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無碑

公子謠言

第一百三十八章 遠調近遣

書名:北海無碑 作者:公子謠言 字數:6682

當初楚治以買官罪被處以刑罰,中書監陶玨因此被罷官,被程令取而代之,雖說這程令與陶玨比之,較為正直守法,可是這私底下的官員買賣還是層出不窮。

陳鹹屢次上書提起此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訴說此等行為的危害,皇帝被他說得心中不安,食寢難安,便下令程令以及吏部尚書商聶嚴整風氣。

那商聶是一個支持新派的年輕大臣,而程令卻是一個固守陳規的耄耋老臣,兩人一起共事自然合不到一塊,不但沒把皇帝交代的差事做好,更是將朝堂弄的烏煙瘴氣。

兩人沒成想,最後這門差事竟落到了刑部和司刑寺手中,程令倒覺得沒什麽,但是他商聶可就不幹了。

他張薛飛身為刑部尚書,這些年與吏部一直都是對立而為,保不齊,這一回要故意給吏部使絆子吃。聶心裏明白,張薛飛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拉他下水的機會,因此先下手為強,暗中收集起了他的罪證,好在關鍵時刻威脅他。

可他到底還是忽略了陳闕,雖然陳闕不會故意給他使絆子吃,但他是出了名的秉公行事,當下便將吏部上下查了個通透。

皇帝聽聞商聶利用權勢為自己的三個侄子兩個弟弟安置了官位,十分生氣,將他們這一家六口處以了流放。

商聶走前十分不甘心,托朝中好友舉發刑部尚書張薛飛,告他收取富賈銀財,輕判囚犯之罪。

張薛飛所為要比商聶嚴重的多,甚至查出了四年前逃走的重犯關濤,實際上是被他故意放走的。關濤一生殺人無數,恐怕無法用數量來衡量,他此舉當真是觸了皇帝龍須了。

張薛飛罷官處斬,家人都被流放到疾苦之地,可是皇帝煩躁的心並沒有因此而停下,這一回連罷兩位大臣。誰來替補這個空位呢?

朝堂之上,各位大臣直抒胸臆,舉薦的官員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還是劉正聲無意中提了一句。被皇帝記下了。

他說:“如今正在魯國治理國政的幾位大臣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那些大臣原本就是自己為了幫助劉衍送過去的,劉衍現在都回來了,那還留他們在魯國幹什麽?不是大材小用嗎?

皇帝喜意難忍,當下便下旨召回那幾位大臣,另外派了幾名墨守成規的老大臣前去治理魯國。

劉衍的心情自然是可想而知。隻是遠在魯國的慶王知曉之後,十分氣憤,恨地夜不能寐,同是皇帝所生,他卻被如此不公平地對待。

當夜修書三封,分別寄給了母親柳氏,外祖父柳長公以及朝中自己最依賴的大臣周朗,希望他們盡快助自己回建康。

“計劃有變,我需要你去殺一個人。”

景旡目光飄渺悠遠,似乎被山中的美景所吸引。聽了他的話也是心不在焉地回道:“什麽人?”

“陳闕。”劉彧對他的心不在焉並不放在心上,淡淡說完這二字便拂袖回到了石桌前。

景旡眉心一皺,回頭疑道:“你要動陳止明?”

“不可以嗎?”劉彧抬手在棋牌中落了一子,無論他在哪,這棋盤都在身邊,也算鍥而不舍了。

“被廢之前,你和陳止明可是多年的朋友啊,他甚至為你冒大不韙,被皇帝流放五年,前不久才回來。”景旡目光一緊。覺得麵前這個人如今做起事來是絲毫不給人留餘地了。

劉彧下棋的手一頓,隨即撇開了話題,“你先前向我舉薦的司徒登,為何無緣無故死了?暴病而亡。騙騙愚昧的皇帝也就罷了,騙我?嗬……”

劉彧見他側過臉去不說話,觀察到他臉上毫不遮掩的怒意,淡淡一哂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是黎浮下的手,是不是?”

“你這麽聰明。就不怕折壽嗎?”景旡朝他疾走一步,眼中怒氣大盛。

對於景旡的這個反應,劉彧卻是哈哈大笑,盯著他的眼睛道:“至於黎浮為什麽要殺他,我並不想知道,反正從一開始,我也沒打算真的用這個人,他祖父是廢物,他父親是廢物,他自己也是個廢物,一家子的廢物,我要之何用?”

