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傳:無字悲

水草二十三

第五十二章:陽九阸激揚 - 第179話

書名:月西女傳:無字悲 作者:水草二十三 字數:7103

七日後,麻市街。liudianxing.com

蒼文赤武各攜知日弟子百人,團團圍困目榮華府邸;再借無憂之計,依萬斛樓暗號將隱匿各處子弟誆回,以期一網打盡。

當夜一戰,實是慘烈:東海挾雷,北風震漠;以多算大潰無算,覆萬斛樓近百子。

麻市街諸人多聞呼號驚叱,夾雜颯颯夜風,尤勝鬼哭;漫天腥氣,掩鼻難避。因早得知日弟子知會,故鎮人家家閉戶,莫敢近前一探究竟。待得破曉,鎮人方互相攛掇,磨蹭著圍聚府外,見府內物什完好,桌台椅磴,文玩擺件,無一不全;唯不過毫無生氣,府苑上下,人跡裁交之相;院角房梁,片塵不染,沉沉死境,更顯凋敝。

“知日宮主果非凡俗!一役盡滅妖物。”

“倒是不知,此處府邸中人,究竟何方凶惡?此宅於麻市街多時,倒也未見其興風作浪。”

“若是當真於知日宮主眼下為惡,想來也不會留其至今;前因後果,你我何需詳知?一夜屠宅卻又半分痕跡不留,知日宮主這般雷厲之風,倒是又長了陽俞鎮臉麵!“

鎮人激昂,高談四散,全不顧窮骨無葬處,冤魂枉流轉。

這邊知日宮主殿,弄無憫高坐金椅,闔目正色,聞蒼文恭聲奏報:“師父,萬斛樓弟子伏誅八十三人,俱為當場絞殺,絕無錯漏!”

弄無憫稍一頷首,未見喜色,倒是堂下赤武長納口氣,切齒朗聲:“赤武拜謝師父!丹兒大仇,終是得報!”話音初落,赤武已是放腳近前,伏地叩拜,衝弄無憫施以大禮。

弄無憫這方啟瞼,眼風一掃,示意蒼文攙了赤武起身。

“弟子心存疑問,不知當不當講?“

弄無憫輕哼一聲,定定瞧著蒼文。

“不知師父如何得知萬斛樓所在?又是如何曉其通連暗語?”

赤武聞言,亦是麵現不解,四目齊齊望向弄無憫,以求解惑。

弄無憫未見遲疑,啟唇緩道:“為師放足八荒,於衡石山連遇數妖,幾番追逐,抽絲剝繭,自其處得萬斛樓隱秘。“

蒼文赤武聞聲,連連頷首。

“未想那目榮華勢力遍及四隅,此役雖大破萬斛樓,然目榮華所在,仍是成迷。”

赤武冷笑,握拳抬聲:“喪家野犬,少不得眾人喊打,脫不得四藏境地。奪其命前,令其生受些磨折,弟子樂見!”

蒼文倒是不發一言,半晌,方抬目凝神,喃喃低語不迭。

弄無憫未待其言畢,起身負手,輕道:“知爾等掛記無憂,為師此番雲遊,本就為著探無憂蹤跡,萬斛樓秘事,全不過偶得。”

蒼文赤武皆是一怔,不過眨眉,赤武已是喜道:“師父可是得了無憂下落?”稍頓,徑自接道:“徒兒心知,那厭夢靈石,乃師父所有,入石妖修歸處,師父必可探知!”

弄無憫不由莞爾,眉飛入鬢,輕道:“無憂已歸斂光居。”一言即落,閃身不見,徒留二子立身殿上:赤武蹈足而歌,須臾返身直往斂光居;反是蒼文,結眉直視,然目中全無一物,徐徐輕舔燥吻,陡地闔目,腦內如慈石聚鐵沙,緩繪出一幅身影,唯那容貌,模糊不清,倒似全然記不真了。

當天入夜,無憂打發了赤武,這便自往懷橘宮。

入得院內,見弄無憫靜坐桌畔,院內無燈無燭,卻是四下通明,皆因弄無憫足邊,立一九苞禽,身長不足一丈,羽翼未豐,顯是不同於之前所見火鳳。

無憂稍一近前,見弄無憫屈身,正將掌中水玉投喂那九苞禽,其未抬眉,已是啟唇:“赤武可是往斂光居擾你?”

無憂淺笑嫣然,上前緩取了弄無憫掌上水玉,朝那九苞禽麵前一晃,陡地抬臂一擲,九苞禽見狀,輕啼一聲,眨眉便往那水玉而去。無憂再笑,踱了兩步,直入弄無憫胸懷,取座其膝,緊勾其頸,輕道:“恐無憫並非在意赤武那傻楞小子。”

弄無憫立時解頤,歎道:“依蒼文性子,其終歸要往斂光居探汝,隻是多有顧忌,反反複複,難下決斷,徒耗辰光。”

“探便探了,有甚稀奇?”無憂稍頓,待那九苞禽被支得遠了,方感月華如水,映照弄無憫鬢局,一片銀灰。無憂兩指拂其鬢角,接道:“蒼文所思所慮,較赤武深遠,然水來土掩,何種疑惑,吾總可一語掩過。”

弄無憫輕歎一聲,緩道:“赤武想已言及麻市街一役,伐八十三;依汝之計,當是盡誅。“

無憂聞聲一怔,脖頸一緊,麵頰再近弄無憫,正色詢道:“其中,可有一妖,形貌出奇――蟬翼豹尾、龍角鱗身?“

弄無憫見狀,攢眉未應。

“可有一妖,餘處皆無異常人,唯其麵上僅有五竅,無鼻無嗅?”

