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傳:無字悲

水草二十三

第六十一章:與君共無涯- 第216話

書名:月西女傳:無字悲 作者:水草二十三 字數:5603

七日後。

子日,衝馬,歲煞南。

掛星槎浮於海上,四麵所懸七寶葫蘆帶陣陣金光;無憂抱膝,靜靠一側,結眉見弄無憫於對麵闔目打坐——灰袍如舊,金冠依然;煙姿玉骨,莫可名狀。

無憂稍一沉吟,緩收了眼風,引身四探,見八極茫茫,不辨方位。

“此槎戚速,已非火龍駒腳程可擬;即便如此,行七日而未見隻影,那不死之地,遠乎天極。”無憂長納口氣,輕聲喃喃。稍頓半刻,腦內陡現靈光,抬掌拍額,自詢出聲:”那角蟾遠居此處,四下諸島不毛不跡,其欲食人,若非搶掠囚豢,便是遠襲洗劫......“無憂一頓,稍一抬聲,直朝弄無憫呼道:”夫君,想來那角蟾除卻織幻,尚有日行萬裏之能!“

弄無憫目瞼未開,卻是柔聲笑道:“小君思忖半晌,便是得此一論?”

無憂輕嗤,返身而外,再將兩掌扣於巨槎側沿,細聲駁道:“得一論,聊勝於無;若是角蟾迅捷輕趫,即便吾等距不死地尚遠,亦有受襲之危。”

弄無憫聞聲,這方啟瞼,唇角勾抬,正欲啟唇,又聞無憂高聲喜道:“槎外東南,似有一島,夫君且來瞧瞧,是也不是?”

弄無憫淺笑,立時起身,徐徐踱了兩步,待至無憂身側,這方放眼,果見澹澹煙水之外,得一島,影影綽綽,細辨來,尚不及一裏。

無憂眉梢帶喜,緊扯了弄無憫一臂,柔聲疾道:“夫君,且往島上!“

弄無憫搖眉輕笑不迭,心下自知無憂於槎內久無聊賴,現下遇島,豈有不登之理。弄無憫緩抬右臂,自後而前,掌心初平後立,引風揚波;不過轉瞬,掛星槎槎頭轉東,破浪疾行。

半刻後。

弄無憫側身,一掌輕扶無憂腰際,足尖稍一使力,便見二人須臾騰躍,踏足島陸。無憂兩掌柔將弄無憫一腕扣合,後再顧睞,見麵前密林,蒼鬱通天;林邊多見一物,稀疏散布:其高不過一尺,枝莖通透無色,其內脈絡,清晰可見;莖上一花,色赤如火,其心葳蕤垂墜,末端一珠,倒似唇形,開合之際,輕音得聞。

無憂瞧得癡了,口唇亦開,隨之應和。半晌,方微眯了眼目,柔聲緩道:“此曲,天上難聞。”

弄無憫眉頭稍攢,自行接道:“妙音花?”

無憂聞聲一怔,側目見弄無憫掐指操訣,眨眉功夫,便得一株在手。無憂淺笑,見弄無憫兩腮一紅,徐徐將那妙音花遞於麵前。

“夫君,此舉何意?”無憂嫣然,故作不解。

弄無憫唇角一抿,眨眉數回,輕聲支吾:“卷中提及,角蟾織幻——吾不過試探,稍施功法,免入不死地而不知。”

無憂輕笑出聲,抬掌接了那妙音花,調笑道:“現下見夫君功法尚在,無憂安然;唯不過見此神物,倒是憶起那妾鳥花來......”無憂一頓,毫不經意,“可不敢多收夫君之物,免為坑陷。”

弄無憫知其言下之意,負手放腳,徐徐踱步入林,口內喋喋:“近之不遜,遠之則怨。“

無憂巧笑,將那妙音花於掌內把玩不住,亦是抬腳緊隨弄無憫,輕聲詰道:“遜而不怨,非女子也。”

弄無憫自是有聞,深納口氣,唇開立閉,麵上訕訕,斷不敢同無憂於此事爭口舌之利。

二人初時一前一後,稍行半刻,弄無憫已是放慢步子,待同無憂並肩,這方探手,輕攜無憂弱腕,後見眉梢唇角,倒似陡生羽翼,抬之而上,滿麵得意。

二人不疾不徐,行了約莫一炷香功夫,方至密林盡頭;二人結眉,見村落,豁然平廓。

無憂同弄無憫對視一麵,齊齊側了麵龐,眉語多番,篤定向前,見屋舍八九、泉池二三,其間島夷,男女老幼,桑麻服玉,無一人著短褐,全不似海外蠻族。

村人見弄無憫無憂二人近前,倒是未見驚疑;反是無憂見村人齊聚,心下畢畢剝剝,掌上一緊,攥了弄無憫廣袖,輕喚一聲”夫君“,後便沉聲低道:“見其色溫雅,查其意閑定,想無惡意。”弄無憫稍一頷首,柔聲應道:“當是如此。”

