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本如玉

米團子

第六十一章 五雷轟頂

書名:奴本如玉 作者:米團子 字數:16915

木梓月不知從何處得知了玉如顏挨打的事,特意下了帖子到王府,邀請她去漱玉館小酌,一為感謝她之前照顧穆淩之,二是安慰她被打一事。

安麗容拿著管家送上的帖子很是惆悵,同樣身為東都的貴女,可木梓月從沒正眼將她放在眼裏,就連她如今貴為皇子側妃,京中貴女聚會,隻要是木梓月到場的,就絕對不會有她的份。

再者,這是王府內宅的家事,何時需要堂堂相府家的小姐來出麵撫慰?

但她深知殿下對木梓月非同一般的感情,心裏有再多怨念也不敢多說半句,她輕歎一聲,無可奈何的讓人把帖子送到南花園,半個時辰後,王府馬車載著玉如顏慢悠悠的出門了。

她身上穿著王府的下人服,走進古樸雅致的漱玉館時立刻引來眾人的側目,這裏慣常是東都上流人士聚會的處所,何時輪到一個下賤的奴婢出入?

但玉如顏驚人的樣貌也讓其他食客驚歎不已,禁不住打聽這是誰家的婢女,竟生得這般國色天香,有知情人看到她身上的服飾,猜到她是三皇子府上的婢女,不由咂舌。

玉如顏一路目不斜視的隨著店小二登上二樓的雅間,輕輕推開雕花梨木門進去,隻見木梓月著一身金絲軟煙羅裙端坐在桌前,一頭如瀑青絲簡單綰在腦後,不見釵環裝飾,隻帶著一副閃著瑩瑩亮光的珍珠挽額,整個人高貴淡雅,仿佛籠在一道霞光裏的絕世牡丹,美麗得讓人不敢直視。而同她坐在一起的白色錦衣男子正是多日不見的穆淩之。

玉如顏背上的傷口還沒有好全,走得太急還是免不了疼,她輕輕上前向桌前兩人見禮,穆淩之沒想到木梓月要等的客人是她,一張俊臉頓時冷了下來,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木梓月。

木梓月歡喜的上前拉了她入席坐下。有他在場,玉如顏如何敢坐,隻是淡然道:“不知木小姐喚奴婢過來有何吩咐?”

“小晴姑娘言重了。”木梓月拉過玉如顏的手笑道:“上次我就說過欠著你一頓飯,心裏一直惦記著,剛好又聽說···聽說你受罰的事,就想著看看你。”

玉如顏心裏一滯,禁不住瞄了一眼低頭喝茶的穆淩之,不用想,自己被罰家法的事就是他同木梓月說的,而今天這頓飯,也不過是眼前這位金貴的大小姐想看看她有多狼狽罷了。

她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板,不小心扯動背後的傷口,讓她暗自吸了口涼氣。

不著痕跡的鬆開木梓月的手,她斂下眉目,藏起眼中的不屑,冷聲道:“木小姐太客氣了,我身為殿下的奴婢,伺候殿下是應該的。身份有別,我這等粗鄙之人豈敢與小姐同桌而食?”說罷,退後兩步,靜靜站到一旁。

有淡淡的嘲諷從木梓月盈盈杏眼中滑過,她不死心的再次拉起玉如顏的手,扭頭看向一旁的穆淩之,杏眼含嗔,撒嬌道:“淩之,你開句口罷,你府上的人,我可叫不動了。”

木梓月任何一個要求穆淩之似乎從來不舍得拒絕。他放下手中的茶盞,緩緩道:“此處沒有別人,小月盛情邀你,就不要再推辭了。”

玉如顏低垂的雙眸平靜無波,嘴角卻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嘲。

好,既然木大小姐硬要拉自己一起演戲,自己怎麽也得賞臉才是。

她果真不再推辭,乖乖的任由木梓月拉著坐下,剛好坐在了他們倆的對麵。

店小二進來添碗筷,見到一個婢女竟然同堂堂相府小姐和身份尊貴的三皇子同席吃飯,禁不住小心打量著玉如顏,麵上的驚訝掩都掩不住。

換作旁人,對麵坐著這樣兩個身份高貴的人,隻怕嚇得手腳哆嗦,筷子都拿不穩,可玉如顏卻鎮定自若的端起茶盞喝著香茶,手拿的穩穩的,一滴茶水都不曾撒出來,茶杯裏連絲波紋都沒有。

見她如此冷靜,木梓月眼裏有寒光閃過,此女果然非同一般!

