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縣令

碩碩吉

第十五章 嘬兩口

書名:大宋小縣令 作者:碩碩吉 字數:5396

至此,黑鬆山就沒再晴過一天,連續下了好幾天的大雨,似乎就不再打算放晴了,整個林場都被雨水澆得透透的。林場大門口,也積了一人高的深水。所有人都憂心忡忡的,躲在林場的大小房間裏,不敢站在那外麵。生怕,這雨一下子變成了刀子。

梁玉喜與董書懷兩人就常常到酒館聚一處,聽著外麵的雨聲,喝著悶酒。

五娘有時也陪在一邊。梁玉喜也不再轟她,隻是五娘也不再往他身上靠,隔得遠時,隻拿眼遠遠看著他。

那些木客,也無事都擠到酒館來。多數時候,這裏都擠滿了人,沒有空位。

相互擠擠的時候,木客們也沒有那麽大的火氣。酒和菜也可以被別人拈來端去,酒也喝得順了,麵上都和氣了不少。

大家都覺得快不認識自個了,而心裏倒是裝滿了恐懼。

梁玉喜和董書懷隻要一進酒館,木客們常常拱手施個禮,客套幾句,或是把位置讓一讓。盡管兩人謙和一陣,還是坐了下來。

喝了幾天酒,梁玉喜才從董書懷和木客們那裏知道。這些木客,不敢輕易離開此地,皆因為,他們都是些江湖人士。或走投無路,或無所遁逃;流落也罷、投奔也罷,就聚到了這一處。

最早前,有傳聞這山彌山林場,有心要扯個大旗,讓江湖人士嘯聚一處。

不過這些傳言似乎並不確切,來了後才知道,這林場也非綠林好漢聚義的地方。林場雖是來者不拒,但也不見肖驍申扯了呼哨,與一眾人等打家劫舍,或是攻城掠地,做個亂世英雄。隻是都承認,這林場大掌櫃肖驍申,麵目卻屬藏得深。

好在這做個落腳之地,還算相應。官府也不來襲擾,肖驍申說不上仁義,但也不怎麽盤剝眾人,這些人就慢慢安心留下做個木客。

因為都是些江湖人士,這留下的木客,義氣相投的,就在一處,不太投機的,就各處一室,也慢慢的就有了些講究。如東一屋,住的多是牢城出來的囚徒;東二屋的多數原是後漢後周的兵勇;西一屋,就是些頭陀、行者、方士;西二屋是些篦頭待詔等手藝人。

這林場最莫名之處,還是這進了林場的人,每個人都得會一篇叫《達曼》的經文,須早晚默誦,若是不誦讀,則不予收留。梁玉喜也想起,肖驍申在祭拜斧神是,也念誦過達曼二字,隻是不明何意。

董書懷說,自己早年跟商隊一起走過西夏和大遼,倒是在那邊聽過這達曼二字,隻是也不明就裏,大抵隻知道這是一個西域中的傳說人物。

講道東閭府,都知道東閭老爺是在這林場掛了個名。那東閭老爺早年花銀子買下此地不假,不過幹股被肖驍申姑丈所占是實話。

至於肖驍申姑丈何許人,也都說不上來。

肖驍申盤桓在此經營多年,早已家財萬貫,哪裏會舍得讓東閭府的人來插上一腳。梁玉喜想,偌大的產業,就這樣被肖驍申強占了,老爺心裏不知怎麽想的?也是,這東閭府向來不與當朝者有瓜葛,與官府之間的交道是能躲就躲,怕惹上禍事,所以,被官府以權勢欺壓的事,是能忍則忍。老爺心裏一定認為,這些事體也都不如寶匣的事大。

