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無碑

公子謠言

第二十五章 行山惡地

書名:北海無碑 作者:公子謠言 字數:6580

從清晨審到黃昏,這一樁斷掌案才算真正了結。

事情起因還在於尚書一月多前審過的一樁案子,米鋪陳二邳狀告六品侍禦史武入津逼死其女陳雁蕪。

這樁案子原本就缺乏人證,物證,眾人又各具一詞,審起來就格外的麻煩。

偏偏陳二邳其子陳虎夙聽說了武入津攜重禮拜訪尚書,以為他們要官官相護,一時怒火難以平息便夜闖尚書府,在後院大鬧了起來,最終不慎跌入枯井。

那夜,正是尚書郎和掌固帶著武入津入的尚書府,說起來這幾人都脫不了幹係。因此都閉口不提當夜之事,其父不知幾次登門來尋子,卻回回吃個閉門羹。

七天後,陳虎夙的胞兄陳龍訣聞訊從五台山趕來,知道了弟弟和妹妹的事情,悲痛不已。常年在外習武練得一身好武術的他,終於在三天之後帶刀走向了尚書府。

順王查到陳龍訣的時候,陳家米鋪早就搬走了,聽周圍人說,陳家兄弟模樣體型相似,幾乎難辨。這便是粘泥的腳印與屍身重合的原因。

說來也巧,陳龍訣父子在趕赴玉陽的路上,被山賊劫殺,全身家當洗劫一空。

至於他是用何手法殺的眾人,又是如何被山賊殺死的,無跡可尋。

有人猜測定是山賊用其父要挾陳龍訣,重情的他無奈選擇放下兵刃,才惹得這麽一個慘死結局。

皇帝聽說順王不出七日便破了這案子,十分開心,賞賜了許多金銀珠寶,卻被順王回絕了,順王表示願意用這些賞賜,換一百匹良駒,皇帝欣然同意了。

之後便急著趕去馬場,順王見到那些良駒眼睛都直了,連晚飯都顧不上吃。陸執站在一旁欲言又止,順王哪裏顧得上他的表情,隻是一麵摸著馬毛,一麵打發他今夜留在馬場好好清點馬匹。

回府已是亥時,正想回平和居入侵,卻發現永明公主的侍女原清正探著腦袋四處張望,見到自己忙趕上來行禮道:“啟稟殿下,孫大夫出門采藥到了這個點都未歸府,公主實在放心不下,讓我在這等殿下回來。”

“去哪裏采藥了?”順王抬頭望了一眼被烏雲遮去一半的明月,眉頭便微微皺了起來。

“回殿下,據說是去了行山。兩個時辰前,若渝姑娘聽說了這事,隻身一人便趕過去了。”

兩個時辰,若無意外,應當回府了,順王暗暗攥緊拳頭,吩咐道:“叫楚沉夏即刻過來。”

那侍女頓了頓,抬頭時便有些慌張,帶著些害怕的語氣道:“他...他也不在府中,管家看見他與孫大夫似乎是一同前行的。”

順王心髒飛快地跳了又跳,緊緊蹙眉,斥道:“王府裏沒有藥嗎?非得去荒山野嶺裏采?你們主子得的究竟是什麽稀罕病?!”

被斥的侍女一驚,猛地一跪,戰戰兢兢的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講。

順王眼尾瞧著她瑟瑟發抖的害怕樣,微微搖了搖頭,轉身便奔出了門,熟練地翻身上馬,馬鞭一揚一落,馬蹄聲便伴著嘶叫聲打破這夜裏的寂靜。

城門的士兵見到有人疾奔而來,不由得加緊提防,遠遠地便聽到一個嘹亮的聲音,“我是順王劉衍,有要事出城,即刻打開城門。”

劉衍根本沒有在城門停下來的意思,速度反而越來越快,馬蹄一躍,便縱過了還未來得及完全撤掉的關卡,一下子衝出了城門。

幾名守城的士兵回首隻見到一人一馬在馬蹄揚起的細沙中風馳電擎一般遠去,眨眼就看不見人,隻聽得到輕輕的幾聲馬嘶聲。

飛身下馬,這小小的山路對行軍多年的他根本算不上什麽,腳步又快又穩地便在泥濘的山路中前行。

忽然聽得半山腰傳來幾聲野獸響徹山間的嘶叫聲,心裏不由得一驚,忙順著聲音尋去,卻隻看到一地的血跡和混亂的草叢。

眼風觸及草堆後有東西動了一動,緊緊握住手中的劍,慢慢移過去,用劍撥開草堆,才發現是一隻重傷垂死的山尊。

仔細一看,山尊身上居然有百來個或深或淺的刀痕,最致命的傷口自然是插在他額間的那柄彎刀,整個刀身沒入額頭。

山尊背後忽然一動,一柄飛刀擦著風迎麵而來,順王閃身一閃,跳至一旁,這才看到幾人大的山尊背後還藏著一個人,那人冷冷問道:“誰?”

