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心方

印溪

第一百六十八章 求診之人

書名:醫心方 作者:印溪 字數:4443

“繞梁”絕非浪得虛名,一曲終了,絲弦猶自震動不休,琴音亦綿綿不絕,悠悠回響。

“塚子好雅興,議事未畢而至此撫琴。”一個清潤的聲音隨著遝遝的步聲入內。

解憂抬眸,見是相夫陵,原本緩和下來的麵色驟然一沉,小手一收,撐了琴台想要起身,但雙腿一動,扯動尚未愈合的傷口,又酸又痛,身子霎時一僵。

“痛?”景玄低眸,一手按上她小腹,還想探入衫內,被解憂一雙小手死死按住。

“別……”解憂咬著唇低聲囁嚅,麵上霎時飛起紅雲,橫過眸子瞪了他一眼,“我沒事。”

景玄極樂意看到她含羞帶怯的模樣,笑了笑,將她打橫抱起,輕輕安置在榻上,旁若無人地咬著她如染了朱砂的耳朵低語,“下不為例。”

解憂一怔,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後,愈發羞得滿麵緋紅,他還想有下次?!不,她一點都不想再有下次了!

相夫陵淡漠地將兩人各異的神態收入眼底,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洞庭秦軍兵力鬆散,三月之內當可至。”

“……?”解憂疑惑地霎了霎眼,景玄也要去洞庭麽?

她和劍姬本就要往洞庭去,而那些軍士亦隱居在洞庭附近,若是她能夠隨景玄一道去,逃離的機會豈不是更大?

可景玄會答應帶著她一道去麽?

“憂憂。”景玄見她沉吟不語,撫了撫她的額角,“三月後,共往洞庭謁宗廟。”

解憂聽到她本就要一道去,驚訝地抬起頭,眸中騰起一絲興奮,隨即掐滅,換做了疑惑,“……宗廟未在壽春?”

“平王時,郢都定於荊地。瀕洞庭,吾族雖曆隨王而徙,宗廟仍未嚐改址。”景玄握著她一隻柔軟的小手耐心解釋,“憂憂乃昭餘解氏。趙之臣也,然舉族亦居昭餘,未居邯鄲也。”

宗廟便是宗廟,一旦定下了最初的地點,哪能輕yì變動?朝中官位會有起起伏伏。這一族的根源卻不會變的。

景氏是楚平王的後裔,自然世代聚居於平王時的郢都,也即是洞庭左近,唯有那些有意進入朝政的子弟才會聚集在郢都習書學政。

當初他在洞庭之畔遇上解憂,正是要往族地去迎族叔景差回郢,如今能與她再回洞庭,亦是緣數使然。

“……憂、憂彼時無過一幼兒。”解憂微掩了眸子,她不知道尋常貴女對這些是否了然,至少解氏滅族之時,她才四歲年紀。四歲的女孩,自然是什麽也不知道的,這可怪不得她。

景玄和相夫陵自然不會對她的話有所懷疑,當時一個四歲的女孩若是能知道這麽多,那才可怕。

“塚子率數名謀士、劍師先行入洞庭,若無秦軍所查,則可棄甌越而重履荊楚。”相夫陵頓了頓,轉眸看向榻上闔眸養神的少女,“解憂。”

“相夫子有何教?”解憂的聲音十分懶散。

她得知三月後將到洞庭的消息,就一心盤算起如何與洞庭那些兵卒取得聯係。哪有閑心思再同相夫陵搭話。

相夫陵轉到她麵前,從袖中取出一個空紗囊擲在她麵前,“醫憂,方有山民求診。此為信物。”

解憂轉得飛快的思緒一頓,怔怔拾起那紗囊,素紗麵,一根朱紅色的絲線緊緊束口,的確是自己所製,可她早在去歲入秋時便告知附近山民。她將離開此地,回到洞庭,這個時候,怎會有人知道她還在九嶷?

放在鼻尖嗅了一嗅,一股濃鬱艾草的氣味漫起,待艾草氣味散去,又有白術和紫蘇的淡香――這囊中裝的原是安胎的丸藥。

解憂心中勾起一個會心的笑意,但嘴角卻平平未動,聲音平靜,“我知,便在懷沙院問診,還勞相夫子引諸位山民入內,憂暫往藥方取藥。”

這是她當初交給劍姬的藥囊,既然又轉交到自己手中,自然時劍姬到達洞庭之後,聯係到了九嶷附近的斥候,前來尋她。

景玄和相夫陵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相夫陵轉身離開,景玄則隨著解憂一道進了藥房。

當日她走得倉促,雖將藥房中儲著的藥物托付非醫喜照看,但不到半日她又被景玄劫回,重又安置在懷沙院中,這些藥,醫喜也就沒尋到機會取走。

推開藥房的門,濃鬱的藥香撲鼻而來。

解憂熟門熟路地翻檢著藥材,俯身將小籮內的防風和當歸盡數裝進藥囊。

“憂憂與彼病患相熟?”景玄目光始終沒離開她,他自然覺得有人來求真是極奇怪的事情,多半求診是需,援救解憂才是實,可他看了半天,愣是沒看出他們如何傳遞消息。

“然。”解憂輕笑著點頭,說得頭頭是道,“此人為山中一有孕之婦,秋時憂曾以藥安其胎,計於今當已產子,故以當歸下其惡露。”

景玄知她心思狡黠,編起謊話來草稿也不需打,因此雖聽她說得全無遲疑,依然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半刻後,相夫陵領了五個粗麻衣衫的人走入懷沙院,其中還當真有一名婦人,但年紀長了些,看起來也不像才生過子的。

解憂正倚著廊下書案出神,為首的中年男子抬眼見廊下書案旁靠著一個容貌清絕的白衣少女,她身側則站個玄衣公子,不禁一愣,再不肯挪步。

他分明記得醫憂乃是個少年人,與她結伴都是一名白衣的儒雅醫者,卻不該是麵前這兩人啊。

“此女即為醫憂。”相夫陵的目光冷冷在無人麵上掃過,見人人俱是吃驚不已,純無作假之態,不禁蹙了蹙眉,難道此事當真無詐?

不,不可能,絕不可能。

一定有哪裏有問題,否則解憂不會輕yì答應出診。

解憂轉過眸子,從懷裏掏出一塊陰陽魚狀的砭石在手中揚了揚,隨手擱在案上,衝著眾人溫和一笑,就跽坐著欠了欠身,“小子確是醫憂,諸位無需驚惶。”

眾人不識得麵前的少女,卻識得她用來為人治病的砭石,這才信了,一個接一個上前問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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