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情天

醉修羅

第三十九章 愛情的臉

書名:戰火情天 作者:醉修羅 字數:8331

愛情到底有幾張臉孔?激情?柔情?奉獻?犧牲?癡纏?執著?占有?瘋狂?……似乎沒有一個人能夠給愛情寫出一個完全清晰的定義,或許平靜也是愛情的其中一張臉?

梅若君看著床頭櫃上土定瓶裏的一枝綻滿花朵的梨花,潔白的花朵,配著點點黃色的花蕊,顯得純潔而嬌柔,她的臉上顯出一個微笑,她喜歡美麗的花朵,坐起身,披上衣服,習慣性的去摸壓在瓶底的優美詩句,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養成了這個習慣。

可是手指觸碰到桌麵,並沒有摸到紙張,有些奇怪,一看原來今天瓶子下並沒有詩文,有些抱怨瑞安偷懶了,難道如此美麗的梨花,無法讓他產生詩情?

起床穿戴好,打開臥室的門,開門聲驚嚇到了在院子裏覓食的一群麻雀,紛紛展翅飛向天空。清晨的空氣很清新,也有些冷颼颼的。

“咳咳咳!”一陣咳嗽聲從對麵的廂房裏傳出來,咳嗽聲……是多麽的熟悉,曾經有多少年,這個小院都是伴隨著咳嗽聲度過的,也許是還未完全清醒,一瞬間若君還以為是父親在咳嗽,心中一顫,難道是父親回來了?轉頭望了一眼大廳裏的靈堂,她的心又涼了下來,這咳嗽聲不是父親梅雪飛,是她的丈夫,周瑞安。

她趕緊快步往廂房走去,剛要敲門,身後翠柳披著外衣,頭發有些蓬亂的端著一杯熱水,喊了聲:“大少奶奶!”

“翠柳,瑞安怎麽了?”

“大少爺好像是著涼了,周福已經去請大夫了,我先倒了杯熱水,您端進去吧。我去梳洗。”

說著將托盤交給了若君,自己轉身離去。

若君敲了門進去,見到瑞安蜷縮在被子裏昏睡。床邊的一雙布鞋,鞋麵已經濕了,鞋邊沾滿了淤泥,若君輕輕走過去,將熱水放在床頭櫃上。

若君探頭想查看他的情況,可是他整個人縮在被子裏,被子幾乎沒過了他的頭,看不到他的臉。

“瑞安,瑞安……”她輕輕喚他。

可是他沒有反應,若君心中咯噔一下,趕緊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果然,滾燙的,他在發燒,身子也在發抖,梅若君趕緊從自己的房裏將自己的棉被,抱了過來,蓋在他身上。

“瑞安,來喝點水。”她使勁把他推醒,想讓他喝點熱水,瑞安昏昏沉沉的醒過來,若君想讓他坐起來好喝水,但是此時瑞安發著高燒,神誌不清的,哪裏還有力氣自己坐起來,若君隻好伸手穿過他的腋下,將他環抱起來,又趕緊將兩層棉被把他蓋牢。

“天啊,你怎麽會燒的那麽厲害?”她驚慌的問,“你是不是一大早去樹林了?”她皺著眉。

瑞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看她,她趕緊拿了杯子吹了吹熱氣,自己嚐了一下溫度,喂給他喝,但是他燒的迷迷糊糊的,又因為左臉的肌肉萎縮,所以合不攏嘴,水剛進去,就又流了出來,濡濕了衣領和被子,若君隻得趕緊找布擦幹。

她放棄了喂他喝水的念頭,因為她一個人實在是沒有足夠的力氣,手忙腳亂,折騰了一會,熱水已經變成了涼水,隻好讓瑞安繼續躺好,給他掖好被角,自己坐在床沿上,眼神悲憫的看著他,他是為了去替自己采花,晨寒侵體,才會著涼的。想著他可憐的身世,想著他才華橫溢,想著他對自己的一番心意,她心緒起伏,很是複雜,她已經失去了分析自我,判斷自我的能力。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他燒的滾燙的臉,有些懷疑自己是否已經被他感動了,但是很快她又情不自禁的想起瑞康,自己的心裏有多思念他,可是……可是……可是……那麽多的可是……,說不清,解釋不清,永無止境的是非題,讓她覺得痛苦不堪。