弄無憫稍一抿唇,未及搖首,聞無憂再道:“可有一妖,化形身長足達三丈,吐納之間山河並咽?”

弄無憫眉關反開,垂了眉眼,輕道:“若有異狀,蒼文細致,自當詳述。”

無憂聞聲,愁容難遮,半晌,方道:“無憂方才提及三位,一乃‘九凡鮪’,名喚‘坼宮’;二為’欞鱝‘,名喚’心之失‘;三為’寐麋‘,名喚’孤遒‘。“稍頓,無憂接道:”此三位,連同白鴆,為萬斛樓四膀臂;至於那去拂,想是目榮華故意為之,在其現身愚城前,吾亦聞所未聞。“

弄無憫不由長歎,應道:“如此說來,絞殺萬斛樓弟子雖眾,然其根基尚存?”

“若是這般易如反掌,目榮華便非目榮華了。”

弄無憫緩近了無憂雲絲,闔目深嗅,稍一側頰,輕道:“無憂何計?”

“現下,吾亦無策。唯知那三妖必是知吾泄密,恐其報複。”

弄無憫勾唇鼻哂,立時接道:“於吾之肩山,其怎翻覆?”

無憂稍楞,陡地抬眉:“莫非無憫食言,不欲推無憂為愚城主人?”

弄無憫又再抿唇,逃目自語:“非無憫食言,此非常之期,當從長議計......”

無憂橫眉,兩手緊壓弄無憫雙頰,不依不饒:“無憂三日後便得坐上不言堂主位!不然,必得懲治夫君!“

弄無憫被其擾得無法,垂眉搖首,哭笑同時。

“依汝之言。”稍頓,弄無憫正色,抬掌止了無憂胡為,定睛直視,朗聲道:“吾將目榮華自吞命金鯉內縱出,將其悄置於愚城暗牢。若是那三妖齊至,吾尚於知日宮難顧,無憂當知如何扭轉乾坤。”

“若是三妖同來,吾正好借力施為,不容其一絲生機!”無憂切齒,沉聲應道。

亥時。萬籟俱寂。

無憂歸返斂光居,恰見一影,背對立於門外,無憂細辨,若非蒼文,又是何人。

“文哥哥。”

蒼文聞聲,立時回身;四目相對,恍惚若四下無涯,芒芒渺渺,不知何處。

“今日殿上,聞師父言及,這方來探。”

無憂淺笑,踱步向內,示意蒼文同往。

“夜闌時分,多有不便。”

無憂輕哼一聲,回身展顏:“既知不便,自當明日請早。”

蒼文聞聽,立時訕訕,兩手偷攥了外袍兩邊,支吾不得一言。

無憂見狀,笑顏大開。

“調笑之言,何必當真?”

蒼文一愣,眨眉吞唾,頓了半刻,方道:“那日,無憂可是入了厭夢?”

“無憂性好奇而行放曠,動念輒為......確是委屈了文哥哥。”

蒼文低眉,長納口氣,接道:“自那日之後,無憂身往何處?所曆何事?”

無憂苦笑,柔聲應道:“蹉跎多時,失神失心。”話音初落,側目見蒼文麵上一緊,尤顯疼惜,無憂立時改色,淺笑接道:“那厭夢確是神物,無憂功法膚淺,觸之即為其所納,再回神已是不知時日,置身大荒,全無一人。無憂苦熬多時,棄誌百回,終是待得無憫前往相救,弄郎至時,無憂已是瀕死之身......”

蒼文聞其言,心寒口苦。

“後來方知,無憂所在,乃是洞野山,其旁,便是衡石山。”

蒼文重重頷首,半晌,聞無憂接道:“此一磨礪,倒也因禍得福。無憂得悟人事無常,自當埋頭潛修,待通玄之日,方可同無憫比肩而立。”

蒼文欲笑,然眼波乍動,蒙蒙如霧。

“知無憂無恙,吾方可安枕。否則夜夜自咎,貫心刻髓。”一言方落,蒼文抬臂稍按眉頭,輕聲自語:“萬事萬物,當真難測。”

“無為抱樸之妙,祝雞修羊之屬,孰人可解?無論你我,皆不過應命而動。”無憂慘然輕應,稍頓,卻道:“更深露重,文哥哥好走。”

蒼文呆立,見無憂緩步返身,直往居內。蒼文低眉一笑,正欲馭氣返宮,卻聞無憂輕喚兩聲,回身之際,見無憂已是捧條淺絳披風,立身麵前。

“披了再去。”

蒼文怔楞無言,轉瞬莞爾。

無憂見狀,稍退了兩步,抱臂輕道:“文哥哥大德,無憂銘感。”無憂抬眉,眼波流轉,立時回身,唯留一言:“秉燭枕戈,共待朝旦。”

蒼文目珠微轉,難解其意,抬臂欲留,卻見無憂掩門歸返,未多置一語。

抬目四望,兵主之霧乍起。(未完待續。)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