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無碑

公子謠言

第七十三章 空心寺廟

書名:北海無碑 作者:公子謠言 字數:6551

“太子殿下。”

劉衍一回來,沈之衛就迎了上去,眼睛在他身後張望了幾回,回過神來,又問道:“不知道當街行刺的那名女刺客抓到了沒有。”

劉衍腦中一閃光,總算想起陸執來,偏頭問若渝道:“陸執回來了嗎?”

“沒有。”

眉心緊緊一皺,劉衍將手中的劍放至一旁的桌上,整了整衣口道:“楚沉夏呢?叫他過來。”

若渝往外走了兩步,沈之衛忙道:“他出去了,說是去看看大都的地形。”

“也罷,隨他。”劉衍整完袖口,順手拿過桌上的劍,轉身問道:“他往哪個方向去了,大都的地形我也該看看。”

沈之衛想不到太子居然與一個無官無職的楚沉夏這般要好,竟然還打算親自去尋他,眼皮跳了三跳,垂眸道:“下官不知,隻知道他說要去高處,以便看的清楚。”

劉衍嗯了一聲,心中已想到了去處,便往極快外走,若渝不近不遠地跟在他身後,走得好好的,忽然就回頭瞧了一眼沈之衛,沈之衛摸不清她這眼神是什麽意思,一顆心不安地跳了起來。

“陸執竟到現在還沒回來,按照他的個性,如果他是抓不住的人,絕不會鑽牛角尖追個不休,你……”劉衍腳下大步,並未注意到一旁出神的若渝,此刻偏頭見她才眉間陰雲霾霾,似乎有什麽心事。

正要停下腳步問她,她似乎看出劉衍要問什麽,索性不問自答道:“殿下,我是覺得沈之衛這個人很奇怪,他的眼神和常人不一樣,雖然他始終卑躬屈膝,宛若貪生怕死之徒。可我並未在他眼中捕捉到半分害怕和惶恐,甚是連一絲,一絲絲的名利心都未捕捉到。”

聽她這麽一提,劉衍倒是讚同無比,隻是這些形容聽著有些熟悉,自己曾經也用過這話形容楚沉夏。

劉衍又想到了城門時的沈之衛,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道:“我看未必,他如此膽小又故步自封,也許是我們的錯覺。”

若渝聽他說“我們”,還不是說“你”,頓時覺得他內心也是認可自己說法的,正要多說幾句辯駁,眼角便捉到了玄色衣袍在牆邊一閃而過。

身形一晃,就追了上去,劉衍並未看到那片衣角,有些不明白地望了兩眼她的背影,隻身一人踏上了去秋水塔。

秋水塔,是大都最有名的一座塔,塔高七七四十九丈,共有六六三十六層。站在塔頂能將大都看的一清二楚,尤其是夜間,吹著清風,看著腳下燈火通明的城池,豈不快哉?

唯一遺憾的是,此塔多年遭過雷擊,自此有些不穩,寺廟的住持性空便將此塔封存了,不允許百姓隨意進塔。

西邊的暮光暖洋洋的紅著,紅光將大都照的格外耀眼,劉衍爬完最後一層,終於到了秋水塔塔頂,一口氣還未歇轉,便見到了一個孤高的背影立於夕陽下。

嘴角一勾,正想走過去拍他的肩膀,目光觸到一條血色的湖泊,手便頓在了半空,血的鮮豔,血的璀璨,這種鮮豔與夕陽的暖意似有不同。

劉衍正癡癡地看著遠處,麵前的人忽然轉了身過來,一柄彎刀直截了當紮進了他腹中。劉衍一怔,強忍腹中的巨痛,不解地看著他,因為逆光,他又低著頭,因此看不清他的臉。

一身藍袍在光下透著一股詭異的光芒,唯有那張臉深深藏於光下,痛楚襲來,劉衍緊咬牙根,深吸了一口冷氣,語氣沉痛道:“你接近我……果然……果然是有目的。”

身前的人忽然傾身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劉衍隻覺得天地飛快地旋轉,一個瞬間,身後便已有涼風“嗖嗖”刮過,整個人儼然失控從塔中跌了出去。

三十六層,摔下去,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成一堆,劉衍不敢看身後,可也不敢與夕陽對視,雙眼半眯間,聽到一聲骨頭清脆斷裂的聲音,隨之入眼的是,若渝的臉。

這個停頓隻停了半秒,他親眼看著若渝被自己跌下的重量拖出了塔中,劉衍的臉上沒有半分感動,反而瞪大了雙眼吃驚地看著她。

她竟然在半塔高的地方伸出手來接自己,可一個成年男子急速下墜的重量又豈是她能承受的?

