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意一踏進藥房，李藥師就打趣道：“這個小朋友是不是又想吃鈣片了？”
“李叔叔你又來了！”玉如意抗議，“都那麽多年了，還拿那事開玩笑！“
“我這樣子像開玩笑嗎？你是叫玉如意吧？”李藥師用手指捏著下巴，裝著認真思考的樣子，“我記得是玉如意吶，就在那兒——”李藥師指指發藥的窗口，“踮起腳尖站在那窗口好奇地瞅著裏麵——究竟是昨天還是前天呢？”
玉如意抗議：“我上小學之後就不吃你們的鈣片了好不好”
李藥師哈哈大笑。
“可惜那時我也小，沒看到。”小芳好奇地問玉如意，“你小時候怎麽知道藥房有鈣片？”
“她和燕子經常在門診大廳玩。”李藥師笑嘻嘻地說，“我看到燕子把她打哭了就拿鈣片哄她，她吃過一次之後就經常來藥房瞅，哈哈！”
如意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跟你說了——小芳，心血管類的藥放在哪兒的？”
“這一排。”小芳把玉如意帶到藥架旁，“你前幾天不是來看過嗎？”
“那天隻看過抗生素部分。”玉如意雄心勃勃地說，“我要把所有的常用藥都記下來！”
蒲主任因為寶貝女兒燕子回來了，今天下午特地休假半天在家陪女兒。
外科門診工作由王昊頂著。
下午的門診病人不是很多。處理完最後一個病人的傷口，目送病人一瘸一拐地走出治療室，王昊也走出來透透氣。
剛走到走廊，王昊的目光就定住了：玉如意拿著厚厚一疊藥品說明書走出藥房，信心滿滿地往內科診斷室方向走去。玉如意穿著嶄新的白大褂，黑亮的頭發紮成丸子模樣，看上去精神而幹練，還真是長大了呢！王昊欣慰地彎了彎了嘴角。
“醫生！醫生呢？”
王昊回過神，快步走回外科診斷室，協助家屬扶著病人躺在床上。
看到病人的臉，王昊吃了一驚：“是你？怎麽回事？”
陳黎的聲音有些哽咽：“……被打了。”
王昊檢視著傷口：“是被什麽東西打的？”
“木棍……"
王昊仔細地為陳黎做著檢查：“內髒應該沒大礙，等會兒還是得照照，萬一呢……先處理傷口。”
陳黎仰臥在治療台上，默默地流著眼淚。
王昊停止了動作：“很痛嗎？”
陳黎搖了搖頭。
“有好幾處挫裂傷。”王昊一邊縫針一邊問，“是什麽人這麽狠心？”
陳黎欲言又止。
王昊連忙說“不想說就不說。”
陳黎小聲說：“我猜到是誰，我不怪她。”
王昊很意外地望著陳黎：“你居然還不確定是誰？”
“你們在外麵等一下吧。”陳黎等同伴走到門外後，低聲對王昊說：“那兩個人，我從沒見過，但是他們走的時候丟下一句話：不準再搶人家的男朋友。”
“你男朋友那兒有沒有什麽線索？”
“我沒有男朋友！”
王昊回過頭，陳黎正幽怨地望著他。
王昊心裏一激靈：“不可能是如意！”
“那還有誰？”陳黎垂下眼簾，“我處事為人曆來小心謹慎，從不與人結怨——除了假冒你女朋友這事。”
“如意很善良。”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她下不了手。”
“又不需要她親自動手！”
“怎麽可能？”王昊喃喃地說，“怎麽可能嘛？”
“沒關係的，”陳黎寬慰王昊，“是我有錯在先。如果我沒有連累你暴露艾/滋病，你和她的關係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子，無論她怎樣恨我，無論她怎樣對我，我都會全盤接受。”
“不行！我一定要查清楚！”王昊肯定地說，“如果真的是她，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門診內科診斷室。玉如意把收集到的藥品說明書一張張的疊整齊，再小心地用訂書針釘好。
“看！”玉如意得意地向孫主任展示，“像不像一本小書？”
孫主任笑：“嗯，還要記在腦子裏才行。”
“yes!sir!"玉如意調皮地對孫主任敬個禮。
看到王昊眉頭緊鎖地站在科室門口望著她，玉如意連忙跑出去：“有事嗎？”