迅指功夫,村人聚畢,上下打量弄無憫同無憂再三,其間一黃發鮐背,拄杖抬聲:“時隔幾五百歲,忘歸島終得新客。”

弄無憫稍見沉吟,向前踱了兩步,拱手淺施一揖,朗聲應道:“島名‘忘歸’,見諸人意趣,倒是名副其實。”稍頓,又再接道:“在下弄無憫,中土方士,求道修醫。”言罷,側身抬臂,輕道:“此乃內子。”

老者笑應,亦是拱手:“老朽袁不鹿。”

“舟行萬裏,方見忘歸,幸甚,幸甚。”

袁不鹿聞言,捋須笑道:“忘歸所在,已近南海端極;閣下唯杖舟楫而至,實非常人。”

弄無憫同無憂對視一麵,俱是輕笑。

“歲以百年計,足下豈是尋常野夫?”

袁不鹿立時見喜,聞弄無憫緩聲接道:“南海端極,島內草濃花盛,又見妙音花、清介草,”弄無憫一頓,遠望一側泉池,徑自接道:“池內尚有四足簫魚,可引神鳳;植滴血蓮花,堪圈(juan)天龍。如此神物,無憫唯聞書卷有載,何嚐親見?“

袁不鹿眼風一掃身側村人,朗笑不迭;村人見狀,無不夤畏,齊齊朝弄無憫施揖行禮,後便一一自報家門,全無戒備。

弄無憫不卑不亢,順次回禮,後便輕扯無憂一臂,另一掌同無憂葇荑相對,十指交錯而握,柔聲緩道:“內子亦是機敏穎慧,舉凡書卷,過目如素習。”

無憂一怔,隨弄無憫拉扯,為忘歸島人擁簇而前。

當日入夜,無憂靜臥榻邊,支肘托腮,環顧室內,見桌凳妝台俱全,琴棋筆硯皆齊,無憂勾唇淺笑,一足稍彎,徐徐磨蹭榻沿。

“夫君。”

弄無憫聞無憂甜聲嬌喚,麵上一怔,抬眉見無憂凝神,這便急急收頷,莫敢對視。

“島上庾氏之女,晚膳前可是贈了夫君一壺天祿?“

弄無憫更見訕訕,輕聲應道:“小君同在,豈會不知?”

無憂眼風一掃,薄怒應道:“庾家女體態窈窕,自有一番韻味。”

弄無憫短歎二三,抬手薄怒:“莫要胡言!”

無憂咬唇,正待反口,聞弄無憫立時接道:“此忘歸島可有隱秘?島民何來?距不死地幾何?角蟾何在?諸多疑慮尚是不解,小君怎得多疑其它?”

無憂輕哼一聲,返身向內,不由歎道:“離宮數日,夫君失卻弄無悲蔽翳,魔氣難藏;然無憂功弱,難有所查;那袁不鹿倒似世外高人,卻不知其是否有覺。”

弄無憫聞聲結眉,思忖半刻,卻是輕笑出聲。

“小君心思縝密,無憫欽佩;然,為仙為魔,行善作惡,無憫於小君麵前,總是無憫,絕無稍改。”

無憂肩頭一抖,應亦不應,少待,又感腰間一緊,不及反應,已是為弄無憫合臂圈於胸前;無憂唇角淺抿,兩臂縮於身前,後再將身子一緊,仰麵定定瞧著弄無憫。

弄無憫稍一吞唾,目華自淡轉濃,終似星辰入海,煜煜其輝。

無憂初時一怔,見弄無憫徑自俯身,口唇開啟之際,麵頰已近無憂眉間。

“小君這般惦念那壺中物,定是眼熱;無妨,為夫恰恰唇冷,且替為夫焐上一焐。”

話音未落,無憂見弄無憫朱唇再近,忙急急闔了眼目,立感眼窩滿盈,木香撲鼻;無憂心沉,胸內一空,解藥之事,盡付腦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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