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庭杜鵑紅

娉婷嫋娜

第十二章 書鋪巧遇

書名:滿庭杜鵑紅 作者:娉婷嫋娜 字數:7002

“哥,今天學堂不上課嗎?你怎麽出來了?”清妍欣喜地上前拉住柳瀾清的胳膊搖晃。

“今天學堂有位夫子孫兒彌月,夫子們都去喝彌月酒了,學堂放半日假。”柳瀾清頓了一頓道:“妹妹,你怎麽一個人來鎮上了,這多危險啊,娘沒一起來嗎?”

“娘在對麵鋪子買布呢,祖父、祖母還有三叔和清芷都來了的,祖父和三叔在前麵茶館喝茶。”柳清妍一股腦地全說了出來,省得柳瀾清再問。

兄妹倆聊地熱乎,旁邊的少年郎卻不樂意了,把他當透明的啊!

“咳咳。”少年郎猛咳兩聲。

柳瀾清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疏忽,忙向柳清妍介紹:“妹妹,這位是我的同窗好友李廣。”

李廣“唰”地打開手中折扇,瀟灑地揺了幾下。

李廣!

聽見這個名字,柳清妍腦海裏迅速浮起“李廣難封”的典故。

柳清妍打量了少年郎一眼,不禁啞然失笑,人家李廣是一代名將,人稱“飛將軍”,為毛你一個弱質彬彬的書生也叫李廣啊!

笑起來就忘了這個時代的禮節,隨意地向李廣打了個招呼,“你好。”

你好?這算是問好嗎?可這算哪門子的禮節?

李廣好奇地望著柳清妍,隻見麵前的少女梨渦淺笑,一雙純淨靈動的眼眸在顧盼之間光華嫣然流轉,哪像柳瀾清口中所說的那般病態怏怏,竟一瞬間失了神。

此時掌櫃和夥計喜子過來,齊齊向李廣行個禮,喊了聲“公子”,又向柳瀾清喊了聲“柳公子”。

李廣回過神來,耳根微微有些發紅。

公子?原來這家鋪子是便宜哥哥同窗家的!柳清妍甚感意外,這才仔細打量起李廣來。

“唇紅齒白,長的俊俏,家境不錯”,心裏迅速給李廣打下了評語。

李廣今天穿的是暗紋乳白寬袖長袍,外罩一件桃紅色遍繡夾竹桃紋樣的交領褙子,頭上束著同色的發帶,手拿一柄折扇搖啊搖的,一副濁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樣,騷包無比。

那袍子的料子柳清妍認得,是錦。大學時期同寢室有一位特立獨行的女孩,學的是外語卻整日穿著漢服在校園行走,整個寢室的人被她安利了不少古代布料、服裝的知識。

錦是古代布料中等級是最高的,一般人家穿不起,這個剛才的布莊裏可沒有,便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由此斷定這個李廣家非富即貴。

然而她卻並未有多大的興趣,一是,兩世的年齡都不合適,前一世太老,這一世又太小;二是,這種膚色跟自己一樣白的文弱書生她不喜歡,太娘炮。

她喜歡成熟的運動型陽光肌肉美男。

李廣見柳清妍看他的衣裳比看他的臉時間長,又一陣失落,難道自己長得不夠好看?剛才一路走來,明明撿到了好大一筐秋天的菠菜。

好憂桑!

好心塞!

“柳姑娘,這是你的東西。”

喜子拿著打包好的書和紙遞給柳清妍,心想自家公子的同窗柳公子是學堂夫子的兒子,而這小姑娘是柳公子的妹妹,那麽也是夫子的女兒,夫子的女兒會念書是自然不過的事。

柳瀾清伸手將包裹接了過來,問道:“妹妹都買了些什麽書?”

柳清妍答道:“就是幾本遊記類的雜書,我在家裏左右也無事,就想看些雜書解個悶,這些書啊,還是剛才一個冒失鬼輸給我的,嘻嘻。”隨即又把剛才打賭的事說了一遍。

柳瀾清聽完說:“怪不得剛才碰到杜公子時,他滿臉的不高興,妹妹以後可莫要再欺負人。”

柳清妍答一聲“曉得了。”隨即又道:“咱先去對麵鋪子找祖母和娘親吧,這時布也應該挑選好了,然後再一起去祖父那裏。”

柳瀾清和妹妹抬腳就往外走,立即又想到該跟李廣說一聲,忙倒了回來。

李廣一揮扇子,道:“對麵的布莊是我表兄家開的,咱們一起過去,我表兄說過上午要來鋪子裏的,正好順便見一見。”

於是,三人一起向對麵的布莊走去。

布莊裏柳老太和謝氏婆媳,已經挑選好了布正在結賬,看見柳瀾清,急忙跑過來拉著問長問短,譬如學堂裏的飯菜合不合口味,衣裳夠不夠穿,這些已經問過無數次的問題,又扯了柳瀾清過去看做新衣裳的布合不合心意。

柳瀾清也給柳老太和謝氏介紹了一番李廣。

婆媳倆將李廣上下一打量,直誇李廣長得好看。

李廣得意不已,“唰”打開扇子揺了幾下,伸手招了個夥計過來:“去把你們杜掌櫃叫來。”

