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情天

醉修羅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未來之窗

書名:戰火情天 作者:醉修羅 字數:9153

瑞康搬去了酒店以圖清淨,差不多一兩個星期回來一次,看看父親和孩子,或者和嘉琪說說家裏的的一些雜事,他再也不在家裏過夜,隻要任何人提到胡小芬著三個字,他就會立刻翻臉走人,幾次三番下來連周老爺也不敢再提讓他收房的事了。

胡小芬就像是個透明人一般,他根本不理會她,瑞康立下規矩,不準胡小芬上桌子吃飯,如果她上飯桌,他就不會在家吃飯,原本周老爺還想著可能是瑞康一時說的氣話,偷偷的讓胡小芬上飯桌吃飯,沒想到,瑞康一看到她,話也不說,丟下飯碗抬腿就走人。

周瑞康對胡小芬是狠心的,無情的,甚至胡小芬揚言要自殺,他都隻是冷哼一聲,就走人了。有次胡小芬實在忍不住,上前拉了他一下,被他當著眾人的麵,猛的一把推到地上並狠狠警告她:“你再敢碰我一下,就別怪我對女人動手!”

所有人都沒見過如此冷酷無情的周瑞康,都驚呆了,所有人都覺得周瑞康簡直變成了另一個人。周家上下都知道周瑞康嫌棄胡小芬,因為沒有名分,連下人都不太理會她,她過的生不如死。

隻有周老爺偶爾會看在孫子的麵上,安慰她兩句,但是看到兒子的痛苦,他更是難過,他知道瑞康變得如此暴戾,是因為他胸中苦不堪言,他要的得不到,而不要的卻整天陰魂不散的跟著他,他隻能躲,周老爺不敢再逼迫兒子,他怕再逼下去,瑞康會做出更為極端的事情來。

周老爺為這個孩子取名周定國。日子就這麽不盡人意的過著。

……

夜間,在半島酒店的豪華房裏,周瑞康拿出日記本,在紙上飛速潦草的寫著,左手夾著一支煙,眉頭蹙的緊緊的,臉色凝重,他寫道:

“若君吾妻,

我要怎麽辦?我是個罪孽深重的人,今天下午我真的想殺了她,我厭惡她,恨她,也恨我自己,我並不想要那個孩子,說真的,我希望他消失,……我快要瘋了,我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念頭,他畢竟是我的孩子,我卻希望他消失……

若君,我還是人嗎?可是這卻是我心底最真實的想法……我想我快要變成魔鬼了,除非我能找到你,隻有你能拯救我,我們離開這裏,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或許是一個陌生的國度,或許是一個小島,就我們一家三口。

若君,為什麽你就這樣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了?上天對我們的懲罰要持續到何時才能結束?

我知道你還活著,你和念安一定還活著,我感應得到,我經常夢見你們,若君,快出現吧…..  ”

他的心情苦悶之極,落筆極重,把紙都劃破了,“啪”的一聲闔上了日記本,拿出了那塊梅花手帕,仰頭將手帕覆在自己臉上......

//

穿著一身整齊素雅的天藍色小洋裝,提著手提包,程嘉琪手中拿著哥哥的來信,照著上麵寫的地址找到位於市中心一座寫字樓裏的“梁誌宏建築裝潢公司”。

她是精心打扮過的,想要給對方一個良好的印象,可是樓道裏那滿地的破磚碎瓦,木條膠管,幾個工人正在那敲敲打打,呯嘭啪噹的敲打聲,震耳欲聾,空氣中全是揚起的粉塵,讓她吃一驚,嘉琪揮了揮手,掩了下口鼻,往大門走去,輕輕的敲了三下,卻沒有回應,因為她的敲門聲早就被四周打雷一樣的裝修聲給淹沒了。

增加了力量,程嘉琪又大力的敲了幾下,這次才有人在裏麵喚了一聲:“進來!”

推門直入,因為嘉琪實在受不了外麵的噪音和灰塵,想趕緊躲進房間裏讓自己的耳朵和鼻子都消消罪。可是關上房門,屋內的雜亂更是令她崩潰,滿地的雜物,書啊,文件啊,包啊,盒子啊,文件袋啊,文具啊,散亂在房間的四處,甚至還有鞋子,衣服......

