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無碑

公子謠言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千古冤案

書名:北海無碑 作者:公子謠言 字數:7418

二更天,東方月出枝頭,大多數人都準備睡下了,皇宮一時之間無比寂靜,一聲慘叫聲卻忽然劃破夜空,強有力地抨擊所有人的心髒。liudianxing.com

火光很快聚集了過來,皇宮城牆下躺著一具屍體,循著城牆往上望去,一繩索靜靜躺在那兒,看樣子死者似乎是想翻牆出皇宮,而不慎摔死的。

隻是天色實在太晚,眾人不好展開調查,隻好命人將屍體連夜運到司刑寺,準備翌日再做進一步調查。

這時還未到宵禁時刻,皇宮死了人的消息還是很快地透了出來,東宮便第一個得知了消息。

劉衍將睡夢中的楚沉夏叫醒,兩人急急忙忙出了東宮,想到楚沉夏的腳疾,劉衍原本想備馬車,可是馬車又太招搖,最後隻好與他共乘一馬。

兩人急急往前奔去,卻沒發現東宮門口若渝的身影,她臉色不佳,目光不安,躊躇著想要跟上去,到底還是朝他們的反方向去了。

她必須得在天亮前回一趟山莊,如今宮中隻要一有風吹草動,她便忍不住想到自己那善於權謀的父親。

司刑寺內,火光通透,顯然是被忽然其來的屍體折騰的,陳闕見劉衍夜半時分親自前來,不由得驚奇道:“殿下怎麽來了?是陛下有什麽吩咐嗎?”

“不,是我自己要來的,和父皇沒有關係。”劉衍打量了一下四周,又問道,“聽說今晚皇宮死人了,我想來看看。”

“誒……”陳闕歎息了一聲,目光中頗有惋惜之情,“死的是老禦醫許昌如,也難怪他從城牆上摔下來了,我真是無法理解,他這麽大的年紀了,還學人家翻什麽城牆呢?”

“你說死的是許昌如?”劉衍顯然十分吃驚,對上楚沉夏的目光後。眉頭便緊緊蹙了起來。

“是啊,我和許大夫有些交情,他就這麽死了,何其不幸啊。禦林軍將屍體送過來的時候,我幾乎是從睡夢中驚醒的,太震驚了。”此刻的陳闕顯得十分蒼老,或許老友的逝去給他內心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楚沉夏撐著拐杖走近他,問道:“陳大人。能帶我們去看看屍體嗎?”

蓋在死者身上的白布被掀去時,陳闕整個人為之一震,似乎接受不了這觸目驚心的模樣,輕輕歎了一聲,背過身去。

楚沉夏將他的手掌反複查看,縱然他手背沾了不少泥土,可手心卻是十分幹淨,就連一絲紅痕都沒有看到。

劉衍見楚沉夏盯著他的手心出神,忍不住湊過來問道:“怎麽了?”

陳闕也聞聲回頭,楚沉夏忙不動聲色地將手放回去。輕聲道:“我隻是詫異,許大夫為何要在三更半夜的時候翻牆而出?”

見陳闕的臉色大變,楚沉夏不由追問道:“敢問陳大人,禦林軍除了送來許大夫的屍體,可否還有別的東西?”

“自然……是有的……”陳闕臉上驟現糾結,似乎是不想將這些事告訴他人,可本著自己是司刑寺主司,理應秉公辦案不徇私情,於是說道,“有一個包裹。裏麵是許大夫的一些衣服和金銀,別無他物。”

“難不成他這是要出逃?”劉衍這話雖是問句,聽起來卻像是直截了當地下了結論。

陳闕沒有接話,怔怔地看著楚沉夏將死者上下探查了個遍。終於忍不住發問:“這……你看了這麽久,有什麽異常嗎?”

“哦……”楚沉夏檢查完最後一處,替死者蓋上白布,這才直起身子回道,“沒有什麽異常,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陳闕是何等老辣之人。見楚沉夏這樣說,立馬就聯想到了前幾日的旭王案,沉聲問道:“你什麽意思?你是說許大夫和旭王的案子有關?”

“隻是懷疑,這一切還要等明日陳大人自己調查。”楚沉夏從容不迫道。

相比於他的從容,陳闕卻有些驚慌,這事要是正如他心中所想,那許昌如一家老小可就完蛋了,自己與他幾十年交情,將來死後以何顏麵相見?

可若是包庇他,將這件事瞞下來,劉衍豈會罷休?死去的旭王又該如何?自己的良心可又過得去?

楚沉夏看出他心中的糾結,沉吟了一聲道:“還望陳大人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清者自清,我們這就先告辭了。”

陳闕望著他二人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驍騎將軍,如今竟然工於心計,永遠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就連曾經清明的目光,現在也時刻保持著警惕。

“許昌如是不是因為聽到我散布出去的謠言,而感到害怕?這才孤注一擲,急著出逃?”劉衍回頭望了一眼楚沉夏,刻意放慢了腳步,等他上前。

楚沉夏目光一閃,沒有及時答話,劉衍不滿道:“你又沒聽見我說話?你最近總是這樣精神恍惚,有些不對勁啊。”

“我聽到了,剛剛隻是在想凶手這麽急不可耐地推出替死鬼,是因為怕事情敗露,還是另有他意?”楚沉夏忙抬頭解釋道。

劉衍心裏一驚,忽然駐足回身望著司刑寺,“替死鬼?是不是你剛剛在檢查死者的時候發現了端倪,你為什麽不說出來?我覺得陳闕是個可信之人,難道你懷疑陳闕會包庇真正的凶手?”

