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傳:無字悲

水草二十三

第五十九章:風雷驚旱蓮 - 第210話

書名:月西女傳:無字悲 作者:水草二十三 字數:5348

貪天僭地,冠履倒易。

無憂手起,眼見刀落,然掌麵陡地一熱,凝眉細觀,驚見短刃化漿,滴滴墜於榻上;無憂冷眼,側目之際,見一人影,仆身而待,雪衣如故。

無憂少怔須臾,以掌化劍,直伸兩指,立往弄無憫死穴,不見半分猶疑。

弄無悲見狀,啟唇難言,牙牙呼喝之時,已是抬臂立指,凝神馭氣,兩指一勾,目前得一火繩,劈啪聲大作,眨眉功夫,已將無憂團團捆縛,明火雖旺,卻未傷及無憂毫厘。

弄無悲唇角一耷,泫然凝眸;無憂抬眉正視,反見輕笑。

“無怪弄無憫任吾胡天胡地,原是早有安置。”

弄無悲聞聲,踱步近前,取座半刻,搖眉便見身前金字,以代喉舌。

“何也?”

“汝之兄長,無悲尚不明了?”

“無憂早有計畫?”

“自其玷玉之時起,吾便始籌手刃!”

弄無悲長納口氣,指尖微顫,倒不知如何書寫,方算應對。

無憂轉眸,眼風一掃弄無憫,便似蒺藜傷目,刺碎月麵,緊接亦是一歎,回身側臥榻上,兩腿屈伸,蠕蠕向前,離弄無憫愈遠。

“兄長雖錯,然其終歸吾之手足......”弄無悲手底一頓,見字:“且其已生愧意——行差一子,何致滿盤落索?”

“其行暗昧闒茸勾當,豈止一樁半件?”

“兄長亦為帝女所累,非其甘願。”

無憂淺笑,身子微顫:“從未見其以天魔為恥,倒是多聞其以帝孫自居。“話音初落,嗤聲不住。

弄無悲唯唯咬唇,隔了半晌,聞無憂柔聲詢道:“無悲,斷舌囚身之仇,汝不欲報?”

弄無悲麵現訕訕,喉頭一縮,啞聲擺手。

無憂倒是未見驚詫,冷哼一聲,又再接道:“慈母深恩,本當以天下養;知其含恨,汝竟無睹罔聞?”

弄無悲聞聲起身,眼目虛空,以手加額,稍頓一刻,金字方現:“娘親所願,莫不雍和,若見兒孫怡然,已是最善;事已至此,怎好兄弟鬩牆,徒增殺孽?”

無憂見字,立時挺身,橫眉怒道:“娘親所願,乃是知日惠風,澤及百代;弄氏仙名,芳傳萬載。娘親眼目之高,豈是碌碌婦人可攀?“

弄無悲扶額輕歎,掌心下移,緩遮了眼目,同無憂對峙一刻,終是慘笑,返身取座桌邊,再不動作。

無憂眨眉數回,身子一僵,柔聲勸道:“即便不言娘親,無悲便欲永居弄無憫之下,甘為仆役?”

“兄長推恩,無悲懷惠。”

無憂唇角一扯,冷眼譏道:“蹄涔之水,不生淪漣;覆簣之山,何來雲煙?無悲胸懷若斯,怎納肩山?”

弄無悲麵皮愈緊,無力搖眉,木訥半晌,竟是陡地起身上前,左臂輕揮,袖管轉卷之際,便見無憂身上火繩無蹤;弄無悲吞唾兩回,一掌輕扯無憂弱腕,將其掌心一展,二指徐徐磨蹭上下,抬眉見無憂不解其意,這便立指,於無憂掌上寫個走字。

無憂眉目一闔,稍一使力,將隻掌自弄無悲身前一收,輕聲笑道:“此時,此狀,若同無悲遁離,非為‘走’,不過‘逃’矣。”

話音初落,心下自哀:如今情勢,即便金袍加身,弄無悲亦是難堪扶植。弄氏光耀門楣之任,怎生托付?

無憂暗歎,不動不言。

弄無悲見狀,戚戚作色,不過稍一馭氣,已將無憂輕巧托舉,扣於襟前,側目避其眼風,下頜淺收,金字又現:“若是不去,兄長轉醒,無憂該當如何?”