這是一間大概六十平左右的辦公室,外麵隔了一個接待室,裏麵有一間總經理室,一間小茶水間,中間橫七豎八的擺放著幾張桌子椅子。

小,亂,擠,這個辦公室連周家的飯廳都比不上,嘉琪四下裏看了幾圈也沒看到人,隻得自己在滿地的雜物裏小心翼翼的踮著腳往裏走,裏間也是一樣的混亂,隻見一個男人正趴在地上,撅著屁股,在往一個書架下墊東西,嘴裏嘀嘀咕咕的咒罵著:“你這該死的,看我搞不定你……”

這場麵很滑稽,嘉琪看著那架子搖搖晃晃的,怕是要倒下來,趕緊上前幫他扶住。

“嘿嘿,總算搞定你了吧,我讓你晃。”那男人有些得意的跪坐起來,臉上因為剛才趴著,血液上湧的緣故,有點紅。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一轉頭,發現身邊有一雙漂亮的尖頭皮鞋,一對漂亮勻稱的小腿,緩緩抬起頭來,一路由下往上的打量她,看到了程嘉琪衣著亮麗的正扶著架子。

趕忙站了起來,微笑道:“多謝,這架子不會倒的,以後有個鉤子,和牆壁勾在了一起。”

嘉琪這才放心的鬆開手,兩人都有些尷尬,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自我介紹,過了幾秒,那男子溫和的問:“小姐,你找誰?”

嘉琪趕忙自我介紹道:“我姓程,叫程嘉琪,昨天給您打過電話,想來應聘工作的。”

那男子深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說:“哦,是的,我是梁誌宏。你好。”

他本想和她握手,但是剛伸出手,就發覺自己的手黑的跟熊掌似的,趕忙尷尬的收了回來,笑笑說:“對不起,我去洗洗。你先自己找把椅子坐下吧。”

說著轉身走去了茶水間裏洗手。

嘉琪看著他的背影,有些不知道怎麽形容,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頗為挺拔,結實精瘦,輪廓分明,兩頰有些往裏削,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飽含著理想和聰慧,鼻子有點大,長相不能說俊美,但是卻也五官端正,頗有個性。

在一堆無序擺放的桌椅中,嘉琪自己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梁誌宏洗完手走了出來,一邊擦著手一邊說:“你是嘉偉的妹妹?”

“是的。”

梁誌宏笑道:“我和你哥哥相識也是巧合,我老家是山西的,那一年他衣衫襤褸,昏昏沉沉的跑來我們莊上,暈在我家門口,我爹娘收留了他,我也因為戰亂回到家中,我們就成了好友,他身子好了之後就離開了,說是回北平去。

之後我們偶有聯係。過了好幾年,沒想到他又回到了我們莊上,嘿,真是緣分,他在我家小住了十來天,後來又行色匆匆的走了,我問他去哪,他也沒說清楚,隻說是去尋找夢想。

當時我家就已經打算來香港,所以我把我大伯在香港的地址告訴了他,讓他給我寫信。於是我兩這幾年就一直保持著聯係。”

擦完手,將毛巾輕輕甩在桌子上,自己也一屁股的坐在了桌沿上,繼續說道:“前兩個月,他寫信來說你和你先生也在香港,說你才華橫溢,或許會需要一份工作。”

他停下敘述,嘴角依然帶著溫和的笑容。

嘉琪感激道:“原來你是我哥哥的救命恩人,真是萬分感激,我哥哥當年回到北平後,也提及過,隻是他很少說他在路上的事,至今我們全家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回家後性情大變,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唔……這個就不清楚了,當年在我家裏的時候,他很是健談,並無不妥。”

梁誌宏和程嘉琪同樣的不解,也尋不出個所以然,便也放下了。

程嘉琪略略清了下嗓子說:“是的,我需要一份工作,我曾經在學校學習中文,後來參加了抗戰,也受過醫療方麵的培訓,這是我的簡曆。”

說著從手提包中拿出了自己的簡曆遞給梁誌宏。

梁誌宏並沒有很仔細的看,隻是翻了一下,點點頭,看了看四周,攤攤手說道:“你也看到我公司的情況了,才剛成立,光杆司令一個,會有很多雜七雜八的事情要做。會很累很辛苦的。而且我也開不出高工資。”

嘉琪就是希望自己能夠忙,最好忙到透不過氣來,忙到把心中那些委屈,鬱悶,痛苦都忘記了才好,於是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我可以 。”

梁誌宏卻沒有很欣喜的接受,看了看她,思考了幾秒,緩緩的搖搖頭,說道:“對不起,我不能錄用你。”

“為什麽?”嘉琪不解的看著他。

梁誌宏呡了下嘴唇,有些嚴肅的說道:“恕我直言,你身上的這套小洋裝可能就夠我一個月的飯錢了,你耳朵上了這副珍珠耳環估計可以支付我這個辦公室一個月的租金。我想你的生活一定很富裕優渥,所以,你並不需要這份工作,也不適合這份工作,。”

程嘉琪心中一沉,想想自己真是粗心,自己是要找工作的,幹嘛穿戴的跟富太出遊似的,自知自己的失誤,嘉琪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如此的尷尬和窘迫。

