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心方

印溪

第二百零八章 風雨雞鳴

書名:醫心方 作者:印溪 字數:5032

(閱讀時請自帶背景音樂:《碎月雨中奏》)

解憂熬了大半夜時間,終於忍不住困乏,在奎伯處小憩了片刻。

她睡得很不安穩,畢竟她此刻仍在龐城之內,雖然不知黃遙和相夫陵用了什麽法子拖住景玄,但追究還是離他近了些,她安不下心來。

臨近雞鳴時分,黃遙將她喚醒,看著少女血絲斑斑的眸子,忍不住歎息,這一夜,他自己又何嚐不是沒有睡好?

奎伯準備了些熱粥送進來。

解憂將披在肩頭的長發鬆鬆一束,起身整理睡皺的衣衫。

不過兩個時辰之間,天色卻已然大變,春雷隱隱,攜著一場驟雨來臨。

狂風卷入狹窗,解憂忍不住瑟縮了身子,暗暗蹙眉,在這樣的日子裏麵趕路,真是受罪。

“醫女。”黃遙立在她身後,將一領蒼灰色的狐裘遞與她,啞著聲,“醫女當挽婦人髻矣。”

縱然黃遙當初百般勸阻景玄娶解憂,但如今既成事實,他仍要捍衛這個“禮”的。

“……”解憂霎了霎眼,乖巧地接過裘衣裹上,將頭發打散,換了發式。

黃遙看起來很憔悴,也年老了許多許多,他那一雙睿智的眼中,甚至已經沒了光彩。

這讓她很憂心,自然也就懶於駁斥他這樣一些小小的要求。

奎伯一瘸一拐地挪進來,“黃公、醫女,雨勢少歇,城門開啟,車已備,可行矣。”

解憂立在窗欞前,看著外麵扯天扯地的雨幕,恍若未聞。

待黃遙也出聲喚她時,她才抬袖將淌了滿麵的淚滲幹,咬了咬唇,轉身推門。

一架很平常的二騬馬車沐浴在雨幕之中。兩匹馬兒鬃毛盡數打濕,不時抖動著脖子,甩開滿麵的雨水。

嘈雜的風雨聲,殷殷的雷聲。還有黎明將近時雄雞的啼鳴,將本該安靜的侵曉時分填充得沒有一絲空隙。

解憂執著一柄素傘,傘麵被沉重的雨點壓得傾斜,濺下滿地銀亮亮的水花,打濕了她單薄的繡鞋。

嘈嘈的雨聲是縈繞在她耳邊的唯一一種聲音。她倚在車內,透過被風卷起的車簾,木然看著黃遙和奎伯交談著什麽,然後黃遙進入車內,奎伯則充任馭手——這本就是奎伯輕車熟路的事情。

車緩緩駛離了城門,沒有一絲阻止,也無人盤查車內是何人,順lì得不可思議。

龐城籠在一片驟雨中,似乎披上了一層白色的輕紗,在濕漉漉的城上。似乎還盤旋著一縷悠遠淒然的琴音,在喧囂的雨聲中,不斷漏出,又不斷被洇濕,不斷墜落。

解憂忍不住緊緊咬著唇,直到滲出的甜腥味彌漫了滿口,才相信真的並非夢中。

她做夢都想逃,可當龐城的城牆化成雨幕中的一帶暗影,再也看不清時,卻忍不住伏在窗畔。再難壓抑地低泣起來。

黃遙輕輕拍了拍她聳動的肩,柔和著聲兒道:“若難受,放開哭罷。”

這還是他頭一次安慰一個女孩子,他是謀士。寬慰人從來都是憑一個理,給出一個解決方法的,可麵對解憂,他無話可說。

他知道解憂通事明理,她能夠拋開不舍,決然地離開。更展現了這個女孩子堅強的一麵。

這樣的女孩子,她現在要哭,還能用什麽理由去寬慰?

她分明懂得一qiē的利害關係,她選擇離開了,為什麽還要容不得她小小地任性一下,大哭一場宣泄情xù?

黃遙重重歎口氣,心口亦有千斤之重,壓得喘不過氣來,恨不能一下子發泄出來而後快——可他一把年紀了,哪能像解憂這小姑娘一般。

解憂終是沒有哭得更凶,抽噎了一會兒後,疲倦地倚在車壁上,將一隻耳朵貼著車壁,聽驟雨打在上麵的喧囂和雷聲帶來的震動。

她在借著這天地間令人驚心動魄的聲響來麻醉自己,讓這些占據聽覺,將思維灼空,心也像被剜去了,空落落的,但不痛。

不知過了多久,疲憊至極的肢體慢慢失去了意識,陷入極深的夢境中。

小車在暴雨中緩緩前行,兩匹馬兒帶著車上的人穿過被雨洗得油綠的樹叢,遠遠離開是非。

…………

龐城之中,驟雨仍未停歇。

城樓上琴音繚繞,很真實,一點都不像夢境。

浸透在雨幕中的城樓上,三人的身影尤為醒目。

一人撐著素傘,蕭蕭落落地立在城頭,暗青色的衣衫被雨打濕了幾片,顯得愈發肅穆,是相夫陵。

一人立在雨中,一身盡濕,雨水在他身上匯成了小溪,汩汩流淌而下,在他腳下暈開連綿不絕的漣漪,這人是檗。

至於另一個人,背著雙手,立在簷下眯眼觀雨,神情忽而閑適,又忽而詭異的,卻是一身天青色交領長裙的燕姞。

燕姞是在等傘,見一個仆役冒雨送來了傘,俯身換上合腳的木屐,勾起一抹豔麗且嘲弄的笑,“篤篤”走向兀自立在雨中的檗,“解氏之女既是私自出城,師檗於此冒雨請罪,不如即刻追回。”

不冷不熱地說完這句,她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檗抖了抖被雨打濕的濃眉,去將解憂追回來?他倒是極想的,可相夫陵立在這裏,雖然不說話,但隻要他一動,相夫陵定會有千百個法子阻攔的。

反正他是不信,解憂和黃遙這麽輕鬆地出城逃離,沒有相夫陵的一份在裏麵。

“回去罷。”相夫陵緩步上前,回頭望了望滿城雨色,暗暗歎息,黃遙和解憂應當已經走遠了吧?他們都不是優柔寡斷之人,縱是心中再有千般滋味,應當也不會猶豫的。

走遠了吧?走遠了就好,他還要將此事象征性地告知景玄。

檗紋絲不動,他受命看著解憂,卻將人看丟了,這便是他的失職,除非景玄親自命他回去,否則他絕不離開——可自從景玄聽聞解憂不見了之後,便一人悶坐在內撫琴,直到此時也沒歇下來,實在令人憂心。

“陵自有計較,去罷。”相夫陵搖頭,將一個油布裹著的小包劈頭扔到他懷裏,“仔細染了風寒。”

檗再次擰擰眉,一把捏了藥包,大掌抹去滿頭滿臉的雨水,大步離開城頭。

(未完待續。)

PS:剛才練了一會兒琴,所以晚了點…沒錯,就是文中經常出現的裝x神器古琴_(:з丨∠)_一般我都會很認真地寫一些我自己比較了解的東西的,避免誤導看文的親,所以如果哪裏有疑問,不用猶豫,進置頂帖,我萌一起討論討論唄owo還有一更不造更不更得上,還需看舍友幾點睡來成全hhhh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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