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縣令

碩碩吉

第七十五章 聖上口諭

書名:大宋小縣令 作者:碩碩吉 字數:5505

王仁詹得到察子的消息,說府尹趙光義已經到了西北官道,正在清河渡口。

聖上聽到這個消息後,沉默了良久,足足在麗春院的後堂轉了兩柱香的功夫。王仁詹哪裏都沒去,就等聖上說出什麽話來。不管是什麽話,此時都隻能是聖上拿主意,而他隻能揣摩聖意後再決斷。

趙匡胤停在後堂的天井裏,望著天井上方陰霾的天空,說道:“武德使,傳朕的旨意。殿前都點檢趙光義即刻回京,不得耽擱。”

“完了?就這些嗎?聖上。”要是往日,王仁詹是斷不會多問這些話的。隻是現下,這關鍵時刻,聖上多傳一個字和少傳一個字都如此講究,必要先摸清楚聖意才可。

趙匡胤歎息一聲,“照傳,其他的什麽都別說。若他不信,你把我的玉佩帶上。”言畢,趙匡胤解下束在滌絲腰帶裏的一塊玉佩,王仁詹忙雙手接過,退了下去。

出了麗春院,王仁詹從來沒有如此迷茫過。聖上雖是短短的一句話,可這旨意裏的無奈和悲哀,王仁詹內心十分的清楚。

聖上最終選擇這言簡意賅的幾個字,其實是反複權衡和斟酌後的最佳選擇。

如果趙光義得到口諭後不回去就是抗旨,這是聖上需要的。但是趙光義回去後能做什麽?趙匡胤是清楚他的造化的。起碼,比留在清河邊上,或是冒然進入清河境內更恰當。

這幾個字,也不會透露出什麽過多的意思,也是對聖上自己的最好保護。

而王仁詹最擔心的還是趙光義會不相信或是故意不信這是聖上的旨意。因為,讖緯之言對他太重要了,他不會輕易選擇離開清河縣。那怎麽辦?光憑聖上的一塊玉佩能說服他?這塊玉佩如果一旦讓趙光義認為聖上就在清河縣怎麽辦?如果趙光義見是自己來傳旨,他十有八九會猜到了聖上的行蹤。那聖上的安危會加劇,趙光義會利用此時機做好登基的準備。這也許是聖上的初衷,但未必是聖上的本意。

所有這些揣度,王仁詹想的都是聖上的安危和皇位。

王仁詹滿心想著怎麽替聖上分憂的事,剛走出麗春院,王雨鶥在一邊怯怯道:“義父。”

王仁詹抬頭一看義女站在旁邊,一下子站住了腳步,他想到了一個臨機處置的方法。

“雨鶥,爹有一件事要交待於你。”

“爹爹請講,孩兒聽著。”

“你持此玉佩,前往西北的官道。那裏正有殿前都點檢趙光義在候旨,你就傳聖上口諭於他,讓他立刻回京,不得耽擱。”

“是,”王雨鶥接過玉佩。

“還有,”王仁詹頓了頓,“你傳旨後,如果趙大人問你什麽話,你一概已不知回複。”

王仁詹聲音突然放得十分的低沉,“另外,趙點檢若是不聽旨。你就告訴他,若是抗旨,你就自殺在他麵前。”

王雨鶥呆愣住了,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是。”

“去吧,這也是你將功補過的機會。”言畢,王仁詹回身就走了。丟下孤零零的王雨鶥還愣怔在門口。

此時王雨鶥心裏竄起一絲悲涼。雖說從進入武德司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應放下七情六欲,她也努力的在這樣做。甚至她也設想過自己有一天,被義父下令去做個自我了斷。不過,當這一刻真的來的時候,她還是覺得不太真實。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不過是一個被收養的棄嬰,從義父哪裏雖說沒有感受過什麽溫暖,但王仁詹對她而言,就像是自己的根。

