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傳:無字悲

水草二十三

第五十九章:風雷驚旱蓮 - 第213話

書名:月西女傳:無字悲 作者:水草二十三 字數:5587

峨眉緊鎖,羅帶又寬。

無憂自往斂光居上,沐浴更衣,收拾停妥,對鏡長歎;隔了約莫半柱香功夫,又再回神,眼風一掃青鏡,登時怫然,抬掌將那青鏡往外拂撥,一陣急響,鏡麵應聲而碎。

無憂切齒,闔目良久,耳內聞弄無憫沉聲密音,令其速歸;無憂眉尾一飛,下頜前探,長舒口氣,這便馭氣重返懷橘宮。

待至院內,見弄無憫取座磴上,赤武恭立一側。無憂輕笑,揚眉放腳。

“夫君。”

弄無憫見無憂側身施揖,口唇未開,已是單掌輕扯無憂弱腕,令其取座一旁;少待,粗辨赤武神色,方笑道:“無憂仍是無憂,怎得汝滿麵愕然,倒似從不相識?“

赤武一怔,立時弓手,埋首施揖道:“師父恕罪。”

弄無憫稍一擺手,淺笑晏晏,聞赤武輕聲接道:“徒兒早知那萬斛樓主滿口利牙,未為其妖言蒙惑半分。”

弄無憫眼風一掃無憂,見其麵無五情,這便詢道:“此言何意?”

赤武稍退半步,沉聲應道:“那目榮華,朱唇銷骨,柔舌爍金;為求自保,放言無憂......無憂自離知日......“赤武稍一仰身,偷眼見弄無憫同無憂俱是淡笑,倒似未為此言作色,赤武這方放下心來,徐徐抬聲:”徒兒早知其蠱惑手段,任其口沸,吾全然不睬。“

弄無憫唇角再抬,側目瞧瞧無憂,柔聲調笑:“本已玉骨冰肌,何需徒耗辰光,點脂掃黛?倒令人誤會了去。“

無憂心下雖寒,然麵上反見盈盈笑意,稍一垂眉,腮頰暈染,嬌道:“常言女為悅己者容,當真令人誤會,也該尋夫君問罪方是。”

弄無憫搖首不迭,笑意彌深,抬掌指點多回,柔聲緩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赤武見二人蜜意,麵上一緊,不欲久留,施揖再道:“丹兒深仇已償,徒兒再謝師父大恩!”

弄無憫聞聲,眉關稍緊,沉聲應道:“汝不負弄丹青眼,亦不違知日祖訓,除妖衛道,可堪褒揚。“言罷,稍一揮手,便將赤武遣下去。

少待一刻,無憂方長納口氣,側身定定瞧著弄無憫,見其神態淡然,不由急怒攻心。

“夫君滴水不漏,無憂感佩!”

弄無憫輕哼一聲,徐徐仰麵,見落花滿徑,薄霧滿眼。

“若非無憂縱囚,目榮華現下許還餘半口氣在。”

“弄丹弄墨,全為夫君所戮,五髒俱裂,爆體而亡;夫君令赤武取了目榮華性命,名為報仇,實為濫殺。他日赤武聞得真相,何以自處?”

弄無憫聞聲,這方轉麵,輕嘖數聲,笑道:“逆天違眾之事,你我做得可少?“

無憂鼓腮,不及相應,聞弄無憫輕巧接道:“即便吾這帝孫,十惡不赦,小君定會念著知日聲名,諱莫如深。”

無憂眼目陡地一黯,啟唇無言。少傾,聞弄無憫柔聲輕道:“若可為器,便可待價而沽。”

無憂目瞼一緊,見弄無憫徐徐遞了一物上前,細細辨來,竟是首爵。

無憂眥裂,兩掌上前,奪了那首爵,後再並指,摩挲不止。

“弄無憫,......汝竟將目榮華頭顱製了......製了首爵?”