她壓下心中的寒意,一連聲吩咐下去,不一會兒,漱玉館最出名的飯菜流水般的端上桌了。

她又一次悄悄打量對麵的粗衣女子,想看清她的神情,可麵對無數珍品佳肴,玉如顏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伸起筷子夾了一塊冬筍慢慢細嚼咽下,好看的眉毛不禁微微蹙起,好似這裏的飯菜並不太合她的口味。

木梓月不由滿心狐疑,她一個身份低賤的小小婢女,這樣的珍饈佳肴,別說吃過,隻怕連看都沒看到過,為何她一點都不感到稀奇,反而滿臉嫌棄之情?

如果說她不是眼拙不識好歹,就是此女心機太深,根本沒有將她堂堂相府大小姐放在眼裏!

想明白這點,木梓月心底頓時冒起一股怒火,從來,隻有她踞傲的嫌棄別人,何是論到別人不把她放在眼裏!

她臉上波瀾不驚,但眼神卻越深沉起來,向聞香遞了個眼色,聞香轉身走出雅間,片刻後親自捧了一壺酒進來,恭敬的替木梓月與穆淩之斟滿杯,而輪到玉如顏時,卻遲疑了。

她嘴角不悅的微微撅起,這樣低賤的婢女連她的身份都不如,怎麽配端坐在這裏讓自己為她斟酒?

誰料,木梓月卻接過了她手中的酒壺,纖纖玉手高高執起,竟親自給玉如顏的杯中斟酒,看得聞香眼皮一跳,而穆淩之的臉上卻是露出了意外的讚賞之情。

玉如顏靜靜坐著,由著琥珀色的酒液注滿酒杯,半點感激不安都沒有,隻微不可聞的道了句“謝謝!”

聞香氣鼓鼓的別過身去,心裏恨恨罵道,不知道好歹的小蹄子,竟敢讓小姐伺候她,真是太過份了,等下自有她的好果子吃。

木梓月執起酒杯,語笑晏晏道:“來,這第一杯酒我敬殿下,殿下好不容易回京,希望以後國泰民安,四海升平再無戰亂,殿下就免了常年行軍的辛苦,也能有更多的時間留在京中,這樣我······”

下麵的話她不好意思說出口,隻是含情脈脈的看著穆淩之,輕輕將酒杯磕在他的酒杯上,玉杯輕輕相碰,清脆悅耳的聲音讓兩人相視一笑,其中的情意自然不言而喻了。

這樣你就可以天天與他廝守了!玉如顏默默在心裏把木梓月未說出口的話補充完整。這樣看來,這個名動天下的相府大小姐還真是對三皇子用情至深,當著外人的麵也毫不遮掩她對穆淩之的愛慕,既然如此,那她在陳燕飛那裏聽到關於她與太子殿下曖昧的消息又是怎麽回事?

玉如顏一雙水眸輕輕在她臉上掃過,看到對麵兩人皆是深情款款的模樣不禁覺得很好笑,一個沒忍不住,一抹冷嘲輕輕在嘴角勾起。

穆淩之正端著酒杯與木梓月碰杯,聽到木梓月的話心裏一陣歡喜感動,正要舉杯一口飲盡,眼風卻不小心看到了玉如顏臉上的嘲諷之色,臉上一熱,握杯子的手莫名的滯住了。

木梓月敬完穆淩之,又轉頭執杯對玉如顏道:“這第二杯我想與小晴姑娘喝,多謝姑娘一路上對淩之的照顧。”

