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夜空的臉色有點古怪，洛天行的事情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所以在其他老家夥們還在喋喋不休的時候，他早就將注意力放到了天梯上最後一名參與考核的弟子。
他看到那個叫做何離離的小姑娘雖然在每一階上都要停留許久，但是神色無比淡然，眼神中也沒有絲毫迷茫，隻是時不時就會眼眶通紅泛些淚花出來，卻堅定無比，泛著睿智的光芒。
他並不知道那是何離離每次看到師父易雲被花式弄死的場麵，隻是覺得這個小姑娘流露出一些不屬於這個年紀所有的滄桑，仿佛包含著對整個世界的絕望。
這麽理解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第五關的“道”之路考驗，本就是個很奇特，也是極為寶貴的體驗。
這條路名為成道之路，是跟世界本源有關的東西。
所謂道，便是對世界的理解。
伍重樓跟幾位道尊們就洛天行師父所屬的事情扯皮扯累了，歇下來喝口茶決定不爭了，反正跟著誰不一樣還不是天意宮的弟子嘛，隨後注意到了明夜空的神情，順著他的目光朝下看去，嘖嘖稱奇。
“你有什麽發現嘛？”伍重樓打岔。
明夜空極不情願地從小姑娘身上一開始想，瞥了眼這個與自己一起從當年大周天師府幸存下來的老友，緩緩問道：“你還記得天梯第五關考核的內容吧？”
“呃，第五關啊……我想想，是跟衍天經有關的東西吧？”
“是啊，何為衍天？衍生天地，自成一界，正是你我追求的虛無縹緲大道啊。”明夜空有些唏噓。
伍重樓嫌棄道：“可別，那是你的虛無縹緲，對我而言可不虛無。”
“嘿，知道你隻差一步了，不用炫耀，你比我老多了，再不突破都要進土了。”
伍重樓嘿然，也不接話。
明夜空又道：“你既然還記得衍天經，那我再問你個問題，衍天經一直在翻頁，不進入解讀狀態是怎麽回事？”
伍重樓：“哈？”
衍天經，天意宮傳承的極道聖兵之一，數萬年前開派祖師尚未羽化時傳下，隻有天意宮的高層才知道這隱秘。
正所謂，修行一道，知人易，知己最難。
衍天經的作用，正是在於助人認清自己所求的道路，三千大道，就是三千世界，衍天經在確認目標所求之道後，會從無數道藏中尋找最適合這種道的修煉之法。
伍重樓眼中驚駭莫名，衍天經雖然說是極道聖兵，但是曆經數萬年，恐怕是早就超出了聖兵的範圍，其威能難以估量，但是翻頁不停……就隻能說明連衍天經都無法計算出那個小姑娘所求的道是何物。
或者說，她有很多道？
但是再多的道又怎樣，三千大道包羅世間萬象，除非是無欲無求的木頭人，否則就算是個嘴上說著自己一無所求的苦行僧，衍天經一樣能夠得知其所求之道，或渡惡，或慈悲，或寂滅。
沒有人可以真正的無求，求死都有死道鬼道修羅道，衍天經會有測不出來的道？
明夜空看了眼那件寶物，書頁一直在翻動，厚度卻不見減少反而在增加，隻能無奈點頭，還真有！
當然，確定不了不代表一定就真的測不出來，但是測不出來的道，是未知的道，未知讓弱小者向往，讓強大者恐懼。
何為道？一道一世界，未知的道便是未知的世界，如今修行界鼎盛，聖君足以跨越萬界，淩駕於萬千世界之上，唯一未知的界，隻有所謂永生世界，或者叫做天界，哪怕是聖君也會走向毀滅，道尊、聖君皆是號稱壽元無窮，但誰得到真正的長生了？
道尊三千春秋滅，聖君萬載天地劫，古往今來，從不曾有人真正長生！
萬界無長生，真正的長生……大概隻有所謂的仙界，神界，天界那些未知而虛無的世界吧，誰知道所謂羽化登仙究竟是去了何處？
“這個徒弟我要了！”伍重樓覺得自己想不了那麽多，所以決定先拍板。
明夜空苦笑：“伍重樓啊伍重樓，你恐怕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啥？”
“成道之路，實際上每個人都能走完，道欲貧瘠之人一步完成，多的幾百上千都有，道的數量也有多有少，五千之巨不足為憑，但是沒有人像她這樣一步一頓走的。”
“你是說……”
“她的每一步，都是未知的道！”
……
羽飛白已經陷入苦戰，比起方才突然落入靈力壓製被偷襲的境地，他此刻更加危險，在能夠發揮力量的情況下麵對的死亡，遠遠比力量盡失時麵對的死亡更讓人絕望。