夥計應聲去了,不一會領了杜掌櫃過來。

“表公子,你怎地得空來了?”杜掌櫃給李廣做了個揖。

李廣收起扇子,一手一個拉著柳老太和謝氏對杜掌櫃說:“杜掌櫃,這是我夫子的母親和師母,今日她們二位所買的布全部入我的賬,算是我給師母和師祖母見麵禮。”

杜掌櫃道:“表公子吩咐豈敢不尊,孝敬夫子也是應當的。”

柳家兩婆媳趕緊推辭,不過年過節的,怎能無端收人家的重禮。

柳瀾清也急道:“李兄,這如何使得,禮太重了我們不能要。”

柳清妍做壁上觀,將李廣的舉動盡收眼底,暗想這貨的自戀程度自己比起來那是自愧不如,被人誇幾句長得帥就找不到北了,恨不得把全副身家送出去,絕逼的二世祖一個。

清芷扯了扯柳清妍的衣袖,湊過頭來小聲道:“姐,這人穿的咋比大姑娘還花哨,跟咱家的大公雞一樣。”

大公雞?

柳清妍一愣,隨即便領會,公雞的毛色可不比母雞的鮮豔嘛!這比喻太貼切了,心裏給清芷大大地點了個讚。

那邊李廣堅持要送,柳家的人堅持不肯收,為此僵持爭論不休。

杜掌櫃是個人精,趕忙出來圓場道:“即是大表公子師長的家人,不如讓我來做主,打個八折,再送一匹布可好?也算我們布莊的一點心意。”

這一來是半買半送,即不落了李廣的麵子,柳家的人也較能接受。

柳家人一聽,自然都說好。

李廣也不再堅持,又問杜掌櫃:“我大表兄今天可有來過?”

杜掌櫃答道:“大公子兩刻鍾前還在的,此時卻已不在,說是向李老夫人辭行去了。”

李廣一聽跳了起來,忙對柳家人道:“師祖母,師母,我今日有事不能相陪了,待改日再登門賠罪。”

說完向柳家的人揖了一禮急衝衝離去。

結賬時,杜掌櫃果然讓賬房先生給打了個八折,又另外送了一匹本色夏布,喜得蔣氏臉上的褶子又堆了起來。

一匹夏布是四丈八,夠成年男子做兩身長袍的,要是做短褲短褂,將就些可以做四套,布莊去茶館的路上,柳老太不停在心裏盤算著。

茶館裏,柳老爺子和柳博裕早等的坐不住了,正不停的翹首張望。

看到幾人的身影,柳博裕迎出茶館接過柳老太懷裏的布,嘴裏不停的抱怨:“娘噯,你們這一去可夠久的,我和爹喝茶喝的都上三趟茅廁了,肚子裏晃晃蕩蕩全是水。”說著還扭了扭腰,讓柳老太聽響動。

柳老太拍了柳博裕的胳膊一巴掌,笑罵道:“你們父子兩個不肯去,坐在這裏躲懶喝茶,倒還嫌我們去的久了,好沒道理。”

柳老爺子瞧見一同來的柳瀾清,問道:“清伢子,你怎地不在學堂上課,跑出來做甚?你爹呢?”

柳瀾清將手裏的東西擱在茶館的木桌上,答道:“爹去學堂的夫子家喝滿月酒去了,上午學堂裏放假呢。”

謝氏也道:“是哩,爹,剛才在布莊還碰見了清兒的同窗,那布莊正是清兒同窗的親戚家開的,掌櫃不但給打了折,還送了咱家一匹布,今兒算是來巧了。”

“噢!”柳老爺子一聽來了興趣,問柳瀾清道:“你這位同窗是何來路,家中竟有如此闊綽的親戚。”

柳瀾清在祖父對麵的凳子上坐下,倒了杯茶邊喝邊回答:“我這位同窗和我同桌讀書已經三年啦,平時最為要好。他家裏頭聽說是經商的,生意做的極大,光是鎮上的鋪麵就有好些處,在縣裏和府城也是有產業的,開布莊的這位親戚以前卻並未有提起過。”

柳老爺子聽了,隨即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半響才正色說道:“清伢子,君子之交淡如水,你與人交往切不可看人的家世,有便宜可占才與他相交,莫要忘了讀書人的氣節。”

柳瀾清聽祖父這樣說,便知他想岔了,急忙放下茶盅道:“祖父,您放心,咱家的祖訓我記得牢牢的,孫兒豈是那種勢利之人。我這位同窗雖然家中富有,卻無富貴人家子弟的傲氣,平時為人一向仗義。”

“祖父,今兒這事可不能怨哥哥,都是祖母和我娘誇人家長得俊,人才硬要送布給咱家的。”

柳清妍看柳瀾清急了,很講義氣的出來解圍。

柳瀾清感激地遞過來“還是妹妹你最好”的眼神。

柳家兩婆媳麵麵相視,這才想起來好像是這麽回事,遂把布莊裏買布的細節一一說給老爺子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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