梁誌宏沒有再多說什麽,推著一張辦公桌到它該去的位置,抹著臉上的汗水,說了聲:“不用氣餒,我這裏也不是什麽好地方,你可以去其他公司試試。”

嘉琪有些狼狽的走出了梁誌宏的公司,她麵試失敗了,在街上遊蕩了很久,才平複下心中的挫敗感,失落的回到家中。

才踏進家門,就聽到屋裏傳出哭叫聲,爭吵聲,女傭人緊張的跑上來報告道:“哎呀,太太,你總算是回來,那個胡小姐打了大少爺啊。”

“什麽?!”嘉琪嚇了一大跳,定邦一向都是家中的寵兒,除了自己又是恨鐵不成鋼的用家法打幾下,別人從來也不敢碰他一下的。

嘉琪急急忙忙的走進大廳裏,傭人在後麵不停的說:“程老太太也和胡小姐吵起來了,周老爺不知道該幫誰。”

到了大廳,一眼就看到哇哇大哭的定邦的臉上那五條紅色的手指印,看了看眾人,問道:“怎麽回事?什麽事要動手打孩子?”

胡小芬搶上來說:“我跟他說了不要給定國吃櫻桃,定國還那麽小,萬一把核吞下去怎麽得了?但是他不聽,趁我轉身錯眼了一會,又塞了一顆在定國嘴裏,他這是故意要害死定國啊。”胡小芬高聲叫嚷著,邊嚷還拿著從定國嘴裏挖出來的一刻櫻桃給嘉琪看。

程太太心疼的將定邦摟在懷裏,也對著胡小芬高聲說:“不過是小孩子家不懂事而已,你用得著那麽大驚小怪嗎?哥哥給弟弟吃個水果,你就動手打他?真是沒教養!”

“什麽?我沒教養?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趁我不注意,抱著定國玩滑梯,差點把定國從滑梯上摔下來!”胡小芬瞪著眼睛,伸著手指指著定邦,還覺得不解氣,還想要衝上來打他兩下。

周老爺在一旁抱著定國,皺著眉阻止道:“算了算了,定邦也還小,不會是故意的,不用為了這麽點事吵。”

“你這個小魔鬼!小魔鬼!”胡小芬氣的全身發顫,整張臉都變得扭曲。

“夠了!”嘉琪大喝一聲,她本來就心情不好,回來又看到這麽一個爛攤子,實在是心力交瘁,指了指定邦,轉頭對胡小芬說:“你鬧夠了沒有?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憋著一肚子的委屈,但是你也沒有必要那小孩子撒氣。怎麽可以說小孩子是魔鬼?”

程太太在一旁加碼:“定邦是周家的大少爺,豈是你說打就可以打的?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到現在連個名分都還沒有呢,就動手打人了!真是豈有此理。”

“娘!您也消停會吧,還嫌不夠亂嗎?拜托,您帶定邦回你屋去,這事別讓爹知道了。爹動不得氣的。”嘉琪皺著眉搖頭道。

程太太歎了口氣道:“女兒啊,真是委屈死你了,這個周瑞康到底怎麽當這個家的,丟這麽個女人在家裏就不管了,把所有的責任都丟給你,真是個沒擔當的。”

“好了好了,娘,求求你您,先回房吧,我和瑞康的事,我自己會處理的。”

好說歹說才把程太太勸進了房,嘉琪隻覺得頭痛欲裂。

胡小芬頭發散亂的還在那罵罵咧咧。嘉琪皺起眉說道:“你放心,我會讓定邦遠著定國的,以後就由你自己照顧孩子。我們都會躲的遠遠的,但是我也請你克製一下,這裏畢竟是周家。你也知道瑞康對你的態度,如果瑞康知道你這麽野蠻撒潑,我想他會很生氣的。”

嘉琪看了看懷抱定國的周老爺,隻是蹙著眉頭呼了一口氣,周老爺對定國的偏愛已經再明顯不過。自從有了定國,定邦已經在周老爺跟前失寵,雖然依然會關心,但是百分之九十的注意力已經轉到了定國身上。

嘉琪心裏是明了的,多年來周老爺一直都有些懷疑定邦的身世,因為定邦長的的確一點也不像自己和瑞康,現在來了個和瑞康幾分相似的定國,自然是寶貝到心坎裏,胡小芬也是仗著這一點,在家裏占了一席之地。

嘉琪很累,自己的婚姻如此的失敗,家庭如此的混亂,人生如此的坎坷,加上今天應聘又失敗,她實在沒力氣和胡小芬再胡攪蠻纏下去。

也不管胡小芬在背後嘰嘰喳喳說什麽,自己上了樓,把自己關在了臥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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