玉如顏以前倒是很愛喝酒,但經過一年前那次慘烈的教訓後,她已完全戒酒,如今看到對麵的木梓月來者不善,她本能的拒絕:“奴婢不善飲酒,還望木大小姐見諒。”說罷,不著痕跡的把麵前的酒杯推開。

木梓月心裏冷冷一笑,麵上卻無比誠懇的勸道:“這是上好的梨花釀,入口甘醇不醉人,姑娘不妨試試。”說罷,把杯子端起送到玉如顏的手裏。

梨花釀入口甘醇,可後勁卻不小,玉如顏喝過這種酒,二三杯倒也醉不倒她,可她自從戒酒後,對再好的酒也排斥。再者,這喝酒也是得看心情,心情好,可能千杯下肚也不倒,這心情不順,隻怕一兩杯就會醉人。

看著木梓月滿臉的虛情假意,再想想穆淩之的冷血無情,與這樣的二人對飲,讓她如何有好心情?

她想放下手中的酒,木梓月溫和一笑,緩緩道:“聽銅錢說,小晴姑娘連秦中將和李將軍都治服過,這麽英勇的事都敢做,怎麽獨獨怕了這一杯小小的梨花釀?還是說,小晴姑娘看不上我木梓月,不肯賞臉喝下這杯酒。”

話說到這個份上,玉如顏如何推辭?

對麵的穆淩之對兩個女人之間的事似乎充耳不聞,自顧自的喝著自己的酒,那漫不經心的態度與木梓月的話徹底激起了玉如顏的怒氣,她手一抬,仰起脖子‘咕嚕’一口就喝光了杯中的酒。

看到她喝光杯中酒,木梓月高興的笑道:“小晴姑娘果然豪爽,頗有女中豪傑的氣概,來,我們再喝一杯。”

杯子被木梓月再次滿上,玉如顏挑眉一笑:“看來,今天要與木小姐不醉不歸了。”

木梓月毫不在意的喝光杯裏的酒,朝玉如顏亮出杯底,甜美的笑容裏帶著三分挑釁:“好久沒有這麽痛快的喝酒了,今日一定要一醉方休。”

穆淩之想要開口阻攔,可惜兩人好像杠上似的,你一杯我一杯對著喝,沒過多久一壺梨花釀就見底了。

好久沒喝酒的玉如顏酒量到底是拚不過木梓月的,何況人家是有備而來。喝到最後,木梓月麵露紅暈有三份醉態,而玉如顏卻已滿麵通紅轉而青白,眼神混亂迷離,身子歪歪斜斜,似乎馬上就要醉酒倒地了。

等玉如顏再次端起酒懷時,穆淩之忍無可忍,一把奪了她的酒杯冷聲道:“好了,不要再喝了,再喝下去就會沒命了。”

玉如顏眼神迷朦不清的看著穆淩之,伸手去奪他手中的酒懷,嚷道:“不喝就輸了,快把杯子還給我。”

穆淩之冷冷道:“沒有酒量卻還死不認輸,真是不知深淺的蠢女人。”

醉得一塌糊塗的玉如顏聞言大為惱火,撲到他的身上去搶酒杯,手還沒碰到杯子,身子一軟,徑直向地上倒去,下一秒,已被穆淩之穩穩的撈進了懷裏。

穆淩之麵色陰沉不鬱,但卻沒有把她丟開,而是任由她躺在懷裏,轉頭對木梓月道:“好了小月,她已醉了,今日就不要再喝了。”

木梓月心跳一滯,怔怔的看著躺在穆淩之懷裏的女人,醉酒後的玉如顏嬌態可憨,絕美的容貌讓人一望就移不開眼睛。

而此刻,她渾然像一個嬌憨的波斯貓蜷縮在穆淩之的懷裏,嘟著紅唇嘀咕道:“我沒輸,我還要喝。”而穆淩之竟然絲毫沒有嫌棄她的樣子,雖然皺著眉頭看似不悅,但木梓月與他從小相識,知道他這個樣子並不是惱怒玉如顏撒酒瘋,而隻是擔心她醉酒難受。

待看到穆淩之親自喂她喝下解酒的茶水時,妒忌的苗子在她的心裏瘋狂生長,長成長長的藤蔓,纏住她的心,讓她無法呼吸!

