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本如玉

米團子

第八十六章 日久生情

書名:奴本如玉 作者:米團子 字數:12082

看著她眼神裏的疑惑,越羽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毫不在意的笑道:“你別多想,不過是七三巷的居民跑來跟我說巷子裏突然出現一個天仙般的美人。聽他們形容卻是與你一般無二。所以我便猜到是你。但——”

他眸光一沉,語氣嚴肅道:“你去那種地方終是不妥,若是有事要辦可以托付給我,我找人幫你辦好!”

看著他坦誠的眼神,玉如顏為自己剛才的猜忌和不信任感到羞恥,她紅著臉站在那裏手足無措,良久才呐呐道:“謝謝公子的照拂,我······對不起,我不應該懷疑你,你······你怎麽會害我呢,是我多心了。”

她慌亂的向他致歉,越羽並不在意的淡然一笑,“無事。你有防備之心實屬應當。”

看著馬車離去,他靜靜的立在門口久久沒有離去,平靜的眸子裏湧起波濤,想到將來的種種可能,眼神裏不禁閃過諸多不忍。

清茶上前輕輕問道:“公子,許多街坊都來問醫館什麽時候重新開門看診?”

越羽眸光裏閃過疲色,歎息道:“告知街坊,無為醫館要暫時關門了,你好好跟街坊們解釋致歉,請他們諒解!”

馬車往安哥之前居住的小院子走去,一路上玉如顏都陷入沉思,越羽剛才的話倒是給了她提醒,自己之前那樣顯眼的去七三巷確實太引人注目,若事後被人查起隻怕也會很容易查到自己身上來。

安哥看著她愁眉不展的樣子,不由擔心道:“公主在煩惱何事?”

話一出口她轉而想到剛才門口越羽提及的七三巷之事,不由奇怪的連問道:“公主去巷子裏幹什麽?聽說那一帶很多瓦窯,出入皆是······”

說到瓦窯安哥不自禁的想起自己的秦香樓的遭遇,心裏一沉,臉色暗了下去。

玉如顏察覺到了她的變化。看著她沉寂下去的黯淡樣子,不由感覺到萬分的痛心,即便如今治好了她的身體,但心靈上所受到的創傷卻是再也無法複合了······

將安哥安排好,玉如顏出門回府時正好看見小刀回來了,她將越羽托她帶回的寶劍交給小刀問道:“事情進展如何了?”

小刀臉上閃過興奮的光亮,附在她耳邊輕聲道:“人選已找到了,已找機會送進府裏,不出所料,應該

很快就有消息。”

經過越羽的提醒,玉如顏不禁擔心的問道:“人選是否牢靠?會不會突然反目供出你我來?”

小刀明白她的擔心,篤定道:“姐姐放心,她得此病本已被人拋棄街邊等死,家中父母也是年老力衰,一貧如洗,父親還是個賭鬼,若不是如此也不會將她賣到那種地方。所以我承諾事成後給她銀兩讓她治病幫她贖身,還幫她父親還賭債,最重要,我明白告訴她,事成後相府必定會殺她卸恨,若沒有我們的幫助,她是逃不出相府的魔掌的。她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踏上這條船就別想再回頭了。”

說話間小刀臉上又顯現戾色,他冷冷道:“以防她半路退縮,我已將她父母弟弟看管起來,這樣就萬無一失,不怕她不聽話了。所以姐姐的擔心根本不需要!”

看著麵前滿麵戾色的小刀,玉如顏心裏震驚不已,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曾經單純簡單的小刀變了,變得手段老辣,行事果斷,並且渾身散出來的陰戾氣息讓她很陌生。

她不過是找了一個與她長相有五分相似的姑娘做筆交易,雙方自願,無怨無悔,但沒想到小刀卻已將交易變成脅迫,背著她竟然將人家父母家人都控製住了······

她怔呐道:“當初同她說好是花錢請她做事,但如今你控製人家爹娘隻怕······不妥吧?”

小刀不以為然道:“隻要她好好辦事,我自不會對她家人怎麽樣,但若是她敢出賣我們,我定不會輕饒了他們。”

小刀在說‘出賣’二字時牙齒咬得咯咯響,麵容竟然變得扭曲猙獰。

玉如顏心裏一顫,自從上次王府搜府事件後,她總覺得小刀變了,變得沉默寡言,常常一個人呆,仿佛有了滿腔的心事和煩惱,然而當她問起時,他卻一個字都不肯說。

以前的小刀可是從來不對她藏話,事無巨細都會跟她說的。

她由後門進府進接去了紫羅院,將越羽的話傳遞給古清兒,讓她放寬心,把解毒藥包拿給冬草去煎熬,正要出門卻聽到古清兒在後麵問道:“姑娘聰慧,可有想到是誰害我?是秋葵院那位嗎?”