借著這一聲,順王便認出了她的身份,忙上前道:“若渝?”

“殿...殿下?”王若渝緊閉的眼微微眯著,似乎想要將眼前的人看清楚,卻隻是一片血色的模糊。

“你眼睛怎麽了?”順王手一伸便將她撈了起來,借著微弱的月光根本看不清她的傷勢,隻感受的到撲鼻的血腥味。

找了塊看似幹淨的地方,才扶著她坐下來,她沙啞著開口道:“有...有水嗎?”

順王解下水壺遞至她嘴邊,她卻吃力地擎起左手接過水袋,一下子倒在自己臉上,被這涼水刺激地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順王一下子奪下水袋,怒道:“你這是幹什麽?”

“我的眼睛裏都是那廝的血,難受的緊。”

冷風吹過,順王明顯感受到她竭力控製不讓自己的身體因寒冷而瑟瑟發抖,於是問道:“你還有哪裏受了傷?”

懷裏的人一僵,便脫離了自己,冷道:“一些皮外傷罷了,殿下讓我自己處理一下就好了。”

順王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道:“我去找些火種來。”

王若渝見他走遠了,才咬著牙扒開肩頭的衣服,凝固的血與衣服粘連在一塊,臉上的肌肉緊緊一跳。

看到右肩深深的傷口,自己都不由得駭了一跳,習武以來,她何時受過這樣嚴重的傷?

手指不安地跳動著,拿過順王方才一同解下來的酒袋,用嘴咬開蓋子,隻是微微一怔,便將酒一點一點地傾倒到肩上。

一股鑽心的痛,從肩上的傷口處彌漫至全身,她倒吸一口涼氣,隨即緊咬著牙竭力不讓自己叫出來。胸口因為疼痛劇烈地起伏,緊貼著身體的那層衣服已被汗液浸濕,臉頰旁更是汗如雨下。

因為酒的清洗將粘連的衣衫衝開,凝固的血又被刺激著流出不少來。她隻覺得一陣暈眩,咬了咬嘴唇,想讓自己清醒些,但似乎沒什麽用。

撕開大腿處的衣衫,將傷口簡易地包紮起來,簡易的動作在她手上卻顯得十分困難,長痛不如短痛,索性一咬牙將傷口迅速包紮好,一陣罡風吹過,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大腿上的傷口似乎比肩上的還要嚴重,手顫抖的厲害,根本無力抓住酒袋,一時不穩,酒袋便翻轉了過來,酒水衝破袋口,一下子落在了大腿的傷口上。

“啊。”無法承受的痛侵襲而來,瞬間推翻了她的淡定和從容。

不遠處的順王根本不敢走太遠,聽到她淒厲的叫聲,心陡然一跳,連忙奔過去。

手中的火把往她跟前一照,整個人為止一震,血水與酒水將附近的草都染成了紅色,王若渝一張素來沒有什麽表情的臉此刻寫滿了痛苦。

濃重的酒味夾雜著血腥味簡直令人無法呼吸,順王替她迅速包紮好腿上的傷口,不知何時她已經昏睡了過去,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疾走兩步,在方才找到的溪邊將她放下,又趕緊生起一堆火來,再到她身邊,隻覺得她臉色通紅,體溫十分高。

將外袍褪去披在她身上,扯下一塊衣布,浸了溪水蒙在她額頭,可她的體溫卻越來越高,甚至滾燙的嚇人。

順王有些無助地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隻有兩人所在的地方生起的火堆發出星星點點的火光,但在這裏,卻是那樣的渺小。

“抓緊我,無論如何都不要放手。”楚沉夏與她緊貼著背,嚐試安撫慌亂的她。

半容點了點頭,想到他背對著自己,看不到自己點頭,於是開口道:“好。”

身後箭雨不斷,半容不知道楚沉夏有沒有受傷,此刻她非常後悔沒有聽老伯的好意,如果今天兩人注定要喪命在這裏,她唯一對不起的就是身後的這個人,是她的執意害死他,也害死了自己。

腳步一跌,險些被腳下的石塊絆倒,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上他的步伐,其實她可以不背對著他的。可是那些人長相實在嚇人,而楚沉夏又招招下死手,斷臂斷腿漫天飛,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去看那麽血腥的東西。

兩人走著走著便退至了懸崖邊,實在是無路可退,楚沉夏也注意到了懸崖,便停下了腳步,轉身抓住半容的手,腳一跨便衝下了懸崖。

半容十分震驚地看著他,著實無法理解他這一尋死的行為,就算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也不至於跳崖尋死吧。

落個屍骨無存不說,要是跳崖過程中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劃破身體,那死相也是極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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