羽飛白不絕望，他心中冒著求生之火，事實上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死，不僅僅有虛魄，有替死符，而是他還有最後的保命絕招沒用――打不過，他還能跑，現在的他其實是在為尊嚴硬撐，堂堂化虛巔峰，半步宗師，卻被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凝元期小雜毛給逼得陷入絕地，這口氣，他咽不下！
就連真武劍的五字真意都用出來了，居然還是落在下風！
兩人相差了一個大境界，十五個小境界，這樣居然被打得不得不用出最後保命手段？羽飛白覺得自己就算不被打死，也會被人活活恥笑死！
所以他不走，他硬撐，太極光罩並不能完全擋下所有的劍光，身上那原本瀟灑又裝逼的黑色長袍早就被淩厲劍氣切成了碎片，露出裏麵的雲白色軟甲，這件地階巔峰的防禦寶具如今也是遍體鱗傷，布滿了細小的凹痕。
這些凹痕距離將這件地階寶具破壞掉還差得遠，但是劍意卻不會被寶具擋下了，裏麵羽飛白的皮膚上早就布滿了劍傷，但是他咬著牙依舊堅持，真武劍勢被他運用到了極致。
如此強悍的絕學，消耗必然也大，他打得心思是就算憑借這化虛修士的體魄耗也要耗死對方！
然而羽飛白失望了。
這個該死的怪胎，為什麽周圍那些飛來飛去的劍光不但沒有減少還變多了？天呐又來了！
易雲神情鎮定無比，他雙眼已經閉上，晉入真武境界，感知力在無限放大，憑借著玄學般的感應在戰鬥，這樣能夠幫他將這一招劍陣更加完善。
坤艮位應該放火係的劍意，風火相濟會更好……
天元位置如果自己進去是不是會好一些？但是人劍合一還沒練成，再加上肉身強度不夠，進去了也容易成為弱點，不行還得再想想……
坎離位單數不行啊，放雙數的劍怎樣？八卦也不用執著於八劍嘛，十六除以二一樣是八啊，不過這樣一來神念強度跟不上，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用一份神念運兩柄劍呢……
羽飛白已經完全成了他提高這一式猶如大雜燴般劍陣絕學的磨刀石了。
這時，通道裏傳來幾個女孩子的聲音。
“師姐，你說剛才那個機關壞了？可是我看它似乎很完整嘛。”
“對呀對呀小靈雨說得對，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哼，鼠目寸光，那塊蘊靈石本該是土係靈力，結果卻散發著強烈的火係波動，你難不成想告訴發動時能夠火生土完成瞬間轉換？等等，前麵是誰？！”
玄霜最為警覺，率先發現通道盡頭有強烈的靈力波動，一行人急忙跑了下來，看到的就是易雲與羽飛白對轟的場麵。
一看到對方身形，玄霜眼中殺意迸現，聲音冰寒入骨：“羽飛白！”
天地間氣息強烈波動起來，易雲一個激靈，玄妙難言的境界結束，從真武狀態中跌落出來，心中空蕩蕩的好生難受，空中飛舞著的七把劍頓時落下地。
然後有人比易雲反應更快，是羽飛白。
玄霜一開口，他就認出來這個死對頭的聲音，這才是真正的危急關頭！在這種境地下，羽飛白絕對不會認為玄霜會放過自己，兩人針鋒相對那麽久，他很清楚，不管是哪一方，一有機會，必定會不遺餘力殺掉對方！
所以在玄霜看到羽飛白的瞬間，羽飛白已經將自己的保命底牌拿了起來，不能在這個鬼地方多待！
太清無極遁形符，一道符就價值五百萬以上的功勳，還是有價無市，原因隻有一個，不論是在何種地方，禁靈大陣也好，封天絕地也罷，任何禁製都絕對無法阻攔太清無極遁形符！
“賤人，這次不會就這麽算了！”
羽飛白罵的自然是仇人玄霜，這是真正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以至於方才明明是易雲在壓著他打，卻把一腔火氣全撒到了死對頭頭上。
玄霜的殺氣簡直要凝成實質了，整個地下暗室都開始顫抖，虛空道身份瞬間發動，直接殺至羽飛白身前，沛然大力如同天神怒錘，帶著九重天闕，轟然砸下，地動山搖！
對城寶具，墮天神錘！
下一刻，五百萬救了羽飛白一命，他的身形如同水中倒影緩緩消散，五百萬……太清無極遁形符化為灰燼，緩緩飄散。
易雲本來還想找這一言不可就開打的玄霜討論下關於打斷自己感悟的精神損失費，不過瞥了眼玄霜劇烈起伏的胸膛，暗自與言靈雨柳輕煙做了比較，易雲決定放棄。
“別生氣別生氣，有容乃大！”(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