玉如顏沒有將心中所想告訴她,隻是冷冷道:“我並不知道是誰下藥害你,但如今大夫已說藥中劑量對胎兒無害,你隻管安心喝下解毒藥,相信不用多久你身體就能恢複如常了。其他事暫時不要去管,好好養胎吧!”

路過花園往雲鬆院走,突然看見花圃裏圍滿了人,走過去一看,隻見仆人們一個個掀著鏟子將珍貴的牡丹芍藥連根挖走,再種下新的花苗。而令她沒想到的是,穆淩之也在人群裏,見她過來,摟著她的纖腰站在花圃前,指著新種下的花苗笑道:“這些全是薔薇茉莉花苗,你看可還喜歡?”

玉如顏見好好的牡丹花芍藥被挖掉不要,心裏疑惑道:“殿下,這些花開得好好的,怎麽突然把它們挖了?這些可是非常珍貴的名品啊!”

穆淩之看見她滿臉驚訝之情,會心一笑,寵溺的捏了把她的鼻子笑道:“再好看的花你不喜歡都是白搭,以前在軍營,天天看見你在外麵采了野薔薇山茉莉回來,所以我就把這把花圃全種了各種各樣的茉莉和薔薇,現在種下,到了夏天就可以開花了。你可喜歡?”

玉如顏心頭一震,她萬萬沒想到穆淩之大動幹戈的修改花圃隻是因為討她歡心。這樣突如其來的恩寵讓她半天反應不過來,呆呆的看著麵前成遍成遍的花苗,心裏感到無比震憾!

半天,她回過神來滿麵驚喜道:“我——很喜歡。”

種什麽花不重要,最主要的是他對自己的一片真情!

終於,經曆了這麽多的磨難心酸,她終於等到了自己的日久生情!

她仰頭看著穆淩之深邃的眸子,眼睛酸澀難受,聲音激動哆嗦道:“殿下,謝謝你的一片真心,我······我,能得到殿下如此對待,就是現在讓奴婢去死,奴婢都知足了。”

她不知用何種語言來表達心裏的情感,語無倫次的說著,穆淩之聞言心裏一滯,突然神情嚴肅,皺起眉頭憐惜道:“傻丫頭,你怎麽如此容易滿足?一片小小的花圃而已就值得你如此······”

他為她感到心酸,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她光潔的麵頰,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無奈又心疼道:“你這樣的性子讓人······從來不求不鬧,一點點小小的恩惠就感動到不行,堅強懂事到讓人心疼——讓我心疼!”

穆淩之突然的話語讓玉如顏呆住了,她怔怔的看著麵前對自己滿懷憐惜的男人,心裏翻騰起滾滾熱浪,過往的心酸,如今的甜蜜齊齊湧上心頭,她感動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望著他寵溺的目光舍不得移開眼睛。

良久,她聽到自己飄渺聲音,“殿下······你對我這般好,我要如何回報?”

穆淩之拉起她的雙手,攤開掌心細細看著她掌心裏縱橫交錯的傷痕,心疼的細細摩挲,緩緩道:“我之前一直懷疑你是齊國的五公主,直到在軍營昏迷後我看到你的雙手——”

“你的雙手是我見過最醜陋的一雙手,布滿傷痕老繭,一點都不像女兒家應該有的樣子。但卻是讓我最難忘最心疼的一雙手。”

“我知道你曾經必定吃過很多苦······所以我想說,你的過去,我無從參與,但你的未來,我一定——奉陪到底!”

他鏗鏘堅定的話語像最溫暖的陽光照進她晦暗的心田,一顆心狂熱的仿佛要跳出心口來,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催促:快,趁著現在將你真正的身份告訴他!

玉如顏艱難的咽了下喉嚨,到嘴的話堪堪就要破口而去,但她實在不願在這樣難得的眷戀時刻掃了彼此的興,於是指著麵前的花苗仰頭看著穆淩之,灩瀲的眸子晶晶亮,深情道:“看著這一圃花苗,我已迫不及待的盼著夏天快點到來。我想,到時這裏必定成為一片絢爛的花海,芳香撲鼻蝶舞成雙,殿下,到時你可要陪我一起來看花!”

“不止你我,還要加一個人!”穆淩之眸光含笑,神情卻異常認真道。

“還有誰?”玉如顏有些懵懂的看著他。

“還有我們的孩子!”穆淩之的語氣堅定,看著她一臉錯愕害羞的樣子,他板起臉冷冷道:“你欠我一個兒子你不知道嗎?”