從來,冷酷聞名的三皇子隻會對她好,別的女人,包括他府裏的那幾個妻妾都不曾讓他動過一絲真情,他隻會擔心她,愛惜她,對她好,對她笑,從小到大眼裏隻有她一人,何時,竟然當著她的麵對另一個女人這般好過?

女人的直覺天生靈敏準確,從當初她第一眼看到玉如顏開始,她就產生了深深的危機感,這個女人美麗冷靜,不像一隻空有美麗外殼的花瓶,她看似默默無聞,卻有著時刻吸引人目光的本事,仿佛暗夜裏獨自開放的百合,隱藏了自己的美麗,看似不起眼,身上散出來的芬芳卻慢慢沁入人的肺腑,讓人不知不覺中被她所吸引。

當初聽到說他回府寵幸的人竟然是她,木梓月一直都不願相信,她以為在穆淩之的心裏,這個被他帶回來的低賤軍妓不過和其他侍妾一樣,隻是個暖床的工具,所以今日才會特意設宴叫她出來,就是想當麵試探穆淩之對她的真實感情,可如今看到穆淩之把她穩穩的抱在懷裏,她的一顆心幾乎要滴出血來。

慢慢喝完最後一杯酒,抬起頭起木梓月眼神恢複以往的盈盈動人。她上前察看了一下醉倒的玉如顏,麵露不安道:“淩之,都是我不好,今日一時高興竟把小晴姑娘喝醉了,你還是趕緊送她回府讓她好好歇著吧。”

吩咐車夫把玉如顏送回王府,穆淩之轉身送同樣醉酒的木梓月回去,到了相府後他又被相爺邀請下了一盤棋,等他回府時已是傍晚時分,剛進院子,卻聽銅錢來報,玉如顏在回府的路途中不翼而飛了······

花廳裏,穆淩之臉色鐵青的對車夫厲聲問道:“好好一個人怎麽會突然不見了?到底生了何事?”

王府的車夫看著怒氣勃勃的穆淩之,嚇得全身篩糠一樣抖著,連忙嗑頭哆嗦道:“回殿下,奴才一路駕車送姑娘回府,走到半道上馬車的側輪卡進了一個陰溝裏,奴才一人拉不出來,就去附近找幾個人幫忙把馬車抬出來。沒想到···沒想到到府門口後,奴才見姑娘久久不出來,才現···才現姑娘竟然不在馬車裏了······”

玉如顏悠悠轉醒過來已是傍晚時份,她一睜開眼,隻見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大床上,而床邊還站著一個同樣陌生的小丫頭,瞬間,她傻住了,不明白醉酒後生了什麽事?

床邊守著她的小丫頭見她終於醒了,連忙跑到外麵叫人去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小小的房間裏湧進了一群人,為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嫵媚婦人,一雙斜長的丹鳳眼細細的打量著玉如顏,心裏不由嘖嘖稱奇!

她自問看人無數,特別是各形各色的美人,所以一雙眼睛挑剔成精。但如今看到玉如顏時,挑剔的眼睛興奮的亮起來,心中激動不已——

乖乖,還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如果她肯老實聽話,隻怕將成為秦香樓裏最大的一棵搖錢樹。

看到來人不懷好意的笑意,玉如顏心中警鈴大作,冷聲道:“你們是誰?”

婦人得意一笑,扭著腰肢上前兩步,輕笑道:“姑娘別怕,咱們這裏是東都最聞名的秦香樓,我是這裏的老板娘秋媽媽。你夫家將你做價十兩白銀賣給我,如今你可是秦香樓的人,可得好好聽話!”

什麽?賣身?

如五雷轟頂,玉如顏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去幹淨。自己不過是喝了幾杯酒,竟然被人賣到青樓,到底、到底是誰這樣對她?