瑞康就要和嘉琪成親了,自己也該做回一個合格的妻子了,她和瑞康之間天真的“地獄之盟”,也該結束了,他和嘉琪是多麽的登對,多麽的合適,他兩婚後會相親相愛,自己心裏是很羨慕嘉琪的,不,她是很嫉妒嘉琪,是的,嫉妒,雖然覺得自己不該,但是她的確是在嫉妒,他是她的,他兩才是兩情相悅,不是嗎?可是很快他會娶程嘉琪,他會向她說甜言蜜語,溫柔的擁抱她,深情的吻她,還有……還有……是啊,他們還會更為親密,她不自主的抓住自己的衣角,猛烈的搖頭想把那些自己臆想出來的畫麵甩掉。

她有多久沒見到他了?自從那天他們一起來過梅家吊唁之後,她就在沒見過瑞康,她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天了,也許是一個星期?想來周家一定是在積極籌備著一場盛大隆重的婚禮,他一定是在興高采烈的準備當新郎官,迎娶她的美嬌娘,她心中又開始止不住的吃醋。

一隻滾燙的手輕輕的握住她緊緊揪著衣角的手,若君回頭一看,他依然是雙眼緊閉,用沙啞的聲音,輕聲說:“對不起……若君……”

若君反握住他的手,搖搖頭,輕聲說:“你沒有什麽需要說對不起的,謝謝你。瑞安,我喜歡這些可愛的花兒,但是下次我們一起去好嗎?”

他的頭昏昏沉沉的,沉吟了一聲,又昏睡過去。

過了一會,門口一陣喧鬧,有馬嘶的聲音,也有人的交談聲,似乎有人來了,若君站起身,走到屋外,看到翠柳正往大門口走去。

大門口停著周家的馬車,車旁站著周福,還有周貴,若君心中奇怪,周貴怎麽一大早的跑來,周福身邊還有一位大夫,周福催促著讓翠柳把大夫帶了進來,就和周貴兩人在門口比手畫腳的在說著什麽,周貴皺著眉,時而歎氣,時而攤手,看上去很是煩惱無奈,周福聽後也跟著歎氣搖頭,兩人似乎是在說一件極為麻煩棘手的事。難道是周家出了什麽事?若君不安的想著。

“大少奶奶,大夫來了。”翠柳領著大夫站在了若君麵前,若君回過神,忙給大夫讓開道,吩咐翠柳給大夫倒茶。

大夫給瑞安號了脈,半晌抬頭道:“夫人,您丈夫是得了風寒,應該連續的宿寒侵體加上受了風所致,他原先的體質就不好,所以病來的很急很猛。”

“那,他會有危險嗎?”若君擔心的問。

大夫沉吟了一聲,說:“先吃幾劑藥看看吧,還有……”大夫說著環顧了下廂房裏的簡陋破舊的條件,有些奇怪的說:“夫人,恕我直言,看你們的穿著,還有下人伺候著,似乎不需要住在這樣的屋子裏吧。您丈夫的病勢很凶,應該去更舒適地方,治療調養。這裏實在是不妥,您看這門窗都透著風,到了夜間就更是寒冷,尤其您丈夫的體質不好。”

若君點點頭,低聲道:“這是我的娘家。我爹娘死了,所以我們在這守孝。”

大夫自覺失禮,忙站起作揖賠禮,若君嘴角微微的無奈一笑,說:“沒關係,您的吩咐我記下了,您去開方子吧,我讓人和您一起去拿藥。”

“哎,好好好……”大夫起身離去了。

若君看著病床上的瑞安,又環顧了一下這個寒摻的小廂房,光禿禿的土牆,破損的窗紙,老朽的門板,殘舊的桌椅,和周家的富麗堂皇,舒適考究比起來,簡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自己卻讓瑞康和瑞安兄弟兩住在這個地方。自己真是太疏忽大意了。

她得讓瑞安回周家去休養,不能再留在這了,可是……婆婆並不讓她回去,因為她重孝在身,因為瑞康就要大婚,她是個不祥之人,的確,自己還是不回去的好,也許自己不回去,就能把周家原有的安寧還給他們。

房門被敲響,周福推開門,站在門口說:“大少奶奶,太太吩咐我馬上回周家去。”

“周家發生了什麽事嗎?”

“這……”周福有些猶豫,呡了下嘴唇,為難的說:“老爺病倒了。”

“什麽?”若君睜大眼,忙問:“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會病倒的?”