“啊······”

還沒等她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穆淩之突然打橫抱起她疾步往雲鬆院去,一路上,撞見無數下人丫環,眾人見殿下親自抱著玉如顏,一個個驚羨不已,不到半刻時光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王府。

玉如顏羞愧的將臉埋在穆淩之的懷裏,臉紅到滴血,不停的求穆淩之將她放下來,可他仿佛聽不見似的,大步流星的往雲鬆院走。

徑直走到主屋將她往床上一扔,欺身壓上去,勾起唇角邪魅笑道:“看來,為了咱們的兒子,我們要更加努力了······”

紅帳翻滾,情意飛揚,雲雨過後,穆淩之將她緊緊摟在懷裏,貼著她的耳根低喃道:“男人都喜歡三妻四妾,可我隻願求得一生摯愛。如今與你在一起,別的女人在我眼中不再是女人,有了你,我仿佛有了全世界。安氏她們已成定局,但我向你保證,往後王府不會再有新人。”

看著他無比認真的模樣,玉如顏眼睛又酸漲起來,男人三妻四妾平是尋常,何況他還是尊貴無比的皇子,後宮三千佳麗都不為過,可他竟然願意為她放棄天下美色,惟獨寵愛她一人!

她動容的看著他,流光的水眸仿佛落下滿天的繁星,捧起他的臉頰印上自己的深吻,聲音堅定深情——

“願得一人心,白不相離!”

其實從軍營回到王府後,她每次侍寢穆淩之都沒有再讓人給她準備避孕的湯藥。可這麽久時間已來,穆之已很少到其他院子過夜,基本留宿在雲鬆院,可她身體卻沒有一絲動靜······

第二天一早,玉如顏坐車來到無為醫館,可敲了半天的門也不見有人應門,隔壁的街坊探出頭來看到是她,道:“姑娘別敲了,醫館關門了,越大夫他們昨晚都搬走,院子裏沒有人了。”

玉如顏心裏一空,莫名的湧上慌亂,雖然與越羽相熟至久,但她不知道他的家在哪裏,每次要找他都會習慣性的來無為醫館,可如今醫館關門,她要去哪裏尋他?

她跑到錦裏客棧找掌櫃打聽越羽家在何處?可掌櫃的也一頭霧水,他也不知道越家到底在哪裏?

穆淩之曾經跟她提起過,說越羽是一個很神秘的商人,身份成迷,與外界相交甚少,外界關於他的身份傳聞也是寥寥數語,隻知道他是聞名天下的商賈,其餘信息一概不知。

站在繁忙的街頭,看著眼前川流不息的人流,玉如顏心裏茫然失落,直到此時她才想到,她對越羽的了解真是少之又少,除了知道他的姓名,他年紀幾何?哪裏人氏?家居何處她一概不知道!

心裏仿佛空了一塊,越羽是她在大梁的第一個朋友,一直對她嗬護有加,現在他突然消失不見了,她的心頓時空缺了好大一塊,天大地大,他到底去了哪裏?怎麽一言不就悄悄離開了?

小刀也舍不得越羽就這樣消失了,但在看到玉如顏失落的神情後,他不免勸道:“姐姐,越大哥或許是有事出遠門了。你放心,隻要知道他的商鋪在哪裏,終有一天我們會找到他的。”

聽了小刀的話,玉如顏心裏寬慰了些許,是啊,隻要知道他的商鋪在哪裏,她總是有辦法可以再找到他,她還欠著他那麽多恩情沒還呢······

在街上了半天呆,她隻好走進其他醫館看病。大夫幫她把過脈後告訴她,她之所以一直不懷孕是因為胞宮過寒,隻有先將胞宮養好才有機會懷孕。

買了一大堆藥回府,她不想讓穆淩之擔心她,想著反正如今安哥身體已好,她不用天天出府,有的是時間,就悄悄把藥拿到小平房,悄悄自己熬著喝。

從平房喝完藥出來,穿過長廊往回走,新種的花圃前站著一位素衣麗人,卻是安嵐亭亭站在那裏打量著花圃裏的新苗,玉如顏避之不及迎麵撞上,安嵐見到她,收起眸光裏的灰暗,換上平淡的樣子笑道:“聽說殿下勞師動眾特意為妹妹開辟了一塊新的花圃,我慕名過來瞧瞧。”

纖纖玉指指著花圃裏嬌嫩的苗兒笑道:“一顆顆長得還真是好,冬日已過去了,日頭越來越暖和,這樣的好天氣最適合花木生長,不過幾日已是長高了一大半,這衝天的勢頭跟妹妹如今得寵的情形倒是很像啊,隻怕不用多久,妹妹就能坐上王府第一把交椅了,我在這裏提前祝賀妹妹了。”

她話裏含義頗多,玉如顏不動聲色道:“花圃就在這花園裏,殿下種下的花任何人都可以看,其實算不得為我一個人而種,所以,沒什麽好值得慶賀的!”

