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情天

醉修羅

第一百零八章 擦肩而過

書名:戰火情天 作者:醉修羅 字數:8748

就在一切都看似好轉的時候,命運之神再次揮舞著魔棒,讓紅塵中的人們再次曆經浩劫……

當徐恩海和宋遠洋同時出現的時候,周瑞康當真是吃驚萬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兩個和自己第一任妻子徐曼琳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人會再次站在自己麵前。

徐恩海依然帶著刀片般鋒利的眼神銳利的掃視著周圍的一切,嘴裏的雪茄煙和手指上的戒指依然在炫耀著他的富有,他的到來是上麵的命令。

而宋遠洋的出場卻很奇怪,並沒有人請他或者命令他來重慶,這個被狂轟亂炸的城市,他出身名門,他的生命是如何的金貴,像他這樣的身世,早該躲到海外去了,但是他卻來了,很沉默,似乎滿腹心事,眼神經常在周瑞康身上停留。

周瑞康原不想和他們多做交流,上海一別,早就撕破了臉,如今再見,大家心中也有芥蒂,何必虛偽的客套,所以瑞康在會議結束後,隻是和他們微微點了個頭,就想離開。

沒想到徐恩海喊住了他:“ 周先生,多年不見,官運亨通啊。聽說你已然是中校軍銜,深得委員長的器重。前途不可限量啊。”

“徐老板,多年不見也是風采依舊,依然是風生水起。”官場多年,周瑞康早就褪了當年的學生氣,多了幾分世故,但是梅若梨的死和徐子言秘密都是卡在他喉頭的刺,自己幾次三番上了他的當,自然是要小心幾分的。

徐恩曾吐出一口煙,笑眯眯的走上來道:“嗬嗬,周先生是不是還在為當年的事耿耿於懷啊?”他用眼角瞄了一眼周瑞康,接著說:“哎,當年你立場不明,又與共.黨走的那麽近,我自然是要防著你的,但是如今你我已經是同一陣營的人,自然是友非敵了,過去的是就一筆勾銷吧。”

周瑞康看著他那張陰冷難測的臉,實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雖然自己有了不少的戰功,但是論心機,他自知絕不是徐恩海的對手,輕笑兩聲搖頭道:“徐老板心思縝密,能為委員長分憂,令我欽佩,我周瑞康自愧不如,隻能隨時待命,上陣殺敵,以血肉之軀報效國家。所以你我還是各盡其職吧。”

“說的好,說的好!“徐恩海拍起手來,看看一旁的宋遠洋,笑道:“當年我就知道周先生是人中龍鳳,不可多得的人才,想要發展進我中統局,可惜周先生不賞臉啊,不過果然我眼光不錯,看看,如今已然是軍中不可多得的勇將了。嗬嗬。”

周瑞康不知道他這麽萬般不停的拍自己馬屁到底是要做什麽,但是他覺得他們的談話很沒意思,因為自己還得去重慶市區裏查看災情,然後布置各種防空工作。

搖搖頭,剛要告辭,宋遠洋卻突然站起身來,說道:“周先生,我現在住在委員長和夫人在縉雲山的別墅裏,那裏有不錯溫泉,我想邀請您與您夫人一同前往。雖然過去我們有些矛盾誤會,但是往事已矣,哪怕是看在已經去世的曼琳的份上,我想我們也可以做個朋友。”

相比徐恩海的陰晴難測,宋遠洋的態度誠懇的多,而且他也宋遠洋本質上並沒有多大的恩怨,無非是當年和自己爭風吃醋罷了,所以他無法強硬的拒絕,隻得點頭道:“好,我回家和我夫人商量一下。”

一直忙到深夜,周瑞康才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家,才走到門口,刺耳的嬰兒哭聲已經傳入耳內,是的,他已經在半年前升格做了父親,嘉琪從育嬰堂抱來了一個被棄養的男嬰,正式收養了,還專門寫信告訴了周老爺和程家二老,周瑞康什麽話都沒說,他知道這是嘉琪的心病,也是他的心病,兩人心照不宣,誰也沒和家中的長輩說破這事,嘉琪為男嬰取名周定邦。

瑞康也不是不喜歡孩子,隻是他真的很累,重慶城裏死傷無數,街道,房子坍塌無數,他幾乎一天隻能睡四五個小時,加上心事重重,身心俱疲,一聽到孩子的哭聲,更是讓他精神崩潰,連家門都不想踏進去。

可是不進去又能去哪呢?他總得回家,總得睡覺。

還沒等他敲門,嘉琪已經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打開了房門,她蓬亂著頭發,穿著睡袍拖鞋,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奶瓶,孩子正張著嘴哇哇大哭。