“他當然不會包庇真正的凶手。”楚沉夏也跟著停下,望著司刑寺的火光,幽幽道:“正是因為他不會包庇凶手,才讓人感到害怕。”

“什麽意思?”劉衍側身看他。

楚沉夏重新撐著拐杖走了起來,走了幾步才道:“殿下知道今日劉正聲來找過我嗎?”

劉衍搖了搖頭,略微吃驚道:“他找你幹什麽?”

“他告訴我,他覺得這件事是琅琊王氏所為,還說,琅琊王氏背後肯定有人相助,他還猜,這個人就是衛術銘衛大尚書。”楚沉夏慢悠悠地說道。

劉衍聽完他的話,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這個劉正聲悄無聲息地掩藏於朝堂之中,隔山看虎鬥了這麽多年。終於耐不住要出手了。

可令他更為吃驚的是,如果依他所言,琅琊王氏與衛術銘同惡相濟,那麽他們背後之人究竟是誰?那個人的手掌是有多寬。能翻雲覆雨到這種地步,如果那個人就是劉彧,那這朝堂之上還隱藏了多少他不知曉的秘密?!

“你是怕一旦陳闕尋根究底,王銓鳴會報複他?到時候死的人隻會更多?”劉彧深呼了一口氣,將脊背挺得更直。

建康風雨大變。南宋江山危機,這個時候,作為太子殿下的他,絕對有必要做自己該做的事。

楚沉夏微微點頭道:“不錯,他這麽著急地推出替死鬼,一定是因為有人查到了什麽,令他惶恐,這個人,我目前隻想的到劉正聲。”

劉衍卻根本不關心這個人是劉正聲還是劉副聲,語氣沉痛道:“那許昌如要是真的成了替死鬼。那他的家人該怎麽辦?就算我們能幫助他們逃亡,難道他們就要苟且偷生,隱姓埋名一輩子嗎?他們做錯了什麽?他們是無辜的啊!”

楚沉夏麵對劉衍幾乎怒吼的控訴,許久沒有做出回應,這也正是因為他方才看出端倪,卻沒有說出來的緣由。

不等陳闕舉起雙手反對,隻怕眼前這個耿直的太子殿下就已經忍不住要為許昌如抱不平了。

“子時剛過。”楚沉夏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

劉衍聞言不做聲,緊繃的臉上仍然帶著濃濃的怒意,這是南宋,他從小生長的地方。冤不能申,案不能平的,他由心底生出一股寒意,直達四肢。

“殿下。子時已過。”楚沉夏又強調了一遍。

劉衍忍不住憤憤道:“我知道,那又怎麽樣呢?難不成你還擔心我回不了東宮嗎?”

“再過幾個時辰,天就要亮了,這件事情勢必會被戳到台麵上來,他們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必然是做好了萬全之策。隻怕到時候鐵證如山,許大夫無論如何都逃不過這一劫了。”

麵對楚沉夏的疾言疾語,劉衍卻以冷淡的態度回道:“所以呢?”

“趁著天還沒亮,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安頓許家上下……”

話還未說完,劉衍便急紅了眼,聲音悲痛又憤怒道:“你這麽做,不就是在包庇那些人嗎?現在還要讓我和他們一起同流合汙?安頓許家上下?安頓許家上下?!”

楚沉夏看著他無法接受的模樣,心裏一凜,怔怔地看著他,劉衍忽然逼近他,大笑道:“哈哈哈,你不覺得可笑嗎?到頭來,我要做他們的幫凶,天亮之後,他們發現許家上下失蹤了會怎麽想?我告訴你,百口莫辯!這案子還沒開審,你就退縮了,不試試怎麽知道無法定罪王銓鳴?這是在建康!天子腳下!你要我一個皇子,眼睜睜看著千古冤案發生,卻袖手旁觀嗎?甚至還要做他人的幫凶!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楚沉夏嗎?你這樣和慶王府上的謀士有什麽區別嗎?!”

“如果殿下執意這麽做,那就是拿許家上下的命在賭,殿下拿三十七條人命去賭一場根本不可能贏的豪局,殿下有沒有問過那三十七口人是否願意呢?如果輸了,那可是血淋淋的三十七條人命啊!”楚沉夏咬緊牙關,勉力壓製心中的駭浪,竭力心平氣和道。

可是到了後來,也就壓製不住胸口翻騰的怒意,語氣激昂道:“事情總有真相大白的一日,活著最要緊,殿下難不成要他們以死證清白,留下千古傳說嗎?隻怕不是傳說,是笑話吧!定罪王銓鳴?殿下也太天真了,死了他一個許昌如,難道就沒有第二個第三個嗎?他王銓鳴什麽都不缺,尤其是替死鬼!殿下玩得過他嗎?”

末了又追加了一句,“還有,我本來就和別的謀士沒有不同,是殿下高看了我。”

劉衍緊緊握著手中的劍,指關節摩擦聲“咯咯”不斷,重重喘息後,他將手中的劍一下子拔了出來,劍氣迸發,將楚沉夏依靠的拐杖截為兩段。

楚沉夏一下子失去了重心,險些栽倒在地,見劉衍翻身上馬欲離去,忙拖著腳追了兩步。

劉衍餘光見他這狼狽的模樣,手中的馬鞭到底是沒落下來,聽他在背後叮囑道:“此事需找劉正聲幫忙,殿下手下的人早已被監視,到時候事情泄露,隻怕殿下會被牽連,那劉正聲有季氏相助,又投在殿下門下,必會相助。”

馬鞭一落,劉衍胯下的馬急急跑了起來,也不知道他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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