她的心中又是憤怒又是驚慌,小臉頓時青白交加,抑住全身的顫抖,她咬牙道:“媽媽隻怕搞錯了,我是清白女子還未出閣,根本沒有什麽夫家,媽媽隻怕被人誆了,還求媽媽放了我,這十兩白銀我一定如數奉還給你。”

聽她說得嚴肅認真,秋媽媽不由一陣心虛,她擰起眉頭看著床上的人,突然想到賣她那人所說的話,上前一把掀開玉如顏的後背衣裳,在看到那一身的傷痕時,得意笑道:“隻怕誆我的是姑娘你吧。送你來的人說你不守婦道被罰了家法,哼,這一身的傷就是最好的證明。還有,媽媽我閱人無數,這女子是否完璧我不用驗身都看得出來,你擺明就不是完璧之身,怎麽會是未出閣的清白姑娘?”

秋媽媽已認定玉如顏在說謊做最後的掙紮,說來也是,哪個進到這裏的姑娘不是想方設法的逃出來,尋死覓活好一頓折騰才會乖乖聽話。

“媽媽,我說的句句都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將賣我的人叫來當麵對質······”玉如顏驚慌失措的解釋著,這種時候,一貫冷靜自恃的她徹底慌了手腳。

然而,不論她怎麽解釋,秋媽媽根本不再相信,她剛剛在一眾客人麵前誇下海口,說秦香樓新得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三日後就正式掛牌接客,所以,即使她說的都是真的又如何,進了她的門就是她的人,管她是真是假,這到手的搖錢樹可不會看著它飛了。

向一旁的丫頭婆子使了個眼色,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上前將玉如顏從床上拉下來,強行給她換上樓裏姑娘的衣裳,按到了梳妝台前為她梳妝,秋媽媽在一旁涼涼說道:“今天先讓你在客人麵前露半個臉,好讓你掛牌之時有更多的人追捧,你可要明白媽媽為你好的一片好心。”

玉如顏全身如墜冰窟,心裏的恐慌像連綿不絕的海水從四麵八方包圍著她,壓得她無法呼吸,仿佛自己在跌進了一個可怕的噩夢裏。

直到看到銅鏡裏自己蒼白的臉色,她才恍然回神,這可怕的一切不是做夢而是真的,她真的被人賣到青樓成了一名妓子!

想也沒想,玉如顏呼的猛然站起身推開身邊的人拚命往門口跑去,她怎麽可能接受這一切,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屈服。

周圍的人沒料到她突然作,瞬間的功夫就被她推倒了好幾個,然而,秋媽媽似乎早已料到她會逃跑,隻是高喝了一聲,門迅被人從外麵關上,把她死死的攔在了房間裏。

玉如顏猶如垂死掙紮的困獸,見出路被堵,反身朝窗口撲去,可這時,秋媽媽早已帶著婆子丫頭上前來抓她,為了躲避,她在不大的房間裏上竄下跳,手邊遇到東西就被她拿起當作武器朝秋媽媽她們砸過去。須臾時間裏,一間布置精美的屋子被她砸得稀巴爛,而秋媽媽與幾個丫頭婆子統統被她扔過來的東西砸中,一個個鼻青臉腫狼狽不堪。

“真是反了天了!”秋媽媽氣急敗壞的罵道,尋死覓活的姑娘她見得多了,可像玉如顏這樣敢砸她場子的卻從沒遇到過,看著一屋子的狼藉,她怒火中燒,狠聲罵道:“還不快把她抓住,壞事的小蹄子,看我呆會怎麽收拾你。”

雙拳難敵四手,玉如顏最終被人壓在了地上,秋媽媽上前狠狠一腳踹到她受傷的後背上,氣喘籲籲的罵道:“看你風吹就倒地的樣子,沒想到還是個潑辣翻天的主,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當咱們秦香樓是你孫猴子的花果山了。”

