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縣令

碩碩吉

第十一章 血祭

書名:大宋小縣令 作者:碩碩吉 字數:5783

這偏屋就在酒館後門處,甚為狹小,梁玉喜看後,也沒什麽安頓的。玉蓮幫他搭了兩塊板子,抱了些幹淨的氈子鋪上,扯一床蘆葦席,算是有個幹淨的睡處了。

這偏屋一邁出門,就是個小院,院牆把整個小酒館和上麵的妓寮樓子都圍了起來。隻是小院裏也無後門,出入都隻能從前麵的酒館進出,想來院牆外就是林場外了。

恁大一所供人快活的地方,早年間是沒有的,東閭老爺也未曾特別交待過。梁玉喜想,若不是肖掌櫃點頭,在林場內做此營生,斷不可能的。

剛聽玉蓮吞吐說了幾句,說那黑胎記婦人,喚名曾氏,正是這妓寮的老鴇。這酒館也是她在主事。隻是這酒館和妓寮的人,似都有些懼那肖掌櫃,與肖掌櫃說不上什麽親近。

梁玉喜安置完後,見天已大亮,就尋思自己這下一步,該如何在林場自保,也好在時辰到時,能按那寶匣的指引,把老爺交代的事辦畢。至於這二掌櫃的職守,自個對林場還是雙眼一抹黑,完全摸不清林場內的深淺。連肖驍申是怎樣一個人,都還無法辨識。梁玉喜當然也怕老爺怪罪,但一時要擔起二掌櫃的職守,幾乎是不可能的。隻能是邊看邊琢磨,一時半會兒是急不來的。

梁玉喜細想,那老爺在交待林場一節時,從未提過肖掌櫃。自個跟隨他這麽多年也未見他提及此人,此人似乎是從未成為東閭府的人一般。甚至老爺不提及他,好似在避諱什麽。

他隻是說要自個用些霹靂手段來整飭林場,以老爺對肖掌櫃和自個的了解,這話細想就有幾個意思。這一是整飭林場本是大掌櫃的事,輪不到梁玉喜來統攝,如是要他領命,暗指要他跟肖掌櫃做對;二是梁玉喜初來乍到,應不是肖掌櫃的對手,老爺也應知此一點。看來,老爺對林場的事不急在一時,也並不十分在意梁玉喜能否整治得了林場,倒是在意梁玉喜能不能有些手段對付得了肖驍申。

這樣一想,梁玉喜頓覺明白不少老爺的用意。

現曾大娘動了惻隱之心,給他一個安身之處,這雖是個偏屋,不過處此一隅,也是能觀萬象的地方。隻是,這妓寮端的是下九流之地,跟紅樓粉巷無法比,也不是光明正大處。隻怕,自己落魄至此,被老爺知道了,被娘知道了,少不了吃罵一通。

想到老爺嚴厲處,不知怎的,梁玉喜就想到了東閭玨,還癡癡的想了半晌那日的情形……

等他回過了神,才覺臉上發熱,心頭發慌,有一種化不開的愁緒扯動著自己。

梁玉喜不覺暗罵了自己一句,怕自己有什麽可惡的念頭出來。

正在此時,耳聽得鐺鐺鐺……一陣急促的敲鍾聲響起,這聲音尖銳刺耳,驚得林場外的鴉聲四起,一霎時將這山間的黎明打破。

梁玉喜細聽這樓上,也無什麽動靜,想來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事,可能是林場那邊有些事體安排。他於是起身出屋,走到前麵酒館的門廊下,又覺自己這樣走出去不妥,就躲在立柱後,看看動靜再說。

隻見那敲鍾之人正是吳晟。這一陣鍾聲後,四個大屋裏的木客都出來了,一會子的功夫,呼啦啦的出來了近百十號人。

隻見這些木客,大多衣衫襤褸,穿著各異,一個個都用紅麻布條纏了頭。雖都是江湖氣十足,但麵色都很默然,似有所敬畏。木客聚集在林場中央,麵向北方站成幾列,也算整齊,猶如軍士一般。

梁玉喜遠遠的才發現,這山彌山林場匾額下,還擺了一個案幾,案幾上除香爐供品外,上麵還供了一長柄的開山斧,斧子通體粗獷笨重,隻有斧頭的形狀,也無金屬光澤,應為石斧,少說也有五六十斤。擺設於香案上,倒懸於眾人麵前,應是敬奉之物。