她斂身行禮朝前繼續走,安嵐的聲音在後麵徐徐響起:“前兩日府裏管事來跟我稟報,說是殿下特許讓紫羅院設下小廚房,妹妹可知情?”

玉如顏回頭淺淡一笑道:“我隻在雲鬆院當差,府中其他事從不過問,所以紫羅院裏的事並沒有耳聞。”

“嗬,紫羅院自從封院後殿下再也沒有去過,之前那麽長時間都沒給她設置小廚房,怎麽突然想起這事?妹妹成天在花園裏走,而紫羅院就在花園的邊上,我想,會不會是妹妹看到什麽去跟殿下說了,才會讓殿下對紫羅院上了心?”

不等玉如顏回她的話,她一步一步上前盯著玉如顏冷冷道:“不過短短幾日妹妹就忘記當日之約了麽?”

玉如顏嗤笑出聲,同樣冷漠道:“當日之約全是姨娘一廂情願,我並不苟同,所以······”

話未說完,安嵐怒極而笑,截斷她的話冷冷道:“別以為我真的必需靠你才行。我隻想奉勸你一句,管好自己事,固好自己的寵,有心去關閑事,不如小心看好自己的後院,小心起火才對。”

她冷冽陰狠的目光如利刃紮向玉如顏,這樣的威脅她從來不怕,隻是今日她卻莫名的感到一陣心慌······

三月初一是穆淩之的生辰,他老早就跟她討過要生日禮物,玉如顏很為難,想著他做為皇子,什麽金銀珠寶奢侈寶貝沒見過,絞了腦汁想了好幾天都沒想到要送什麽東西給他才好,若是也像其他姨娘夫人一樣送他衣物刺繡啥的,估計他會把她繡成衣服晾起來!

直到生辰前的第三天,她才絞破腦汁想到要送他的禮物,於是天不亮就出府去了。

她每天早出晚歸,穆淩之奇怪的問她在忙什麽,她不肯說,隻是朝他神神秘秘的傻笑著,穆淩之大概猜到她是在為自己折騰生日禮物去了,也就不再多問,暗自在心裏期待。

三月初一的一大早,穆淩之就進宮去了。每年生辰他都是中午在謝貴妃的宮苑裏和父皇母妃過,晚上再回自己的王府和府裏的女眷們一起過,今年也不例外。

送他出門後,玉如顏也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來糖人鋪子。想了好久她才想到,要親手做糖人送給穆淩之。

三天時間裏,前兩天都是跟師傅學手藝,後麵一天卻要趕製出十二個不同的糖人來,這對於初學的她來說,實在有些困難。

她所要做的十二個糖人全是穆淩之一人,隻不過是他不同時候的樣子,有他穿著鎧甲時的威風凜凜,也有他穿著便服喝茶小憩的隨意自然,還是他閑庭闊步的瀟灑俊朗······

十二個糖人濃縮了他在她心裏的所有影相,她一邊認真的捏著糖人,一邊回想他們之間的重重過往。想到穆淩之見到自己這份禮物的時的驚訝樣子,她心情雀躍無比,恨不得立刻把禮物拿回去給他看。

從早上一直忙到太陽西沉,她腰酸背疼,手上不知道被糖水燙出了多少個水泡,但一想到穆淩之得到這份禮物時的驚喜,頓時所以疲憊一掃而空,剩下的隻有甜蜜幸福。

等最後一個糖人成型做好,她小心翼翼拿著做好的十二個糖人飛快往王府趕,這個時候恐怕穆淩之早已回來了吧。

回到府裏,前麵的大廳裏已張燈結彩,紅燭高懸,丫環仆人一個個穿梭其中忙碌不停。玉如顏提著手裏裝置糖人的盒子向雲鬆院走去。

不知是不是下人們都到前麵忙活去了,雲鬆院裏今日格外的安靜,靜到她還沒走到臥房就聽到了讓人心跳的喘息聲······

這樣的喘息聲她並不陌生,她呆滯的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然而臥房的門並沒關牢,透過半開的門扉,她清楚的看到床上交纏在一起的兩個身影,男的當然是穆淩之,而女的·····女的竟然進雲鬆院沒幾天的陳燕飛!

仿佛一道驚雷炸過頭頂,她腦子裏轟的一聲隻剩下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屋內的聲響已經停了下來,而她卻一直怔怔的站在那裏動彈不得,她好想逃離這裏,可全身仿佛被人下了定咒一樣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著他與其他女人在她麵前雲雨巫山,心口的撕疼讓她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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