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韓以臣是不好惹的人物,警察捂著嘴,歎口氣,忍氣吞聲的帶著相關的人又開始了打撈工作。
韓以臣脖頸上青筋凸起,俊臉卻麵如死灰,麻木得像失了魂的木偶,深邃的眼眸毫無焦距的盯著海麵。
今天有風,還有浪,隱隱能感覺到拍過來的浪花,帶著潮濕和海水的腥臭味。
盯了好一會兒,韓以臣眼裏湧出淚水,他雙手垂於身側,聲音伴隨著海風是異常的淒哀,“蘭兒,你真的就這樣走了嗎?”
沒有人回答他,耳側隻有呼呼的風聲和鬧心的機器操作聲掠過……
“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解釋,你就這樣走了嗎?”最後他眸子是沒有任何光圈,黯然失色,“蘭兒,你從來都不是棋子!從來都不是!要說是棋子也是牽動著我心的棋子!”
說完,他的嗓音已是顫抖,再度哽咽的說不出任何話語……
看見男人此時就像是一尊死寂沉沉的雕塑般,站在那邊一動不動,林棟鼻尖越發覺得酸楚。
良久,他緩緩走上前,忐忑道:“先生,現在已經淩晨三點了,他們都撈了五個小時了,要不您先休息……”
“閉嘴!”韓以臣抖著身子,再一次怒吼,“我要等著蘭兒,她不會這麽狠心的不要我的!!!”
林棟被吼的嚇退了好幾步,良久,再度上前,隻能陪著他一起僵在那,但還是想到了什麽,發了一條短信出去。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名警察的驚呼聲,“有發現,你們快點去撈!”
韓以臣動了動腿,可腿就像拖著千金的重錘一樣,寸步難行,心底鑽心的疼痛令他整個人趔趄下,很快,他又疾步跑過去。
打撈的船隻已經靠了岸。
林棟緊跟其後,不管有消息還是沒消息,都不會是好消息,他知道呆會韓以臣會承受不住。
一個警察從船上下來,手裏拎著一個袋子:“目前還沒找到人,但是,我們找到了一些東西,有可能跟您夫人有關,也有可能是別人的……”
這個警察長了記性,不敢再說屍體,隻能改口說人。
說完,硬著頭皮上前,將袋子裏麵的東西抖落出來。
韓以臣看到了一把太陽傘,一件滾著砂礫的外搭毛衣,還有一隻女士坡跟皮鞋。
看見那隻鞋子時,他猛地一驚,目光死死的盯在那隻鞋上麵,突然感覺天璿地轉,眼前眩暈,萬物旋轉了起來。
林棟眼急手快的扶住了韓以臣,焦急地看向他,“是不是有夫人的東西?”
韓以臣嘴唇蠕動下,蹲下身,顫抖著手將那隻鞋子撿了起來,鞋子的底部都是泥沙,他伸手拂去,不一會兒喃喃自語道,“這鞋,是蘭兒經常穿的......”
話一說完,他眼前猛地一黑,雙腿往沙地上跪了下去。
林棟忙將他撐住。
負責打撈的警察一臉嚴肅的說道,“一般來說……都是衣服,鞋子這些輕物品容易打撈得到,但海水這麽急,夫人還是會被衝走,打撈的工程很大。”
韓以臣閉著眼,身子顫抖不止,聲音淒哀低沉:“再給我撈!”
警察隻能領命。
之後韓以臣盯著鞋子直直的愣在那,程蘭的死訊幾乎已經落實了,他不相信都難。
撈了一個小時後,一個看似是警察領導的模樣的人,走了過來:“韓先生,我們已經撈了6個小時了,警員和您的保鏢都要休息,天亮了再撈可以嗎?”
“給我繼續找!”韓以臣滿目猩紅,咬牙道。
“這也不能打疲勞戰啊,我們需要休息。”
其實誰都知道,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海水那麽湍急,別說找到人,就算找到了也是一具毫無生命體征,冰冷的屍體。
韓以臣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
林棟知道他是默認了,朝警察點頭應答了下。
很快,船隻靠岸,警察和保鏢都在遠處休息了。
“韓總,您也休息會,夫人會沒事的!”林棟攙扶著他,隻能說著他愛聽的話。
韓以臣抬手撐著自己的額頭,聲音嘶啞:“你們都走,讓我一個人在這。”
林棟心領神會到:“好!”
不一會兒,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徒留下他一人站在海邊,他心痛的難以呼吸,想要找點東西來麻痹自己,之後,猛地轉身,徑直走到了車邊,拿起了煙,就那麽的靠在車屁股後麵,麵朝大海的狠抽了起來。
他一口接一口地抽著,但其實根本麻痹不了,心裏的疼痛猶如被人用刀子在淩遲,他隻覺得越來越痛,痛到難以忍受……
接下來,林棟調來了很多的人力配合著當地的警方又搜尋了整整一天,還是沒有任何收獲。
“先生,要不您先回去吧,我已經安排人繼續搜尋了,有什麽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林棟朝坐在那一個狠勁抽煙的男人,低頭請示。
韓以臣沒有應答,隻是他將半截煙狠狠的斂到了沙灘上,突然一個起身,朝海水裏跑去。
“韓總!”