青樓處罰不聽話的姑娘有規矩,不打臉不傷手。秋媽媽一揮手,一旁的人立刻將一個布袋放到地上,兩個婆子押著玉如顏跪到布袋上麵,她雙膝一碰到布袋,頓時一陣鑽心的痛從膝蓋處傳遍全身,抑不住的全身顫抖起來。

原來,看似平常的袋子裏裝著滿滿一袋子的碎瓷片和鹽巴,人跪在上麵鋒利的瓷片刺入骨肉,隔著布袋,瓷片不會留在肉裏卻讓人鑽心刺骨的痛,鮮血直流,而傷口處再沾上鹽巴,那種滋味真叫人痛不欲生!。

玉如顏疼得全身抖,可身子被人牢牢抓住,半點動彈不得。秋媽媽上前冷冷道:“告訴你,這樓裏多的是法子讓你乖乖聽話,這‘片片紅’可是最輕的處罰的了。你早點想明白就早點起來,免受這皮肉之苦。”

玉如顏死死咬著牙齒,額頭上的汗珠滾豆子似的往下淌,巴掌大的小臉已無半點血色。可她就是不出一絲痛呼聲,更是將秋媽媽的話當成了耳邊風,置若罔聞。秋媽媽惱意更深,吩咐兩個婆子用力,身體壯碩的婆子立刻把身子重重壓到她身上,壓得她的身體往下沉,膝蓋下的瓷片又深深刺入骨肉幾分。

鮮紅的從她的膝蓋裏流出,浸入袋子裏的瓷片裏,把雪白的瓷片染得片片鮮紅,還真是應了它的名字‘片片紅’。

玉如顏的身子上麵有如千斤壓頂,下麵卻疼入骨髓,單薄的身子被壓得快垂到地上,越來越多的血從膝蓋上漫出,透過布袋像條血龍蜿蜒在地上。

看著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也不肯低頭,秋媽媽越憤怒,恨不得讓她在瓷片上跪上十天半個月,但她也知道,再這麽讓她跪下去,她這條腿就要廢了——她還指望著靠玉如顏賺大錢,這瘸了腿的姑娘可沒有客人喜歡。

無法,秋媽媽從腰間掏出一包藥粉塞進玉如顏的嘴裏,片刻不到,她身子就軟成了一灘泥,不用別人壓著她也站不起身了

看著她軟倒在地,再不掙紮,秋媽媽得意一笑:“這可是咱們秦香樓最有名的‘軟骨酥’就是一頭吃人的老虎媽媽我都收拾得了,何況你一個弱不經風的臭丫頭。”說罷,將玉如顏交給兩位婆子,自己趕到前麵大廳去了。

玉如顏全身沒有一絲力氣。她心裏又恨又急,卻半點辦法也沒有,任由兩位婆子給她換上一套冰藍色撒花百褶裙,又仔細給她臉上抹脂擦粉,忙完後,兩人一左一右架起她往外走。

前麵有絲竹歌舞之聲傳來,兩個婆子帶著她徑直往前頭光亮的地方走,喧嘩聲越來越近,就在此時,秋媽媽從前麵返回,上下打量她一下,滿意的笑了。

她本就長得極美,好好打扮一下更是美得驚心動魄。

看著大廳裏坐滿的人,玉如顏想掙紮反抗,想開口呼救,可惜全身軟成了一灘泥,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唯有拿一雙瀲灩的水眸化做尖利的刀子狠狠的瞪著麵前的女人。

秋媽媽見她眼神狠毒,瞬間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冷一笑毫不在意道:“少拿這樣的眼神看我,秋媽媽我見得多了一點也不稀罕。我勸你還是乖乖聽話,像你這種不守婦道被夫家休棄賣身進來的有何清高可以裝。我花十兩白銀買下你,就圖你這張臉讓男人喜歡。你別想著反抗掙紮,還是想想以後要怎麽討得恩客的喜歡,憑著你這張臉,說不定多的是冤大頭願意為你贖身,到時不就可以重獲自由了。”

說罷,從腰間抽下一條淺藍紗巾係到她臉上,遮住她鼻子以下的地方,冷笑道:“今晚隻是讓你在恩客麵前亮個相,三日後再正式給你掛牌,你若敢再耍花招,我今晚就讓樓裏十幾個護院好好糟賤你。”