“哎呀,你總算回來了,我不知道定邦怎麽了,他哭了幾個小時了,怎麽辦啊?” 嘉琪好似見到救星一般,希望丈夫能夠助她一臂之力,一把將孩子塞到了瑞康的懷裏。自己嘴裏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麽找體溫計,什麽會不會是發燒了。

瑞康隻得抱著孩子自己走進房裏,房裏的雜亂讓他更是煩上加煩,桌子上堆著報紙,飯盆,奶粉盒,奶粉灑了一地,門口一堆鞋子,床上 鋪著一堆衣服,團成了一團,書桌上也是一堆亂七八糟的稿紙,嘉琪或許是個很好的工作夥伴,卻根本不是個生活伴侶,她適合仆傭簇擁生活,而不是做一個操持家務的主婦。

瑞康把孩子放在搖籃裏,他不知道要怎樣讓這個小嬰兒停止哭泣,他不知道怎麽哄,也沒有力氣哄,他自己都快累的昏倒了,把床上的那一大團衣服扔在了藤椅裏,已經沒有力氣說任何話,自己脫了衣服就往床上倒去。

“瑞康!”她喊起來:“你怎麽睡了?孩子也不哄一下,你快起來幫幫我,他這麽哭叫,我快瘋了!他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帶他去看醫生?快幫我抱著他……” 嘉琪不停的說,伸手推他,她以為有了孩子,他們的婚姻就會緩和很多,她以為有了孩子他們的婚姻就不會有缺憾,可是她錯了,這個孩子的到來,讓他倆的關係越發惡化了。

連她自己都快堅持不住了,她不是不知道瑞康很忙很辛苦,而且隨時都有可能再次上前線,可是她不知道要怎麽辦?他雖然從不發脾氣,也從不抱怨什麽,但是她知道他不開心,他臉上早就沒有了笑容,每天回家後不是對著窗口發呆,就是抽煙,除了工作,他就是一具沒有靈魂的驅殼。

半天,瑞康麵對著牆,深深的歎了口氣說:“明天花錢請個人回來幫你吧。一個不夠就請兩個,不要累著了。” 說完便在孩子的呼喊聲中沉沉睡去。

他對這段婚姻完全不抱任何的期待,他知道自己從來也沒有對嘉琪動過情,她很優秀,很聰明,對他很好,但是從認識至今那麽多年,她始終無法吸引他,但是他必須遵守自己的諾言,用自己的一生去陪伴她。

他的心早在站在牆頭窺視梅家小院的那天就鎖定了一個人,他還記得她穿著粗布的素色衣服,身上一件首飾沒有,臉上毫無脂粉,隻有綁在辮子上的那兩根藍色緞帶,她的嘴唇不點而紅,眉目如畫,她好奇的看著他,他倆的目光第一次對視就已經注定了一生一世。

他現在好後悔,為什麽當時自己要猶豫不前,如果自己勇敢一些,在她和大哥完婚前就追求她,所有的故事可能都將不同。

他僅僅睡了四個多小時就醒了,嘉琪累壞了,睡的很香,小嬰兒也哭累了,睡的很甜,他走到搖籃旁輕輕撫摸了一下嬰兒的小臉,一個可憐的孩子,他的身上是寫著戰爭的悲劇,他歎氣,一個沒有愛情的妻子,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他不知道在這個家裏到底誰比誰更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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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每一點的幸福來臨之前都需要接受命運的考核,命運女神的考題永遠都是那麽的艱澀,充滿矛盾。

縉雲山的清晨,霧氣彌漫,把山中美景染的猶如仙境般,美極了,丁曉輝在門口一邊梳洗,一邊對著屋內的梅若君說:“ 若君,早上的空氣有點冷,你把口罩戴上,最好圍上圍巾,別著涼了。“

“好。” 她輕柔的回答,幫他把毛衣拿了出來放在凳子上,然後開始折疊被子,他站在門口帶著微笑看著她,她是完美的妻子,美麗,賢惠,安靜,他憧憬著和她結合的那一天,他憧憬著他們光明的未來。

穿戴停當,他們猶如往常般牽著手,順著窄窄的石階往山下走去,縉雲山風景秀美,如果不是戰亂,這裏不隻是附近民眾的旅遊點,也是高官富商的療養放鬆之所。

晨霧嫋繞之間,有一隊人緩緩的從山下走上來,人數眾多,一眼望去大概有二十幾個人,其中一半是護衛保鏢,前前後後簇擁著中間的七八個人,有男有女,有穿中山裝的,有穿西裝的,有穿軍裝的。

