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熠靜靜注視她許久，一雙混血兒特有的深邃眼眸裏變幻著難以言喻的複雜之色。
忽然，他朝蘇星羽笑了笑，修剪得十分幹淨的手指交握在一起：“好，那我們就談談現在該討論的問題。”
他對蘇星羽說：“還是那句話，我可以告訴你關於那兩個潛水員之死的真相，如果這個籌碼不夠，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更重要的事，星羽。你要做的很簡單，隻要說服陸時鋒別再對付我的飛鷹集團，在相機市場上大家按照現在的份額劃地而治，就好。“
這是一場談判。
蘇星羽立即就意識到。
她也立即就明白了當下的形勢：”看來陸時鋒最近對你很凶殘，才把你逼得走投無路，找到我頭上。“
”這個條件如何？“歐陽熠不置可否，隻說，”一片小小的相機市場而已，對我們飛鷹斯坦威家族來說很重要，但對於鋒刃陸家那樣的龐然大物而言，簡直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東西。星羽，如果陸時鋒放棄相機市場，對鋒刃整個利潤的影響可以說是微乎其微——這本來就是幾十年前陸家那個老頭子玩票成立的產品線，不值得重視的。“
蘇星羽知道他說的沒錯。
相機市場，對鋒刃而言更像是一種情懷，一種品牌的延伸，而不是核心盈利的產業。
盡管鋒刃在相機上已經做到了世界頂尖。
但，真不是那麽重要的。
不過，重不重要是一回事，要讓陸時鋒讓步又是另一回事。“是你先主動去招惹鋒刃的，”蘇星羽說，“恭喜你，已經成功勾起了陸時鋒的怒火，這不是賺不賺錢的問題，更不是要不要白白讓給你的問題，而是現在陸時鋒恨不得除你而後快。”
“你不覺得這其中也有你的功勞嗎，星羽。”歐陽熠微笑。
蘇星羽一愣。
歐陽熠繼續微笑著說：“陸時鋒為什麽那麽恨我？比起相機市場那點點利益來，他更在乎的是我動了你，星羽。他以為小晗是你替我生的孩子，關於這種事的滔天怒火足以讓任何一個雄性喪失理智。“
蘇星羽微微垂眸，想起四年前歐陽熠是怎麽從火場裏把自己救出，奮不顧身。
當初她是那麽感激他，如今怎麽會鬧到這個地步？
明明是歐陽和鋒刃之間的商戰，卻因為蘇槿年的插手、小晗的血緣關係把她也卷了進去，再加上那兩個潛水員的死，讓她連對歐陽熠的觀感也不知不覺改變。
她不知道歐陽熠是不是真的像陸時鋒說的那樣，參與了四年前的那場縱火。
曾經的她並不相信陸時鋒的話，可是，這次的兩個潛水員的死，讓她的信念不知不覺動搖。
她抬頭，看著歐陽熠：”你先告訴我，那兩個潛水員到底是怎麽死的？你說的鐵證在哪裏？我不信蘇槿年會做出這樣的事。“
歐陽熠的臉上又露出謎一樣的傷感之色：”你不相信蘇槿年會做，那麽，就是相信我會做？“
蘇星羽沒說話，她不知道。
”那麽，好吧，“歐陽熠忽然告訴她，”就是我做的。“
“你！”蘇星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他怎麽不說是蘇槿年？
歐陽熠微笑著：“不放心嗎？我要給你看的鐵證，就是我害死那兩個人的證據，第一個潛水攝影師的裝備有問題，氧氣存量不夠所以出的事。你下水那次，是我暗中吩咐人放的食人魚，不過當時我並不知道你會下去。這些事情，蘇槿年也並不知情。”
蘇星羽的臉色發白，她心裏猜測是一回事，親耳聽他承認又是另一回事。
她看著他，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不然呢，留著嫁禍蘇槿年嗎？”他漂亮的唇角似笑非笑。
她搖搖頭：“不是，這樣做對你有什麽好處？你不惜殺害兩條人命也要奪取在國內的相機市場份額，如今把這一切告訴我，還說要給我看證據，這不是讓你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功虧一簣？”
“你剛剛也猜到了，陸時鋒把我逼得很緊，”歐陽熠淡淡地說，“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你麵前，就像自首，很狼狽。”
說著，他還有心情笑了一下。
但蘇星羽並沒有什麽心情笑。
她看著他說：“到底是為什麽？”
“我告訴你這一切是有條件的，就是我剛剛說的那個。”
“可是你現在把底牌都掀開了，歐陽，而我還沒有答應你的條件。”蘇星羽疑惑不解，既然她知道了凶手是他，看不看證據其實不那麽重要，他憑什麽以為光憑殺死兩個潛水員的證據就能夠促使她去陸時鋒麵前找不痛快？
說服陸時鋒放棄收複相機市場上的失地，與飛鷹集團劃地而治，多麽艱難的事。
歐陽熠卻說：“底牌？不，你錯了，這兩個潛水員之死根本不是我底牌。”
他望著她，又笑了一下，很和煦：“甚至那些證據根本就沒什麽大用處，我是外國人，那的是外國護照，就算殺了兩個人又能怎麽樣？隻要我離開法律就管不了我。事實上我的底牌是別的，星羽，關於那個底牌，你一定很感興趣。”
蘇星羽的心忽然跳了起來，有什麽底牌能比那兩條人命還重要？
她別過頭去：“我不想知道。”或者說，是心裏那股不祥的預感讓她害怕知道。
歐陽熠依然望著她笑，聲音如沐春風般的溫和：“不，你一定想知道。那是關於你那個死去雙胞胎的。”
蘇星羽的臉在一瞬間褪去了所有血色，幾乎是顫抖著看他：“你說……什麽？”
“我是說，關於你那個一出生就死去的孩子，小晗的雙胞胎姐姐，其實她還活著。”他的聲音很淡，卻宛若一聲驚雷。
“不，怎麽可能？！”她失態，一把抓住歐陽熠的衣服，“你給我說清楚，怎麽叫那個孩子還活著？你、你當年不是告訴我她一生下來就死了嗎？！”
她的眼眸裏有脆弱，有瘋狂，有不敢置信，有脆弱。
更多的卻是憤怒……一種難以言明的憤怒，恨不得把眼前的男人撕成一片片，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多年了，他一直都把她瞞得嚴嚴實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