眾人站立完畢,肖驍申才從正北屋出來,隻見他頭上束發纏巾,穿著黑緞子衫,腰裏纏帶,薄底快靴,一副短打扮。肥胖的身軀一時顯得利索不少。

他背後分別左右各站立四人,都是健壯的漢子,兩人掛腰刀,兩人提樸刀,一個個瞪大了眼睛,麵相凶惡。

五人一亮相,那百十號人一下子鴉雀無聲。偌大的一個林場,就安靜下來,隻有遠處呱噪的鳥叫聲,一聲慢一聲緊的,好像有些見慣不驚。

梁玉喜也在校場看過營兵操練,不過,這眼前看似烏合之眾的木客,雖肅立不動,有些似操練過一般,但個個顯得噤若寒蟬,似害怕得不輕。

梁玉喜雖站在遠處,也能感受到這鴉雀無聲中有些不詳的氣息,也不覺心跳加快。

吳晟一旁高聲唱道:“時辰到,祭拜神靈囉!”

隻見肖驍申唱喏一聲,神色莊重的高舉一炷香,朝石斧拜了幾拜,然後將香插到香爐裏,回轉身來,向左手邊的兩人點頭示意了一下。

他左手邊的兩個漢子,跳下石階,走進人群中。頓時人群一陣騷動。

兩人很快就從人群中,一邊一個就架出了一人。隻見此人尖嘴猴腮,矮小瘦弱,滴溜溜亂轉的一對小眼,正是梁玉喜在土地廟解救小姐時遇見的瘦強人。

不曾想到會在此見到此人,梁玉喜一驚,他下意識的在立柱後躲了躲。

那瘦子一副哭喪著的臉,也不敢言語,任憑被人架至案幾前。

肖驍申並不正眼看案幾前跪下的瘦子,他抬起下顎說道:“我山彌山林場蒙斧神庇佑,寒盡暑來,春生秋長,興隆至今。天之驕子達曼托夢言,要以此人之血,身體一枝,祭我斧神,為眾木客消災免難,保砍伐時不觸怒山神,全須全尾的回我林場。”

隱隱約約聽完,梁玉喜最不解的是,聽他說要以此人的血來祭拜,難不成這是要殺了這廝?這光天化日之下,殺人越貨的勾當,也隻有那江洋大盜、綠林好漢才幹得出來。

這瘦子雖不是什麽良民,但如此祭拜,還是讓梁玉喜覺得這太血腥。不知道這斧神是如何神聖,又如何顯靈的,非得以人血來祭拜?這端的與以往自己見過的泥菩薩、土地爺等不一樣。

隻聽一聲長嘯:“斧神爺請啦……”

梁玉喜心裏一緊,見那跪著的瘦子被兩個壯漢挾持住,另一壯漢,硬生生的就拉住他的一隻手,刀光一閃,一把尖刀將他的小指就削落在地。瘦子慘叫一聲,負痛不過,被人放開。旁邊有人動作迅速的用布條將其手指包紮好。

動刀的漢子,拾起地上的手指,恭恭敬敬的雙手遞至案幾上。

梁玉喜看得目瞪口呆,這整個動作,幾個壯漢都不生硬,應是些熟手,這祭拜儀式看來也不是第一次了。原來這肖掌櫃說的身體一枝,即是說的這個意思。

小指應算是父母所賜的身體中,最不足為道的一枝。要是被削掉的是其他不能再長的部位,都不如舍這小指來得便宜。

梁玉喜長歎一聲,心裏道:“這個鬼地方,當真是不來的好。還好我娘不知這些情形,若是她知道了,非嚇得半死不可。”

正沉思間,他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你這小子,我到你房裏未尋見你,沒想到你還躲在這角落處,看這事體呢。”

梁玉喜知是五娘在背後,就故意問道:“五娘,這林場祭拜斧神,好端端的為啥要人血呢,殺個雞不比這個便宜?”

“你管這些醃臢的木客鳥事作啥,”五娘又低聲道,“我婦道人家也看得出,這不過是些把戲。肖蠍子不耍些手段,那唬得住這些破落貨。”

梁玉喜點點頭,還是似懂非懂的。五娘見此,就嬉笑道:“你莫看這個地方,大門敞開起,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若是來了就別想出去。你也少琢磨這些事體,安心留下陪五娘,五娘也還罩得住。”說完,就把身子軟軟的往梁玉喜身上一靠。

梁玉喜忙一閃,笑道:“五娘也別唬我,這也不是龍潭虎穴,端的有如此嚇人?”

“還端的有如此嚇人?你曉不曉得,前次進林子前祭拜斧神,還真就要殺……。”不知什麽時候,那玉蓮在一邊接了話道。

五娘聽玉蓮如此說,慌忙就給玉蓮遞眼色,讓她住口,“你這丫頭不要胡言亂語,要是被人聽見,把你拿去祭拜了才好。”

梁玉喜見此,也不便再問,揣著疑問忙借機避開了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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