“別跟著我!!!”韓以臣猛地回頭,吼住林棟和保鏢們的腳步。
他猛跑到海水裏,水沒到男人的腰際,冷的他瑟瑟發抖,“蘭兒,對不起,對不起,此刻我才知道,我錯的有多離譜!”
他顫抖著身子,抽泣不止:“蘭兒,回到我身邊好不好?隻要你回來,我發誓,我再也不會傷害你,再也不會那樣對你……
我……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小程子就是我們的孩子,其實我們早就有了孩子,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風聲悲鳴,但很輕柔,就好像是程蘭的說話聲一樣,這樣的聲響讓男人的眼淚從眼角不斷滴下,落在水麵上,隨波而去。
“蘭兒!”
“蘭兒!”
“蘭兒!”
他隔空喊了一聲,垂手頓足道:“對,我是偏執霸,所以你是不是寧願選擇這冰冷的海水,也不想在我的身邊了吧?你不要那樣好不好?我和你解釋,你回來好不好?”
泣不成聲的說完,他又緩緩直起身子,盯著前麵的海浪。
程蘭甜美淡笑的樣子、哭泣隱忍的樣子,還有和他講道理的樣子,都似乎浮現了在眼前,它們淩亂地呈現在海麵上,韓以臣有了幻覺,仿佛聽到程蘭在說話,她總是糯糯的喊著,“以臣,以臣……”
韓以臣彎下腰,伸手撈了一把海水,怔怔的盯著自己的掌心,但手心裏卻沒有程蘭的麵容,海水從指縫中流逝,空空如也。
“蘭兒,你真的狠心丟下我嗎?真的就這麽狠心丟下我和兒子嗎?”
空氣裏除了他的哀怨聲,沒有任何回應。
韓以臣伸出手,顫抖著向前,仿佛程蘭就在前方。
“蘭兒,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傷心欲絕了,我真不是人,我為什麽要趕你走?”語無倫次的說完。
韓以臣發了瘋一樣突然狂扇自己的耳光,一陣陣的劇響混進了隱隱的海浪中更加的響徹,好像昭示著他對程蘭所犯下的罪孽是多麽的深重。
若不是他急匆匆的趕她出來,她怎麽會掉進海裏,韓以臣悲痛欲絕,而對他來說,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
他知道,從此以後,他的身邊不再有她,不會再有她的任何消息。
想到這,韓以臣忽然發了瘋似的拍打著水麵,濺起來的水花落在他的疲憊的臉頰上,帶來冰寒至極的疼痛。
“蘭兒,誰讓你死了?誰讓你死了?”韓以臣不斷低吼著,他繼續像個瘋子似的在揮打,“程蘭,我讓你活得好好的,我讓你活著!,你聽見沒有!”
男人不斷在哭,嗓音顫抖無比,“蘭兒,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趕你走的,不該懷疑你和伊天澤……你離開的時候心是不是很痛?”
韓以臣再一次痛哭出聲,悲鳴聲夾雜著哭聲,一陣陣傳開來,這地方這麽冷,這麽髒,他的蘭兒有可能永遠躺在了這裏麵,沉在了最深處。
“蘭兒,你給我出來好不好?出來,我和你解釋……我帶你回家!”
正當韓以臣痛的不能自已時,不遠處的岸邊,有一陣稚嫩的痛哭聲傳來,“爹地,爹地!”
韓程不斷地向前奔跑,也跑到了海水中。
似乎是聽到了兒子的嗓音,韓以臣直起身子,迅速往回跑,在保鏢抱住韓程之前,接住了他急迫幼小的身軀。
“爹地……嗚……媽媽是不是掉海裏?是不是?!”韓程大聲痛哭,身子不停的掙紮著往前探。
韓以臣全身都濕透了,聽到兒子的話,已經痛到麻木的心再一次撕裂,但是在兒子麵前,他隻能掩藏著自己的情緒。
“媽……媽媽沒有掉海裏,她隻是和我的生氣,躲起來了……”他伸手摸了摸韓程的腦袋,打橫將他抱了起來,將眼底的淚水硬逼了回去。
“走,我們回家,回家等著媽媽回來。”
……
姚瑤接到消息後,在伊天宇的陪伴下也趕到了這裏。
聽到海浪的聲音,姚瑤也泣不成聲:“蘭蘭,蘭蘭……”
見韓以臣帶著兒子在保鏢的簇擁下離開,伊天宇抱緊痛苦流涕的姚瑤,雙眸微紅的安慰道:“瑤瑤,你……你別這樣,我們先回去,打撈工作還在繼續,有什麽消息,我們再過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