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心方

印溪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及笄禮

書名:醫心方 作者:印溪 字數:4987

徐市很快遣人告知了卜卦的消息。

所得乃是需卦,上坎下乾,意為守正待機。

解憂一手支頤,口中含著一顆青梅發愣。

坎為水,乾為天,水在天之上,則成雲。

雲本是無拘無束之物,但坎卦在上為客卦,乾卦在下為主卦。主卦強大而客卦被動,這飄浮不定的雲怕是要被天風拘束住,不得隨意而去了。

解憂將含著的青梅重重咬了一口,酸味沁入口腔,似要軟了牙。

低頭蘸了春茶,在案上輕輕劃出需卦六爻結構。

這需卦雖不是上上之卦,亦非凶卦,六爻之中唯有一爻既不當位,也不有應,按照易書說來,是潛在的不利因素。

“憂何以默默然?”相夫陵尚未走,低眸打量著案上漸漸淡去的水跡,饒有興味地轉眸打量她,“需卦意為守正待機,而不妄動,不知醫女所卜何事?”

解憂眸子微微一斂,驟然抬起,其中的凝重霎時收去,蘊了幾分笑意,聲音溫和,“君房為憂所卜,憂亦不知所問何事也。”

“不知所問,即是問天命。”相夫陵抬手抹去案上殘餘的水跡,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戲謔,“陵素以為,醫女非信天命之人。”

“憂入楚既久,常見鄉人卜問神鬼,耳濡目染,入鄉隨俗而已。”解憂噙著淡笑,垂手又拈起一顆青梅。

纖細素白的手指截住一顆翠綠的梅子,仿佛青玉和白玉相雜,在陽光下幾乎映為透明。

少女的秀色隨著她年紀漸長悄悄顯露,再過些時候,隻怕即便是易容也無法遮住她的樣貌了。

相夫陵著意打量著她的容色,心頭忽地一動,問道:“醫女何時及笄?”

“……今春。”醫沉代她答了,看向她的目光中摻了幾分遺憾。

周代禮法所定,貴族女子在許嫁後出嫁前的這一段時間內行及笄禮,多半都定在十五歲那一年。農曆三月三的上巳節那一日舉行。

解憂的生辰據她自己說是在新春,偏偏這一回事務繁忙,路上就要耽擱許久時日,她怕是趕不上在今年的上巳節及笄。

“及笄與否。憂未曾置於心上。”解憂抬眸,清亮的眸子裏毫無失落之感,畢竟她從來沒將自己當作一介孩童看待,這象征成年的笄禮,於她來說自然也是可有可無。

“不若今日及笄。”相夫陵看向醫沉。“笄禮非兒戲,若有意,自可交托景玄安置此事。”

解憂驟然垮下臉,也不知是被青梅酸到了牙,還是被相夫陵這個提yì噎到了,急急起身嗆咳良久,才啞著聲拒絕,“不必。”

“如此,陵告辭。”相夫陵起身,平平推出一揖。

解憂立在階下目送他離開。擰過腰肢看看醫沉,鼓起一側腮幫,委屈地霎了霎眼,“兄,相夫陵此去……”

相夫陵絕不會這麽容易就放棄的,隻怕不消一會兒,景玄就會知曉此事。

“阿憂就此及笄,也無不可。”醫沉將她拉回身側,抬手拂去她束發的帛帶,黑緞一般的長發瀉下肩頭。長及腰臀,觸手冰涼柔滑,宛若冰絲,的確該及笄了。

哪怕是草草而就也罷。總比因狐台之事而一直耽擱下去要好。

“也無不可……”解憂泄氣地在他身旁坐下,雙腿曲在一側,身子斜斜倚上書案,一手撥弄著相夫陵送來的名琴“繞梁”,半眯著眸子出神。

果然不過片刻,相夫陵便又尋了過來。身後跟著越女,手托一個錦盤,亦步亦趨,連頭都不敢抬。

錦盤上覆著一方正紅色錦緞,將盤中的物什遮得嚴嚴實實。

“置於案上,越女且回。”

“喏。”越女小心翼翼地將錦盤緩緩移下,平穩地放置在書案正中,垂頭向解憂和醫沉行了一禮,又轉身向相夫陵行了一禮,這才倒退著離開。

解憂偏了偏頭,伸長了脖子見越女已經離開,伸手揭開盤上錦緞。

盤中整整齊齊地疊著數層衣物,草草一眼看去均是黑色衣袍、朱紅錦邊,極正的顏色。衣物之上墊著一層素白羅帕,上麵排著三支玉琢的長簪,形製稍有不同,分別稱為發笄、發簪和釵冠。

醫沉取過三支簪,眸色一沉,“阿憂且入內洗去易容,自行更衣。”

解憂霎了霎眼,取過錦盤,小步挪入內間。

見她進去,醫沉執了三支簪,起身直直看向相夫陵,“景玄何意?”

那三支簪可不是普通的玉簪,而是景氏的塚婦之笄!

“並無他意。”相夫陵笑得意味深長,景玄的確沒有什麽旁的意思,不過就是無意再立妻位,因此將這塚婦的笄贈與了解憂,聊表心意而已。

這心意大家心知肚明,麵上卻是要裝作不知的。

竹門輕輕移開一條縫隙,解憂披散著頭發,從門內探出半張小臉。

她身上鬆鬆垮垮地披著一件寬大的禮服,上衣下裳,廣袖一直拖至地麵,衣衫是涅色回紋提花的絲帛麵,朱紅色錦緞緄邊,內裏同色同製的曲裾深衣,再內則是素色的中衣。

解憂小心地從門內挪出,她這些年來從未穿過如此繁冗的袍服,內裏的曲裾尤為拘束,穿上後行路極慢,就算不想淑女也得變成窈窕淑女。

“乃今得見醫女之容。”相夫陵抄起手,毫無忌憚地打量著她。

她麵色本就少幾分血色,被領口朱紅的錦邊一襯,愈發顯得膚白如雪,烏發從兩鬢遮下,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眼顯得尤為水靈,清冽而澄澈,仿佛映著天穹的靜水。

解憂被他看得不自在,怯怯挪到醫沉身旁,跪坐而下,“兄……?”

醫沉並未說話,隻撫上她冰涼的發絲,在她頭頂鬆鬆綰起一個髻,用涅色的羅帕包裹住,再插上發笄和發簪,最後戴上釵冠和佩綬。

“阿憂,起身。”

“唔?”解憂霎了霎眼,這比她想象的要簡單很多麽……

方欲起身,相夫陵製止了她,“笄而字,醫女何字?”

及笄,可是要取字的,再簡易,這一步也不能省去吧?

解憂搖頭,“相夫子亦不聞有字,吾兄亦無。”

她卻不知道,相夫陵並非無字,而是因不喜父親所起,故而不稱,醫沉則因尊親早逝,無人可充任親長,故而無字。

(未完待續。)

PS:作者略傻,把自己關小黑屋粗不來了.幸好小黑屋可以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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