一些出去,當做是做了善事,這也無妨。畢竟,數量不多,損失也由這樣的商脈之人自負。而且,偶爾為之,還能為商脈之人博得一些好名聲。

但若是有商脈之人因為囤貨過多,或者是大發神經,大量地以低價在這兩個城中拋售新井鹽,致使兩城之中的新井鹽價格大幅度下降,甚至使得周邊地區的新井鹽售價也走低,這便是損害了整個商脈的利益,壞了商脈的規矩。

若是出現這樣的情況,商脈之人,通常有兩種做法。

第一種做法是,由商脈之人出資,將這些被拋售的新井鹽盡快回購,不使其流入市場過多,進而通過控製新井鹽的市場總量,來穩住其價格。價格穩住之後,商脈之人因此次拋售而受到的損失,自有人會去找拋售之人索回。

這種做法,乃是溫和的做法。

第二種做法,則是直接出動管萬方這樣的人,前去與破壞規矩的商脈之人“談買賣”。隻要管萬方這樣的人一出馬,買賣通常立即就可以“談”下來。而被管萬方這樣的人主動找上門去“談”過買賣的人,一般就會立即關門大吉,從此以後,就退出了這個行業的買賣。還有一些人,自此就消失在世人的視野之外。

而管萬方這樣的人物,乃是商脈這一代的主事之人之一。

老道和墨謧都知道,商之一脈,並無像墨謧這樣的墨門至尊人物。商脈的主事之人,都是由一個小團體構成。多則十數人,少則六七人。人數越少,主事之人的權利便越集中,權利也越大。

這一代的商脈主事之人,乃是這數百年來最少的。據老道和墨謧所知,隻有此刻出現在此地的管萬方、秤千金、算百厘與記十分四人。

商脈之事,真正需要管萬方等人親自出手幹預的,少之又少。而似今日這般,管萬方、秤千金、算百厘、記十分四人同時出動的,連墨謧和那老道二人,也不曾聽過。

管萬方的腦袋,平時管的是天下商脈之事。不過,有需要之時,管萬方也能管一管天下大勢。

秤千金手中的司馬秤,平時稱的是真金白銀之類的黃白之物。不過,這把秤,稱過的人頭也不少。

算百厘手中的算盤,平時精打細算的,是天下商脈的各種進出。不過,這把算盤,時不時的,也會算算人的陰陽生死。

至於那記十分,他的腰間,有一本賬簿和一支狼毫。以這支狼毫記於這本賬簿之中的,沒有多少流水賬,卻有不少亡人的名字。

管萬方聽到墨謧和老道先後發問,再度對二人一拱手,笑眯眯地說道:“管某等人,做的都是小本買賣,哪裏有钜子和道長所說的那等手筆和氣魄?”

墨謧臉色不變,依舊淡淡問道:“管萬方,你雜家四位主事之人既然現身至此,有什麽買賣,就直接說吧。無須遮遮掩掩。”

管萬方笑得一雙眼睛都眯成了縫,答道:“钜子,管某四人今日前來,確實是有人介紹了一樁買賣。不過,這買賣究竟要不要接,管某等人還未拿定主意。”

說罷,管萬方朝左邊一偏腦袋,笑嘻嘻地對秤千金問道:“老二,你的意思呢?”

秤千金皺著眉頭說道:“什麽都沒有稱過,我也拿不定主意啊。”

秤千金答過管萬方的話,將腦袋偏向右邊,看著管萬方右側的算百厘問道:“老三,你覺得呢?”

算百厘左手抓著算盤,右手在算盤上劈裏啪啦撥了幾下,說道:“依我看,這筆買賣不太好做。利大,本錢也大。一個不好,我怕會蝕本啊。”

算百厘說畢,也將腦袋一偏,看著自己右側的記十分,問道:“老四,你怎麽說?”

記十分愁眉苦臉地答道:“我有好久沒記過賬了。我也不知道,如果將這筆買賣接下來的話,我到底能夠將這次的賬記清楚幾分啊。”

這四人一溜水地說完之後,管萬方的臉上也露出愁色,對墨謧和老道說道:“钜子,道長,這筆買賣,管某等四人,一時之間還定不下來。還需斟酌斟酌。”

說罷,管萬方問道:“不知钜子和道長今日至此,又是為何事?”

老道冷冷一笑,不答管萬方的話,卻反問道:“怎麽,你想管管老道的閑事?”

管萬方似乎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豈敢,豈敢!道長不來管管某的閑事,管某已是燒了高香了。管某哪裏敢管道長的閑事?道長,您請自便!”

墨謧淡淡說道:“老夫今日至此,有一些家事先要處理。怎麽?你等不敢管道長的事,莫非是要管管老夫的事?”

管萬方似乎又被嚇了一跳,再次擺手道:“钜子這話說的!管某等人豈敢管钜子的家事?钜子,您既然有家事要處理,您忙,您忙!”

說罷,管萬方在頭上擦了一把,似乎擦去了一些汗水,嘀咕道:“今兒這是怎麽了,火氣都這麽大?看來今日流年不利,買賣不好做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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