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這根賦予的。

而現在,這唯一的根要拋棄自己。還拋棄得如此輕描淡寫。

一路策馬狂奔,王雨鶥隻覺臉龐有一絲冰涼,她沒想到自己會流下眼淚來。這像是自己跟自己訣別,因為,自己不知道可以跟隨訣別。

唯一閃過一念的人,就是那小子。

也許他正春風得意。他再怎麽樣不堪時,總還有一幫朋友和一些所謂的知己幫著他,而自己什麽都沒有。

王雨鶥在有一刻對梁玉喜心生怨恨。他為什麽此時不出現呢?他不是信誓旦旦的說,要交我這個朋友嗎?還說什麽有緣分。

她狠狠的抽了幾鞭後,馬一路嘶鳴著狂奔。到了西北官道的盡頭時,那馬已跑得口吐白沫。

王雨鶥翻身下馬後,幾個兵勇上前來準備嗬斥她。

她亮出自己的腰牌後,幾個兵勇才沒敢造次。王雨鶥走到界碑前,向清河對岸眺望,隻見對岸渡口紮有營帳。

她從馬背上抽出一支響箭,用火撚子點著,響箭“啾”一聲尖利的聲音劃過半空,留下一道藍色的輕煙,在天空甚為奪目。

對岸趙光義的隨扈,見藍色輕煙竄立半空,知道這是皇城大內的信號,忙進營帳跟趙光義稟報。

趙光義欣喜不已,好歹也是有消息了。這來人熟知大內的規矩,應是衝著他來的。

於是他叫人立馬上船擺渡到對岸。

上岸後,他走到界碑前,隻見一個身著黑緞子短打扮、姿容俏麗,眉宇間英氣逼人的女子,正漠然的看著自己。

趙光義不用猜就看出來,麵前這女子是武德司的人。

王雨鶥抱拳行過禮後,道:“殿前都點檢趙光義,聖上有旨,著你即可回京,不得耽擱。”

趙光義:“什麽?聖上什麽時候下的旨?”王雨鶥搖搖頭。

趙光義不禁哂笑道:“聖上的這口諭是什麽時候傳的?你是在冒充聖上旨意嗎?”王雨鶥仍是一言不發。

趙光義有些光火道:“你憑什麽說是聖上的旨意?聖上怎麽會在清河縣這裏有口諭?”

王雨鶥從頸下拉出自己黑玉珮,亮給趙光義看。

趙光義瞄了一眼黑玉,此女子果然是武德司的人。他隻是很奇怪,在這裏怎麽會有聖上的旨意等著?為什麽不是在清河縣境外等著,而偏偏是在清河縣境內有口諭?這實在說不通。

“我知道你是武德司的人,不過哪又怎樣?我是帶著聖上旨意到這清河縣來的,你如此這般是想欺君嗎?是誰指使你這樣做的?”

王雨鶥看著他滿腹狐疑的樣子,她知道自己隻有把最後這塊玉佩亮出來了,這是她的底線。

她又從懷裏拿出了趙匡胤的那一塊玉佩。

趙光義見到聖上之物後,他沉默了下來。他在快速的思索著這塊玉的出現究竟意味著什麽。這塊玉和口諭的出現,其實,已幾乎可以肯定聖上在清河縣境內。這個念頭讓他心驚不已。

因為,這聖上要是在汴京或其他地方,則完全可以傳書麵旨意,也不必多此一舉的出示玉佩。這兩樣同時出現,隻能說聖上無法從容的傳旨。

趙光義想,自己不應表現出已經相信的樣子,他需要確認究竟是怎麽回事,他裝腔作勢的冷笑道:“你就憑這塊玉就要讓我相信你嗎?”

王雨鶥沉默不語。這也讓他越是肯定,聖上極大可能就在清河縣內。雖然他不知道聖上為什麽會在清河縣,是不是跟讖緯之言有關,但這個情形的出現,不能不讓他心裏狂跳不止。

“我不會相信這是聖上的旨意,除非,我能再多看到一些聖上的信物,否則,我哪裏也不去。”

王雨鶥聽他說完,眼瞼黯然垂下。她一側身,刷一聲就拔出了那把唐刀,抬手一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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