“你未免也太狂妄了,若是沒有老頭子的幫助,你怎麽可能將勢力壯大的這麽快?”景旡暗暗咬牙,帶有一分威脅的意思。

“你以為是我求他黎浮助我的嗎?”劉彧有些好笑地看著景旡,嘴角勾出一絲輕蔑道,“是他苦苦哀求我,希望我可以帶著舊部勢力重複晉國。”

“這不可能,你開什麽玩笑!”景旡斜眼看著他,噗之以鼻道。

“我自小就被那個人寵溺,過著要什麽有什麽的日子,我的母妃也被他捧在手心如珍寶一般地照顧,他甚至還承諾過,將來的天下都是我的,我還奢求什麽呢?”劉彧想起往事,臉上便帶了些喜意,可片刻間雙眸一緊,透出森森寒意來。

“可是黎浮呢?硬闖進我的人生,殘忍地告知我從前的一切,告訴我那個人不但不是我的生身父親,甚至還是殺害我父親,逼死我祖父,滅了我晉國的賊人!坦白說,被他無微不至照顧了那麽多年,我怎麽可能一下子狠下心來報複他。是黎浮,帶著舊部大臣,嘶聲痛哭講那些過去,攢托我報那血海深仇,他們甚至,連路都為我鋪好了!這一切都容不得我說半個不字,現在我已經完全陷進去了,你也別怪我心狠手辣。”

景旡背脊一節一節地開始發麻,直麻得他全身動彈不得,胸口似有波濤翻湧一般,無法言說,無法呼吸。

劉彧雲淡風輕地講完那些話,又撚過一枚棋子,叮囑道:“記得動作要快,明晚之前,陳闕必須死。”

景旡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的山,精神一度恍惚,甚至跑到了東宮,楚沉夏的院子裏。

“你怎麽來了?怎麽臉色那麽差?”楚沉夏見他癡癡地站在院門,忙將他拉進了房中。

過了許久,景旡才開口道:“我就是來看看你,看看你的腿好了沒有。”

楚沉夏聞言,笑道:“差不多了,現在不用拐杖了,能自己行走了,我們立場不同,你我還是少見麵為好,再說了,這是東宮,不是你家,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

“哦,對了,母親從金城搬到建康了,老……老頭子也來了。”景旡話雖說著,目光卻十分渙散。

“什麽時候搬過來的?他們住在哪裏呀?生活的還好嗎?”楚沉夏目光灼熱地望著他。

景旡忽然想起什麽,心口一驚,終於回過神來,有些緊張道:“你要去看他們?”

“我……”楚沉夏垂眸沉吟了一會,才繼續道:“我就不去看他們了,隻要知道他們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景旡暗暗鬆了口氣,楚沉夏卻又忽然追問道:“你告訴我他們住在哪裏?如果缺什麽東西,我方便差人送過去。”

“不用了,東西都很齊全,他們什麽都不缺。”景旡一口回絕道。

楚沉夏低聲歎了口氣,麵帶愧色道:“其實……我已經有些日子沒見母親了,不如一會你陪我一起去看看母親吧。”

景旡愣了一愣,推脫道:“我今日還有點事,恐怕不行。”

“沒事,明天也行,實在不行,你告訴我他們住在哪裏,我自己去找他們。”楚沉夏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隨意道。

“呃……他們……”景旡一時想不到措詞,支支吾吾了好一會都說不出什麽來。

畢竟二人一同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景旡心裏在想什麽,楚沉夏又怎麽會看不出來?

楚沉夏剛才不過是試探他,隻要他說好,自己也不可能真的去,可見他遮遮掩掩,說話又支支吾吾,必是心中有鬼。

“你說吧,他們到底在哪?”楚沉夏沉聲質問道。

景旡忽然起身站了起來,有些無奈道:“在……在棲霞寺……”

他著實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就不該告訴他母親和外祖父從金城搬來了建康,無端端生出一些事來。

“棲霞寺?”楚沉夏十分吃驚,也跟著起身,問道,“母親被劉彧控製住了嗎?為何在棲霞寺?”

“你放心,母親很好,她和晉五公主住在一起,很好,一點事都沒有。”景旡忙寬慰他道。

楚沉夏想到劉彧,心中便忍不住一寒,上前緊緊抓著他的手臂道:“你現在就帶我上山去,看看母親是否真的安好,走。”

“誒呀!母親真的很好。”景旡掙開他的桎梏,頗為無奈道,“有老頭子在,你什麽都不用擔心!”

“你這話什麽意思?外祖父難道和劉彧有什麽關係嗎?”楚沉夏心中疑惑更深,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

景旡對上楚沉夏審視的目光,又馬上撇開眼,心裏簡直萬分後悔,好說不說,越說越糟,腦中白光一閃,就想到了走為上計。

楚沉夏本就緊盯著他,見他有逃跑的趨勢,忙上前重新抓住他的手臂,催促道:“你說啊,別想瞞我。”

“你……你自己去問老頭子吧,別問我!”景旡猛地發力,震開他的手,腳步一閃,就一溜煙破門而出,消失在了他麵前。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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