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傳:無字悲

水草二十三

第三十一章:紫玉撥丹灰 - 第104話

書名:月西女傳:無字悲 作者:水草二十三 字數:5738

幾人謹遵弄無憫號令,各司其職,然搜尋多日,仍是無果。

這日,弄無憫急召眾人於知日宮主殿。

赤武因弄丹行蹤未得,憂心如酲,行事更是無措。

弄無憫見狀,緩道:“弟子出宮而遍尋不得;吾亦難感其所在。為今之計,恐需親往大荒。”

無憂一愣,倒是弄琴詢道:“弄丹雖提及大荒,恐不過黃巧心誑語,未足取信。”

弄無憫唇角微收,應道:“今往大荒,乃為‘棄沙橋’。若可於那處偶得弄墨弄丹下落,倒是意外之喜。”

“棄沙橋?”

“入大荒之邊界,乃有一郡,名喚‘關梅’;郡中不得善終者亦壽三百;郡民奉一子為尊,敬為郡首。”稍頓,弄無憫接道:”此子,名喚‘鍾滿’。“

眾人聞言,不住稱奇。

弄無憫輕咳一聲,再道:“棄沙橋為鍾滿密持。書中有言,此橋通天。用之,欲見之人便可現身橋頭,神態言談無一不真,四下情狀無一不實。“

“故可籍此物得丹兒下落。”赤武已是低聲喃喃。

弄無憫聞言,輕道:“赤武,你可願前往大荒,借棄沙橋?”

不待赤武有應,無憂便道:“那鍾滿是男是女?貿然前往,可會欣然出借?”

弄無憫淺笑:“不知男女。然那棄沙橋為其至寶,自不會輕許。”

無憂茫然,側目瞧瞧赤武,反見其摩拳擦掌。無憂知其心中有懣有哀,棄沙橋或為弄丹下落唯一所依,赤武自是無畏,必赴全力得之。

“便是得了棄沙橋,如何用得?”

弄無憫掃一眼弄柯,應道:“攜之返宮,吾自通其道。”

赤武已是不耐,朗聲疾道:“師父,赤武願往一試,無論如何,丹兒下落,盡係於此!”

弄無憫稍一頷首,輕道:“此行若有所需,直言無妨。”

赤武長施一揖,應道:“徒兒不欲多帶人手,此行更欲獨往,成敗隻在一身。”

弄無憫嘴角淺抿,褒道:“見誌之果毅,知果之否泰。此言,方現我知日宮氣概。”

赤武俯身拱手,恭敬道:“徒兒這便收理行裹,明日一早啟程往關梅郡。”

言罷,眾人皆退,唯無憂靜立殿中,見弄無憫於殿上主位闔目不語,自己便也不發一言。

少傾,聞弄無憫輕道:“怎得還在?”

無憂見其雙目未有稍開,應道:“兩酉閣中,確見一策,上有記載――關梅郡首尤喜男色,少壯兒郎入之,鮮出。“

弄無憫這方啟瞼,目中帶笑,輕道:“何書何卷,幾頁幾行?”

無憂一怔,調笑道:“連失二女,怎不見你這宮主心焦?反倒於此時行此戲?”

“各安天命,不囿於心。天欲福之,必先禍之。蒼文離宮,若不曆練赤武等人,何堪大任?“

無憂聞言,陡道:“一翻一覆,倒似盡在掌中。”

弄無憫立解無憂之意,輕聲緩道:“若難自救,即便萬壽,恐不過麻木度日,於我知日宮毫無裨益。”

無憂心下一動,暗暗道:無憫之言,不似從前,話雖堂皇,然細想來,知日宮弟子便同芻狗無異。無憂轉念再道:如此,弄丹行蹤,他究竟知是不知?

弄無憫定定凝視無憂,沉吟半晌,陡道:“不知。”

無憂大駭,不想弄無憫了然若此,將自己所思看得通透。

“並非讀心。你向來玲瓏,博聞強識,聽吾之言,定要糾糾繞繞,前後想出旁人三五步去。”弄無憫淺笑,“不過解心爾。”

無憂輕歎,柔聲道:“書簡言,棄沙橋因得費長房之縮地符,故可羅方圓,窮海陸,此言可真?”