直到此時,玉如顏才真正怕了,如今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人送上高台,像個貨物一樣被一群餓中色狼垂涎打量。

耀眼的燈火照得大廳亮如白晝,玉如顏孤立無助的被人架到台子中間,她全身無力,傷口處的鑽心疼痛卻一陣陣的牽扯著她的神經,讓她痛不欲生。

雖然她的麵容被遮住了大半,但單單那雙美麗絕侖的流光水眸已讓下麵的男人們陷入瘋狂,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向台子間靠近,巴不得刮來一陣風,吹開美人麵上的輕紗,好讓他們看看麵紗下的絕世容顏。

恩客們開始迫不及待的向秋媽媽問價,一個個揮舞著手中的銀票湧上來。見時機成熟,秋媽媽適時的上台嫵媚笑道:“各位客人莫要著急,這到嘴的鴨子豈能飛了?三日後就是她正式掛牌之時,希望到時各位大人公子能來捧場,價高者得美人!”

二樓的圍欄邊站滿了秦香樓的姑娘們,聽說樓裏來了一位絕世美人,一個個都跑出來看熱鬧。

一位身影單薄的青衣姑娘默默從人群中穿過,她正要回自己的房間,聽到樓下此起彼伏的叫喊聲,麵上顯出憎惡的神情來。

一旁侍候的小丫頭卻拉了她指著下麵台上的人驚歎道:“姑娘你看,下麵那位新來的人眼睛真得太好看了,我長這麽大,還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眼睛。”

青衣姑娘心裏冷冷一笑,正要嘲諷她大驚小怪孤陋寡聞,眼睛卻不小心掃到下麵台子上那道單瘦的身影,心裏驀然一滯,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連忙抬手用力擦著,等她再次抬頭,正好看見玉如顏那雙灩瀲流光的水眸,突然兩腿軟,跌坐到了地上。

竟然、竟然在這裏碰到她?她怎麽出現在這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連串的疑問讓她心口喘不過氣過,而此時台上的玉如顏已展覽完畢,被兩位婆子架著身子向後麵走去。青衣姑娘一把抓過丫頭的手,著急道:“憐兒,你快去跟著那婆子,看她們把人關到哪裏去了?”

玉如顏被關到後院一處暗黑的小暗房,房子密不透風,除開進出一道窄門,連扇通風的窗戶都沒有。門被上了鎖,外麵還有一個婆子看守著,除非化作蚊子飛出去,不然她根本沒有辦法從這裏逃脫。

她軟軟的倒在地上,黑暗裏那雙灩瀲的水眸漸漸陷入絕望。她從沒有像現在這般無助過,即使當初從和親公主淪為軍妓時,她都保持著難得的冷靜和自信,她相信自己終有一日可以改變這一切。可今日,她卻徹底絕望了,她要怎麽辦?如何逃了去?

如果真的成了妓子,那還不如讓她去死!

可惜,她還有好多心願未了,如何甘心了卻自己的性命!

思及此,她咬牙忍著膝蓋處的傷痛從地上爬起來,絕望的雙眼恢複一慣的清冷,閃動著不甘與倔強。

時間一久,身上的軟骨香減輕,她已經能自由活動,隻是深身的氣力不如從前罷了。

為了防止她尋短見,進暗房之前,她身上的尖利的釵環全被取下帶走了,暗房裏什麽東西也沒有,除了自己一雙手,她再無別的東西可以傍身。

門外突然起了響聲,仿佛有重物倒地的聲音,緊接著,耳朵裏傳細窣的開鎖聲音,她全身一震,咬牙拖動身子躲到門後,握緊拳頭準備給看守的婆子致命一擊。

門悄然打開,玉如顏從門後麵閃出身子,正要把拳頭對準來人的天靈穴砸下去,卻在看來那人的樣子時,驚恐的把手僵在半空,不敢置信的看著麵前的人,失聲道:“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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