梁玉喜望著那如注的大雨,心裏盤算著離初十日還有多少天,也覺心裏有幾分忐忑。再是冥冥中會有指引,隻是這不詳的天兆,還是讓人甚為擔心。

雨勢也不見小,所有人都不願離開那些避雨的房屋,也沒有人到這林場來,漸漸的,林場的米麵越來越少,酒館的酒也被人喝得差不多了。

木客們更多的是睡在大鋪上,盤算著這斷炊之日後,要不要離開此地。

這一日,梁玉喜躺在小屋內,大黃狗也臥在他鋪邊。他把五娘拿給他的一壇酒倒了一碗。昨夜,他冒著大雨,悄悄出去到土地爺神龕處瞧了瞧,寶匣還甚為妥當,此時也心安了一些。

一碗酒剛喝得差不多了,耳邊就傳來一個聲音,“喂,喂”的叫了幾聲。

梁玉喜翻身起來,大黃狗耳朵也豎了起來。梁玉喜見門外並無人進來,正納悶間,又聽到一個壓低的聲音,“小子,抬頭,抬頭,我在這裏。”

梁玉喜一抬頭,屋頂上麵除了木板什麽也沒有。那大黃狗倒是看到了什麽,汪汪的叫了起來。

“你把那畜生趕走,小子,我在上麵。”

梁玉喜才從樓板間的縫隙處,看到了一雙眼睛,正盯著下麵。梁玉喜知道這樓上正是曾媽媽、五娘她們的房間,也常有些木客在樓上走動,不過,這人隔著樓板喊話又是什麽意思呢?

“你是誰?”

“小子,你先把那畜生趕走,我見不得它。”

“你在上麵樓房裏,這狗也惹不到你,你有事就說來聽好了。”

“啊呀,氣死我了,你也是個小畜生。爺要你那壇子中的東西,你怎地不開竅。”

梁玉喜見他有些語無倫次的,也覺好玩,“那你下來說幾句好話,我自然給你。”

“娘的,你這小畜生怎麽不通人情。我不樂意看見這畜生,你快趕走它。”

梁玉喜沒好氣的說:“是你不通人情還是我不通人情,明明是你在求我。實話給你說,這酒是酒館最後的一壇酒,你要是好好求我,我說不定舀一碗給你,你要是再胡說,我也難得再搭理你。”

樓上的顯然是軟下來了,“好好好,你是小爺。你得把那壇酒給我留著,你先找根麥管,我嘬兩口。”

梁玉喜覺得實在好笑,雖不知這人什麽模樣,不過,這杯中物顯是摯愛之物。

梁玉喜就走出屋子,在夥房找了根麥管。他回房後,喂了一聲,那一隻眼珠子,就又在樓板處來了。

看見梁玉喜拿著麥管,那眼珠的光霎時就亮了。

梁玉喜將麥管插在壇子裏,站在床鋪上,將壇子舉起,剛好能夠到樓板。

舉了半天,那麥管才好不容易被樓上的人嘬住,隻聽得滋滋的聲音,那人開始美美的享受起來。

梁玉喜估計差不多的時候,就嚷道:“好啦,好啦,我這酒都快被你嘬完了。”將壇子收了。

那人忙急道:“最後再來兩口。”

梁玉喜就逗他,“你要喝可以,你若是下來,我再給你倒個滿碗。”

“那得把大黃狗攆走,不然,我就在這樓上朝你床鋪撒尿。”

梁玉喜急道:“別別別,我給你攆狗好了。”

他把大黃狗攆走後,朝樓上說道:“你下來吧。”

“我現時不下來,晚上我自會下來。”

“晚上幾時?”

“月半空時,我就下來,你切些牛肉等我就是。”

梁玉喜笑道:“爺,這林場都要吃空了,哪來的牛肉。”

“我知道牲口棚裏,還有幾隻畜生,你不會想辦法?”

梁玉喜想,我這是欠你的啊?“這事我不敢做,那是使喚了給林場做工的牲口。”

“哎呀,你這小畜生真不會想,這林場都快泡在水裏了,那還要做什麽鳥工。你若是不敢,今夜你等我去牲口棚割隻牛腿來下酒。”

梁玉喜心想,一條狗都嚇住了你,你還敢去殺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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