“不虛。”

“那關梅郡首這般鍾情男色,想是一醜陋婦人。”無憂一頓,接道:”不然,便是極好男風,同那青丘相類。“

弄無憫聞言,麵上乍紅,佯怒道:“又這般放肆不端。”

無憂淺笑:“無憫親往,想來較赤武勝算大些。”

弄無憫知其言下之意,更是羞赧,輕道:“兩酉閣書簡可曾告知,首位關梅郡首劃地自封,明令知日宮弄氏血脈不得擅入。”

無憂眉眼一挑,心下暗道:這倒未見書中有載,恐是夙世糾葛,是非難論,且古時記載,豈可盡信?念及於此,聞弄無憫再道:“若非如此,必不假手他人。”

無憂訕訕,半晌,陡道:“無憫,為何兩酉閣中不見金烏丹隻字片語,連你弄氏一族,亦未多見一筆?”

弄無憫眉尖愁雲一壓,應道:“吾亦有此惑。”

二人對視,皆是無言。

第二日。

赤武一早再得弄無憫麵授機宜,後便辭別弄琴無憂,一人一馬,獨往大荒。

路途遙遙,數日彈指;馬不停蹄,餐風飲露。

赤武未敢懈怠,約莫縱馬四五日,這方抵達。

城郭在前,牆高百丈,朱門緊閉,無匾無額。赤武細思:一路至大荒,此處便是繁華荒僻相交之所,目及之處,僅此一邑,想來,這必是關梅郡無疑。

赤武原想扣門相詢,周全禮數,然此事到底急迫,無暇多候,拍馬送韁,須臾便隨火龍駒騰空,待得越過城牆,還未落地,赤武已感異常:城外晴空萬裏,然這關梅郡內,正自飄雪!落雪無根,不見來處。赤武於馬背上仰麵,見頭頂仍是白日青天,心下更奇。

不過須臾,赤武翻身,牽馬向前。見郡內巷陌房屋同陽俞鎮並無太多不同,隻是街市冷清,不見旁人。

雪勢愈急。

盞茶功夫,赤武頭肩已白,腳步及地,吱吱作響。

赤武心道:果非俗世,竟有這般異象。正自計較,陡見麵前現一高台,其上空落無它,唯一寒梅,傲雪舒枝。赤武目測,恐那樹幹徑長少不過兩丈,清臒有品,枝椏稍垂,其狀若傘;花葉繁茂,其色粉白交錯,五寶照水。

赤武見狀,徑自癡了,口目皆開,喃喃道:”此神,不落雪格;此形,舉世無雙!“

話音剛落,便感陣陣清風拂麵,風攜落花,若遊龍翩翩,恰落於赤武腳麵。風中異香,撲鼻投懷,嗅之則醉。赤武怔楞半晌,埋首再嗅,感那梅香沾衣,瞬間似自身亦化了花去,軀體不存。

“經霜彌香,可是銷魂?”

赤武聞言,這方回神,猛地側身,見一旁立有一女,其容清麗,額心乃一落梅,緋色羅衫,於雪天恐是輕薄了些。

赤武見狀,心下暗道:其來去悄無聲息,吾竟無查。思及此處,不禁警惕,打量此女半晌,見其竟是赤足立於雪上,赤武不忍,緩道:“雪地寒凍,怎不著履?“

女子聞言,抬眉淺笑,卻不言語。

赤武見其姿容,心神一震,輕道:“在下赤武,姑娘芳名?”

“鍾滿。“

赤武聞言,大驚,暗暗計較:見其模樣,恐年歲尚不及丹兒,怎會是這關梅郡首?

“赤武初來乍到,隻是聽聞此地郡首名喚鍾滿,姑娘便是郡首?”

鍾滿莞爾,梨渦淺露,輕道:“入此關梅郡,人人皆是鍾滿。此刻起,你亦名鍾滿。”

赤武聞言,錯愕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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