無憂立解其意,心下計較不迭:弄無悲在此,吾絕難取弄無憫性命;即便功成,若弄無悲不承吾計,肩山失首,知日彌危。思及此處,心念一轉,反再暗道:若先遂了無悲心意,一旦遠走,正氣蕩然,弄無憫魔氣豈非再難遮掩?

正自思量,卻感弄無悲已是徑直而外。無憂一驚,曲肘疾扯了弄無悲一袖,顫聲詢道:“何往?”

“九共天下,尚不得寸土容身?”

“無憂離肩山,自是無憂;無悲離肩山,知日危矣!“

弄無悲麵現吾吾之色,往複思忖,已解無憂之意。

“兄長心下,於無憂多有疼惜;待三五時日,你我負荊返歸,兄長必不責難。”

無憂聞聲,又再切齒,冷聲笑道:”弄無憫之於吾,便似螝二首——一身兩口,齕吞相殺。吾知其心,尤勝自知。其毒流於髓,今日受此折辱,豈肯幹休?“稍頓,又再抬眉,定定瞧著弄無悲,一指撫其耳廓,柔聲接道:“即便你我得歸,屆時,吾當為汝妻,還是汝嫂?”

弄無悲立時悵然,足底飄忽,臂上生根,牢牢將無憂攏於胸前,長納口氣,腿腳愈軟,踉蹌便往屋外。

“多得幾日,總有解法。現下,自當離此是非之處,方為大善。”又待半刻,新字耀耀:“若是無憂心願,吾當......吾當跪乞兄長......成全!”

無憂輕嗤,再不多言,隨弄無悲攜抱,馭氣疾出;心下卻是難抑憤懣,苦笑暗道:弄無憫之言,果是不差——兄弟雖是同麵同形,心性之別,豈止天淵?軟心難下硬手,又總要保全諸人,見不得一損一傷;如此,當真索然寡味!思及此處,無憂長納口氣,眼目一闔,麵上反見安然,酥手輕扯弄無悲,軟聲勤拳,柔柔求道:“無悲,遂汝所願,無論何處,吾當同往。”

弄無悲腳下未停,麵上倒見師師然,頰上一紅,反將身子一撤,稍遠無憂半寸。

無憂唇角微抬,又再接道:“然離宮之前,無悲需得應無憂一求;不然,失魂喪魄,吾亦不離肩山!”

弄無悲心下一緊,驚步乍止;眉眼一垂,查無憂嫣然,見之森森。

第二日,醜時方過。

弄無憫橫臥榻上,納氣深重,目瞼陡地一緊,瞠目轉醒。

“無憂?”弄無憫啞聲輕喚,後便搖眉,口內一澀,撐身而起。

“此一戲,吾以性命作賭,現下看來,一敗塗地!”弄無憫踱步近桌,徐徐取座,闔目以神識搜遍肩山,早失弄無悲同無憂行跡。弄無憫唇角反抬,輕聲自道:“不出所料。”話音初落,心若墮萬仞之崖,空落離殼;單掌一抬,眨眉功夫,便見一白釉托盞,懸空浮動,煞是出奇。弄無憫抿唇,鼻息彌重,麵上倒似亦哭亦笑,口唇再開,徑自喃喃:“汝等二人,一不念千歲同根之誼,奪妻寡意,棄知日於不顧,視手足如無物;二不思一夜同衾之恩,負心絕命,碎吾之傾心,裂吾之厚意......彌天之罪,自不容誅!“

“空糜九州鐵,難鑄如斯錯。”弄無憫稍頓,抬聲淺笑,結眉抬指,便將那合巹酒盞托於麵前。

“如此,莫怪吾辣手摧折!”言罷,另一掌陡闔,便見那白釉托盞登時不見,其掌化拳,稍近合巹酒盞,迅指之間,反見清液自拳內滴滴墜落,嗒嗒脆聲,尤是敲心;不消一刻,合巹酒盞便滿。

弄無憫搖首苦笑,仰麵將那酒盞盡了,眉頭緊蹙,輕道:“世上合巹酒,豈有這般酸澀之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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