“昨晚……大夫說是急火攻心……”

“急火攻心?為什麽?”若君更是疑惑,周家不是在籌備喜事嗎?有什麽事會讓周老爺急火攻心?

“因為,因為……二少爺跑去了程家退婚,程家老爺昨天派人把聘禮送回,走的時候說了些難聽話,把老爺氣壞了,打了二少爺一頓,二少爺傷的很重,老爺自己也氣倒了。家裏沒了當家的人,所以太太讓我回去料理料理。”

天!若君震驚的愣在原地,眼睛瞪的老大,猶如石化了一般,硬是沒反應過來,他真的跑去退婚了,怎麽會這樣?她想象不出周程兩家會掀起多大的巨浪,但是她知道所有的人一定都是或悲,或怒,或哀,或傷,而自己就是造成他們如此痛苦的罪魁禍首。她不由的搖晃了幾下,往後退了一步,用手撐住了牆。

“大少奶奶,您沒事吧?”

若君搖搖頭,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嚐試著定了定神,問:“瑞康傷的怎麽樣?”

周福歎了口氣說:“聽周貴說,傷的不輕,隻能趴著睡。”

她心如刀絞,他怎麽會那麽傻,那麽固執?皺著眉,吸了口氣:“周福,你帶大少爺回去,大夫說這裏太過簡陋,不適合大少爺養病。”

“哎,好,我這就叫周貴進來幫忙。”周福正要往外走,想了想,停下腳步,回頭問:“那您呢?您不回去?”

想了片刻,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自己是這場風暴的誘因,現在回去不是火上澆油嗎?

“這……那我讓翠柳留下陪您,回去稟明了太太再說。”

她點了點頭,囑咐道:“回去的路上,記得去藥材鋪抓藥,好好照顧大少爺。”

周福應了轉身出去喚周貴,若君回到床邊,此時瑞安緩緩蘇醒過來,咳了兩聲,沙啞著嗓子說:“我……我……不回去,我……陪你……”他的喉嚨很疼,但是盡量嚐試吐字清楚。

梅若君深蹙眉頭握住他的手說:“等你病好了再來接我回去,就可以一直陪我了。”她像在哄小孩子一樣的哄著他。他看了她一會,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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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欲靜而風不止,盡管梅若君極力想避開風暴的中心,但是有時候人的命運往往不是在自己手中的,周圍的一切事一切人,都會將你推向一個又一個的風浪中。

當周太太看到病的昏昏沉沉的大兒子回到家中時,又是心疼,又是憤怒,當著周福,趙媽媽,和雁喜的麵都忍不住內心積壓已久的怒火,突然一改一貫的高貴優雅,雙眉倒豎,顫抖著聲音,脫口罵道:“這個梅若君安的是什麽心?是不是想存心害死瑞安?為什麽瑞安會變成這個樣子?丈夫病成這樣,她居然讓他單獨回來?真是豈有此理!”怒火攻心的周太太早就忘了是她自己不讓梅若君回來的。

眾人看到周太太如此大怒,都垂手低頭的站在一旁,不敢多發一言。

“啪!”周太太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讓周貴現在就去梅家把她給我接回來,我要問問她,到底對瑞安做了什麽?她是周家的媳婦,就該回來衣不解帶的伺候自己的丈夫,她居然敢拋下重病的丈夫,獨居娘家?去,現在就去!”

周老爺正病懨懨的躺在床上,瑞康正全身是傷的趴在床上,而瑞安又病的如此沉重,自己深愛的三個男人一個個倒下,而背後都直接或間接的與一個人有著聯係,梅若君!

周太太心頭的熊熊怒火,已經忍無可忍,她的憤怒之火已經躍然臉上,讓趙媽媽和雁喜等人都覺得很恐慌。她已經打定主意,要給梅若君好好的上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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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了灰瓦白牆氣派的周家大院,一下車就看到鮮豔的朱紅大門前的一對雕著竹梅雙喜半人高的抱鼓石,一抬頭又是那顯眼的六根圓柱形戶對,它們正靜靜的訴說著主人家曾經的輝煌。

梅若君微微蹙起眉,跨進門檻的那一霎,她有種回到牢籠的感覺,一個雕梁畫棟,富麗堂皇,不能愛不能恨,不能哭不能笑的牢籠。周太太這麽急讓周貴把她接回來會是因為可憐她孤苦伶仃?會是因為擔心思念她?自然是不太可能的。她知道此次回來,必然有一場颶風正在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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