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不下堂

陳雲深

第125章 V後新章

書名:好女不下堂 作者:陳雲深 字數:6457

陸煥成打發了兒子出門,自謂甩脫了一個包袱,一身自在,轉而進了內室。『』【手機用戶直接訪wèndashubao】.樂文移動網

柳氏正在房中同陸賈氏哭訴叫苦,又道:“老太太,我隻這麽一個兒子。如今他去了,卻叫我怎麽活”

陸賈氏亦甚是煩惱,聽了這話,便道:“你是他娘,兒子不聽你的話,你倒怨誰若不是你往日裏教導無方,好好一個孩子,怎會丟家棄業舍棄爹娘你還有臉哭哩”

正數落著,卻見陸煥成進來,柳氏連忙止了哭泣,上前抽抽噎噎的問道:“怎樣,勇哥兒改了心意不曾”

陸煥成皺眉道:“他既要去,就讓他去罷。又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了也隻得你這般哭鬧,當著外人麵前,落人恥笑”

陸賈氏麵色陰沉,問道:“怎麽,你果然放了他去了”

陸煥成道:“自然是放他去了,他一意要走,我拉著他不成罷了,他已是殘了,日後也隻是拖累家裏,走了倒好。餘下這些家財,也夠咱們這一世的嚼裹了,又攔些什麽。”

陸賈氏將拐棍向地下一頓,斥道:“我說你糊塗你怎麽算不過這筆賬前頭夏氏被攆走了也罷,好容易兒子有了出息,你又讓他跑了。剩下家裏這些個,哪個是會生錢的如今你已是四旬的年紀,你那媳婦子亦也是個靠不住的,那攪家精就更不要提起家中人口多,你們兩個又是大手大腳花錢的人,這等坐吃山空能吃到哪日老三還是個小子兒,能不能養活大還是個未知。晚來後手空,咱們靠誰去”

陸煥成被母親劈頭蓋臉的斥責了一番,便有幾分氣短,支吾道:“雖是這等說,勇哥兒便是在家,也變不出錢來,隻是白吃白喝罷了,倒要叫人伺候。”

陸賈氏道:“你便是沒有成算,勇哥兒如今是朝廷封的官員,縱然領著個閑職,一月的俸祿是不少的,好歹也是一筆進項。何況,他前頭為著朝廷立下這麽大的功勞,又弄殘了身子,朝廷豈有不管的逢年過節,少不得也要賞賜些什麽。如今你放了他去,豈不是白便宜了夏家”

陸煥成聽了這一席話,早已後悔,半晌無言,良久才道:“話雖如此說,他已是去了,還能如何莫不是咱們再去硬將他拉回來”

陸賈氏啐道:“你同你媳婦子一般,凡事隻知焦躁,全然不知應對他去了又如何,這門親戚又不曾斷。他去了倒好,你們三五不時的隻管上夏家門上走動。往常夏氏不肯見你們倒也罷了,你是他老子,難不成他竟敢將老子擋在門外麽屆時,你隻說擔憂他身子,又記掛孫女兒,想法子將那丫頭抱回來。得孩子回來,他們兩口子還不得乖乖就範”

陸煥成皺眉道:“母親這話倒是輕巧,一個繈褓裏的孩子,夏家不知用了多少人照看,好容易就抱出來”

陸賈氏眼見他這等愚鈍,甚是氣惱,然而眼下又要靠他行事,隻得忍氣道:“你真真是個榆木腦袋哪個叫你大喇喇的去抱孩子須得見機行事才好。”說罷,低聲調唆了幾句。

陸煥成聽了母親主意,吃驚不小,一時不敢接話。

陸賈氏又道:“都是一家人,他們能告你不成你又怕些什麽”

陸煥成唯唯諾諾,隻不敢應承。

陸賈氏看著兒子這幅樣子,歎了口氣,說道:“鬧了這半日,我也乏了,要躺躺。你帶著你媳婦回去罷,這幾日就不要叫她來鬧我了。”

陸煥成滿口應下,當即喊著柳氏一道去。

那柳氏聽聞兒子當真離家,早已歪倒在一邊,哭的聲嘶力竭,險些背過去。陸煥成見她不能行走,便叫丫鬟攙了她去。

待這夫婦二人離去,陸賈氏在炕上盤膝坐了,撥拉著手裏的玫瑰念珠,歎氣道:“這一家子,有哪個是能扶的上牆的”

再言陸誠勇乘了馬車,一路出城而去。

金鎖坐在車轅子上,向裏揚聲道:“少爺,咱們這就去尋奶奶麽”問了半日,裏麵隻是悶聲不響。金鎖心中奇怪,一咕嚕爬進車內,卻見陸誠勇望著車床外頭,怔怔的出神。忖度其情,便問道:“少爺這是後悔呢”

陸誠勇歎道:“悔也不悔,隻是心裏難過。”

金鎖搔了搔頭,心裏明白過來,點頭道:“雖說少爺今兒是自個兒要走,老爺竟然留也不留,倒好似甩了個累贅,一點父子情誼也不講的。”