弄無憫倒不言語,抬臂示意,以為勸酬。

無憂緊咬下唇,低眉之際,珠淚落入酒爵,同那玉液混為一處,再難尋見。稍候半刻,無憂終是將那首爵捧了,一飲而盡;後便扭身,嘔逆驚心。

“夫君若無它事,無憂告退。”無憂言罷,緩將那首爵置於石桌之上,揖罷,拂袖疾走。

弄無憫麵上掛笑,然心腸灰冷;靜坐半柱香功夫,自取了那首爵,置於膝上,兩掌一攏,便見那首爵陡化香奩,方盒拱頂,金漆綴玉,霎是侈靡緋麗。

“恨眼所見,果是不同。”弄無憫輕笑,徑自嘲道:“首爵?當真有趣。”話音初落,已是見淚。

又待三日。

弄無憫於懷橘宮上打坐,耳內聞得輕音,自知來人。

“無憂來向夫君問安。”無憂巧笑,施揖輕道。

弄無憫目瞼不開,心下暗道:時過三日,一切如常;汝此般鎮定心境,無人可攀。

無憂見弄無憫未應,已是徑自上前,於弄無憫身前一尺處徐徐屈膝,細細端詳弄無憫麵龐,少待,起身直往桌畔,斟了半盞香茗,遞於弄無憫身前。

弄無憫這方開目,緩接了茶盞,頷首以應。

無憂嬌笑,返身重歸桌邊,取座輕道:“事已至此,無憂應命,自當長伴夫君身側,共揚知日聲威。”話音方落,徑自斟了滿盞,就唇淺酌。

“小君此言,無憫受寵若驚。”

無憂掩口,即將那茶湯咽下,咂舌攢眉,半晌,聞弄無憫接道:“回宮數日,小君未再提及無悲半字,若是無悲有知,豈不心冷?”

無憂輕哼一聲,嬌聲應道:“且不言其為鏡蠱所困,已失常智;即便其心如前,吾知其難堪大任――知日必得夫君穩基業、捍威名不可。“

弄無憫不由莞爾,輕聲喃喃:“娘親那日半分善念,孰可想見今日上下翻覆、電雷交接之狀?”

無憂聞其提及娘親,麵上訕訕,思及秋裁令其下坤頂入知日之初衷,無憂立顯彷徨惻然,淚盈欲泣。

弄無憫豈會不查,稍一側目,輕聲自道:“小君尚言,堪用強於無用。”

無憂知其所指,斂臂扶額,暗遮了眼目,少待,又再接道:“現下金烏丹之事,再起波瀾,夫君怎不往不薑山問罪?”

弄無憫輕歎,將那盞茶啜盡,方道:“於小君處折了一次顏麵,吾怎敢再納愚城妖靈?”

無憂聞聲,已在所料之中,闔目搖首,後便托腮笑道:“故而夫君將金烏丹所在漏於三道――屆時妖修絡繹,妖靈源源,豈非月月不出稔歲?即便旁人有查,吾便直言此妖作亂,覬覦金丹,如此,師出有名,任君求取。“

弄無憫唇角微抬,淺笑相應:“吾亦將金烏丹留於赫連泰處......”

無憂一怔,挑眉相詢。

“鏡蠱已下,吾雖驗查數回,未嚐敢以輕心掉之。若是無悲難全妖丹,反不如置於不薑山更為周全。“

無憂輕哼一聲,立時接道:“亦可驗一驗赫連泰用心。”

弄無憫頷首,柔聲緩道:“金烏丹於吾而言,已失其用;故吾不慮其失。”

二人對視,俱是輕笑。稍後又待一炷香,二人徐徐推盞品茗,言笑隨心。

無憂再盡一盞,眉目稍垂,細瞧盞底,半晌,輕道:“夫君,可感今日茶湯有異?”

弄無憫目瞼一緊,稍濡唇吻,應道:“吾之味覺,倒無小君這般靈敏。”

“今日茶湯,喪了甘味。”無憂仰麵,思忖半晌,陡地抬聲:“便如久前於胥疊山上,吾偷飲之時茶味相類。”一言既落,無憂大驚,起身上前,輕扯弄無憫袖管,疾道:“前些日子所飲茶湯,可是新自綰芒泉取水衝泡?”

弄無憫已是解意,亦是起身,稍頓一刻,方道:“乃是取用冰井舊水,今日方為新取。”

二人對視,胸擂如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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