石階很窄,也別無岔路可走,待到雙方走近時,已經有三個保鏢上前來把丁曉輝和梅若君趕到了一邊的泥地裏。

隊伍走過一大半,她的視線被跟在隊伍最後的那個穿軍裝的身影牢牢吸引住了,全身不停的顫抖起來,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人,他依然是那樣的出類拔萃,比以前更加挺拔健碩,漂亮的軍裝和白手套把他襯的威風凜凜,器宇軒昂,那張英俊的臉,依然是那樣的迷人,嚴格訓練過的軍人步伐,讓他早就從純真的大學生蛻變成了充滿陽剛氣的男人,她像傻子一樣愣愣的看著他,早就忘了一切。

她沒想到她期盼已久,想象了成千上萬次的重逢竟然會發生在這麽一個普通的清晨,如此的偶然,如此的接近。

他並不是獨自一人行走著,他的手裏牽著一個美麗的女子,程嘉琪,她依然美麗而優雅,她穿著精致的旗袍,頭發盤的很好看,帶著閃閃發亮的頭飾,她雙眸閃亮,滿是愛意的看著自己的丈夫,臉上洋溢著幸福和自豪的微笑,他們十指緊扣,低聲言語著什麽。

她頓時有種萬箭穿心的的感覺,他從她身邊走過,隨意的朝她瞥了一眼,她感覺自己的快要窒息,趕緊低下頭,用顫抖著的雙手將自己臉上的口罩拉了拉,把自己的臉蓋嚴實,倉皇的尋找著丁曉輝的懷抱,天啊,她是那樣的害怕,怕他認出自己,她轉過身去,丁曉輝已經把她瑟瑟發抖的身子緊緊抱在懷裏。

“你看,原來山裏頭也有恩愛夫妻呢。” 程嘉琪也看了他們一眼,小聲對周瑞康說:“不過那個男的為什麽一直皺著眉盯著你?”

“不知道。”周瑞康心中想著要如何增強重慶的放空設施,根本就沒在意這對不起眼的山裏小夫妻。

程嘉琪也不在意了,她很高興瑞康帶她出來走走,待會爬完山,觀賞完美景,他們還會去別墅聚會,而且今天瑞康對自己的態度很是溫柔,她心情大好,覺得事事都好。

梅若君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眼前早已經被淚水模糊,他沒有認出她,雖然她並不想被他認出來,但是他的形同陌路依然讓她痛徹心扉,她愛了他那麽久,想了他那麽久,等了他那麽久,天文數字的日日月月分分秒秒,他就這樣匆匆的從她身邊走過了,走過了,難道這就是他們的最後一次啊見麵麽?

她的身體突然像被抽空了一樣,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失去了所有的期待,結束了,結束了,她再也找不到生命的支撐點,覺得天旋地轉,抱歉的看了一眼麵前的丁曉輝,仰天長長吐出一口氣,緩緩癱軟了下去。

“若君----!” 他看著癱軟在自己懷裏那小小的身子,驚恐的呼喊起來!他的喊聲在空寂的山穀裏回響。

周瑞康猛的一震!程嘉琪猛的一震!兩人不自覺的停下腳步,是自己聽錯了嗎?回聲依然在大山裏悠悠的飄蕩著。

他鬆開了牽著嘉琪的手,心中震動著,自己在心裏每天呼喊千遍萬遍的名字,怎麽會從另一個男人的嘴裏喊出來?

他倒吸一口冷氣,想起剛才那對男女的異樣,他似乎看到那女子在全身發抖,她為什麽要發抖?而那個男子的確是一直蹙著眉頭盯著自己,他為什麽要這樣看著自己?難道?難道?他認識自己?可是他很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他的。

難道……難道……真的是若君?怎麽可能呢?北平到重慶豈止千裏,而且路上不是一般的艱險,若君是不可能來到重慶的,她連北平城都沒出過,怎麽可能跑到重慶來?他蹙著眉頭,呆愣著,不停搖頭。

不,也許真的是若君呢?他不想放棄任何的可能性,轉身就往回走,他要搞清楚那對夫妻到底是誰,可是他的手臂被人拉住了。

程嘉琪驚慌的搖頭道:“不不不,不可能的,你是聽錯了,可能隻是同名同姓,又或者她姓洛?或者是諧音字呢?不可能的。”她拚命的想要阻止他折返回去。

他沒有說話,輕輕掙脫開她的手,快步往回走。

山中的霧越來越大了,大的兩步外的景物都看不清了,當他回到原地時,早就不見了那對夫妻的蹤影。

他沮喪的站在石階上,心中的疑點越來越大,她帶著大口罩,她全身發抖,好像很害怕,她拉了一下口罩,好像很怕他認出她來……為什麽?如果她隻是一個普通的村婦,何必驚慌成這樣?他的心突然又疼又酸又苦,他幾乎可以肯定她就是的,天,自己為什麽那麽粗心?

“中校,委員長喊您過去。” 一個保鏢跑下來傳話。

周瑞康沒法,在空中用力砸了一拳,隻得跟著那人往山上走去,心中卻是一片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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