陸誠勇歎了口氣,笑道:“罷了,瞧他們如何待春朝,這也是意料之中。既已出來了,就不想那些個了。”說著,又問道:“我叫你收拾的東西,都帶出來了”

金鎖道:“都帶出來了,全在包袱裏。我原本還怕老爺要看,竟就這樣帶出來了,也當真是虛驚一場。”

陸誠勇莞爾道:“他眼裏是隻有大錢的,哪裏看得見這麽個小包袱。何況,適才堂上那許多人,他若要看,那也未免顯得太過冷血無情。”

金鎖笑道:“原來少爺請了那麽幾房的老爺過來,不全為著見證,也有這個道理在裏頭。”

陸誠勇卻隻笑了笑,未再多言。

這般一路無話,車行至城郊夏家老宅門前停下。

金鎖下了車,同著車夫一道將陸誠勇扶下馬車。門上人看見,連忙往裏麵傳信,又上來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人,把陸誠勇抬了進去。

到了堂上,夏員外聽得消息,走了出來,翁婿兩個見過。

陸誠勇本坐在竹輦之上,夏員外便獨自落座,打量了他一番,見他果然是孑然一身前來,一時也沒話好講。

陸誠勇開口道:“小婿如今上門叨擾,多蒙嶽父不嫌,小婿感戴在心。”

夏員外聽得這話,也不做聲,半日方才道:“我原道你家中必定不肯,竟也能放了你出來,真正意想不到。既是來了,那也罷了。往後,你便同春朝好好過日子。我們夏家雖不顯貴,卻也總不短了吃穿。”

陸誠勇道:“嶽父大度,小婿”

夏員外不待他說完,將手一揮,道:“你也不必同我講這些文縐縐的話,我早同春朝說過,這邊的田產都劃給了她。往後這邊,就是她當家做主。她能留你,我也沒話好講。但隻一件,你可要好生待她。若是日後你病裏煩悶,竟拿老婆出氣,讓我打聽出來。我可不管女兒答應不答應,定然將你攆出門去。”

陸誠勇連忙道:“這是自然,也不必嶽父交代。”

夏員外又道:“春朝聽見你來,本也要出來。隻是玉兒有些發熱,離不了人,便在屋裏看女兒,你進去見她罷。”說著,頓了頓又道:“才進來,一身的寒氣,仔細過給了孩子。你到火盆邊,烘熱了身子再去。”

陸誠勇聽聞女兒生病,心中甚是焦急,然而嶽父的言語卻也在理上。當下隻得按捺著性子,烘去了一身的寒氣,方才讓家人抬著,送到了夏春朝的住處。

才到廊上,便見長春正掀了灑金石榴紅門簾子出來。

長春見他到來,忙不迭開口笑道:“少爺來了,奶奶可盼了好久了”說著,向裏報了一聲,又道:“奶奶使我到廚房提開水去,少爺自管進去。”便去了。

金鎖見著,說道:“原來長春姐姐當真來了奶奶這裏,那時他們在家說起,我還不信。”言罷,便將陸誠勇扶進了房中。

主仆兩個入內,隻見這屋中收拾的甚是幹淨明亮,四下牆上糊的雪白,靠窗一張炕床。炕上擺著紅漆黃楊木小炕桌,桌上擺著針線筐,裏麵是半件孩子衣裳。

珠兒同寶兒兩個丫頭都在地下站著,兩人一人一身緞子棉衣。寶兒穿著豆青色的,珠兒便是杏黃色的,下頭又是一色的拖地棉裙。

一見陸誠勇進來,兩個丫頭慌忙上前攙他到炕上坐下,又進去叫姑娘。

隻聽一陣裙子響聲,便見夏春朝快步自屋裏出來。

走到炕前,夫妻兩個見麵,雖有一肚子話說,偏又都說不出口。這般對坐著,卻是半日無言。

陸誠勇便仔細端詳了妻子一陣,卻見她穿著家常的舊衣,頭上發髻也是草草,兩眼下頭一片烏青,料知是看樣孩子辛苦之故,笑道:“比先時見你,又瘦了好些。”

夏春朝也垂首微笑,低聲道:“孩子滿月時抱到堂上去,回來喝了冷風,就做起病來,近來又時氣不好,直到現下也沒好結實。”

陸誠勇也低聲道:“縱然孩子生病,你也該愛惜自己。又不是你一人看養,還有丫頭婆子在。若你也累垮了,那可如何是好”

夏春朝笑道:“你不知,這自己的娃兒生病,當娘的總是疼在心裏。恨不得替她受了那些罪去,累些又算什麽”

珠兒聽著,便在旁插嘴道:“姑爺不知,小姐生著病不好受,總要人抱著,一放下就要哭。姑娘抱著孩子,一夜不睡的時候也是有的呢。”

陸誠勇聽聞,拉著夏春朝的手,沉聲道:“總是我沒用,讓你受苦了。”

夏春朝擦了擦眼睛,低笑道:“兩口子之間,哪裏還說這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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