那聲碎骨聲,竟也是她手臂斷裂的聲音。

還未等劉衍反應過來,麵前的那張臉已經不見了,感覺到她托著自己的身體,劉衍頓時了然,額間青筋暴起,從吼口翻滾出暴怒的話來:“王若渝,你給我上來。”

身後的人並沒有反應,劉衍想要動彈,卻被她死死抱住,動彈不得,“彭!”的一聲墜地聲,骨頭斷裂的聲音不絕於耳。劉衍在地上翻滾了幾回,不顧身上的傷痛,忙爬起來,待看清眼前這一幕,愣在原地半天沒有動作。

楚沉夏艱難地推開壓在身上的若渝,半坐起來,捂著胸口,大咳了幾聲,不斷地吐出血來,似乎要將滿腔的血都吐光。

一旁的若渝一動不動,儼然暈了過去,饒是若渝身後有楚沉夏墊著,也暈了過去,那楚沉夏的傷……

劉衍不敢再想下去,疾走了兩步,目光他的黑衣上一怔,才明白過來,塔頂行刺自己的人並不是楚沉夏,臉上閃過幾許羞愧,張著一張嘴,硬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楚沉夏隻來得及瞟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咳起血來,劉衍有些無措起來,腹部的疼痛又排山倒海般襲來,忍痛探過若渝的氣息,才發現她早有內傷,一旁的人又急劇地咳了起來,眉間一跳,偏頭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殿下在半空已經被若渝姑娘……咳咳……接過一回,衝勁小了不少,我在下麵接……咳咳咳咳……”楚沉夏沒能說完,便捂著嘴大力地咳嗽起來,一時之間血從他的指縫中爭相流出,一雙眼也因此咳的通紅。

“別說話了,先回去治傷吧。”失血過多,劉衍也覺得眼前有陣眩暈,扶起楚沉夏,又蹲下去抱起了若渝,這麽一用力,腹中的血又流了不少,劉衍咬了咬牙,竭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回不去了,咳咳……”楚沉夏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咳了幾聲,又道:“那個沈之衛有問題,他處心積慮將我們幾人分開,咳咳……咳咳現在回去,就是狼入虎口。”

劉衍見他把自己比作狼,目光不由得一凜,不過楚沉夏卻沒在意,呼了一口氣,擦去嘴角的血跡,視線在身後林林總總的寺廟中一掃而過,沉聲道:“我對這裏的住持性空,依稀有些了解,他曾經從大都與人探討佛法一路到東唐,曆經一百三十個城池,曾召梁國君主親自召見。”

劉衍點了點頭,問道:“你的意思是讓他收留我們?”

楚沉夏跟著點了點頭,平靜的眸子忽然閃過一絲激烈,拖著步子疾走了兩步,直往塔後那人追去。

劉衍的目光一落在那人的藍色衣袍上,怒意便湧了上來,取過腰間匕首,用力一擲,雖牽扯的傷口疼痛不已,但想到這匕首能在那人身上穿胸而過,這點痛就不覺得如何了。

並未聽到慘叫聲,劉衍放開捂著腹部的手,猛地抬眸去看,楚沉夏已截住了自己的匕首,他握著匕首的手掌間有血緩緩流出,而那人已被他一掌劈暈在地。

劉衍著實不理解他是什麽意思?向他走了兩步,一個和尚打扮的人忽然出現在正前方,一臉的嬉笑模樣,十分不正經。

“善哉,善哉,兩位施主血濺我空心寺,是何意?”那和尚嘴上雖這樣說,臉上的笑意卻一分也不少。

劉衍正欲答話,楚沉夏已搶在他前頭道:“恐怕不僅要血濺你空心寺,還要賴在你寺廟中不走。”

劉衍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原以為那和尚會生氣,沒成想,他的臉上依舊是淡定的表情和不滅的笑意,“施主不知我們這是佛門淨地嗎?阿彌陀佛,真是罪過,罪過。”

“敢問師父什麽是淨?心中若是淨地,那所見之物何來汙濁?”楚沉夏笑著反問道。

見他目光一閃就要回答,忙指了指自己的衣袍,苦笑道:“性空師父還是別說話了,你講起話來沒完沒了的,咳咳……那我們還是等死算了。”

劉衍驚得合不上下巴,原來這就是楚沉夏口中赫赫有名的性空住持,如此頑皮的風格打破了他心中一直對出家人的印象。

性空的視線在幾人身上轉了轉,一隻手拎起了地上的藍衣男子,頗為無奈道:“跟我來吧。”

一路跟著他,在寺廟中轉了幾個彎,竟見到一組地下石階,石階盡頭是無盡的黑暗,劉衍有些猶豫,可見楚沉夏的臉上沒有半分懷疑,隻好硬著頭皮跟在身後。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才看到幾個火把,晦暗不明地照著這個地下石壁,石壁上大多是壁畫,乍一看,竟有些精髓的味道,劉衍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轉了幾個石室,才到了一個燭火通明的石室,這個石室足足有一間內殿那麽大,頭頂是連成北鬥七星模樣的黑曜石。

石室看起來十分舊,石凳石桌雖古老,但十分幹淨,想來,性空常來此處。

性空跑到楚沉夏身邊準備給他處理傷口,卻見他用眼神示意他先處理劉衍,性空沒有說話,笑著搖了搖頭,走到劉衍身邊,手法嫻熟又迅速,不一會就將傷口處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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