王昊看著玉如意：“陳黎被人打了。”
“陳黎？”如意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嚴zhòng嗎？”
王昊直視著如意的眼睛：“是不是你找人打了她？”
玉如意堅決否認：“不是！”
王昊懷疑地看著玉如意：“你確定？”
玉如意有些生氣了：“我真的沒有！”
王昊眨眨眼睛：“不是你是誰呢？”
“我怎麽知道？”玉如意惱怒地看著王昊，“你什麽意思？”
“因為隻有你知道我和她……”後麵的話王昊自己也說不出口。
“因為我知道你喜歡她。”玉如意難以置信地看著王昊，“所以我就找人打了她？”
王昊低下了頭。
“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人嗎？”玉如意突然覺得站在麵前的王昊是那麽陌生，“我六歲就來這兒了，這麽多年，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都不知道嗎？”
“我隻是問問嘛！”王昊沒想到會這樣，有些不知所措。
玉如意隻覺得鼻子酸酸的，淚花在眼眶裏打轉：“你說你喜歡的是她，我就走開了，你說你當我是妹妹，我就對自己說，哥哥就哥哥唄，你還要我怎樣？”
王昊解釋說：“我看她被打成那樣，所以……”
“你再心疼她也不能冤枉我啊！”
“瞎說些什麽！”王昊一急，就不自覺地抬高了聲調：“我又沒有說肯定是你！”
“你心裏就是那樣想的！"玉如意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好吧，就算是我，是我打了她，你們要我怎樣？”
“不要這樣嘛。”王昊上前一步，試圖拉起玉如意的手：“你這是幹嘛呢？我隻是問問而已…”
感覺到周圍有人望著這邊，玉如意趕緊走開。
王昊追上去：“喂！你沒事吧……"
為了躲開王昊，玉如意快步鑽進女廁所。
蹲進廁所的小隔間，玉如意傷心地抽泣個不停，眼淚也一串一串地往下掉：他居然認為是自己！他居然不相信自己！他居然一點也不了解自己！那個曾經無條件信任自己的人呢？那個曾經癡愛過的人去哪兒了？沒有了愛情就連最基本的信任也沒有了嗎？……”
廁所大門砰地被推開，如意趕緊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喂，他們說王太子和玉如意吵架了！”是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是啊，聽說吵得還蠻厲害的。”另一個女孩打開緊鄰的小隔間。
如意縮成一團，一動都不敢動。
先前那個女孩問：“他倆究竟是兄妹還是男女朋友？”
“一個姓王一個姓玉，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是親兄妹啦。”
“我聽人說王太子很喜歡玉如意……”
“應該是曾經喜歡過吧，玉如意回來的第一天他們就吵架了。”
“為什麽？”
“誰知道呢？可能是我們的王太子覺悟了吧？玉如意怎麽配得上他？”
“……玉如意其實也很漂亮的哦。”
“單漂亮就行嗎？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我們的王太子那麽帥，那麽能幹，如果娶了她豈不是資源浪費？”
“嘻嘻，你不會也迷上王太子了吧？”
“大眾【情】人嘛。所以大家才背地裏都叫他王太子呀，你敢說你不喜歡他？”
……
確定廁所裏的人都走完之後，玉如意站起來，走出小隔間，洗幹淨臉，調整好氣息之後勇敢地走出來。
抬頭望望天，七月的天空陽光燦爛。
玉如意深吸了口氣，告誡自己：“要堅強！要努力！要讓所有人看看，就算沒有王昊我玉如意也一樣會活出個人樣！”
吃過晚飯，王昊牽出狗，爸爸媽媽照例等著如意一起去散步。
如意躲在房間裏不出去：“我不想去。”
媽媽走過來，愛憐地揉揉如意的頭發：“沒有什麽不舒服吧？”
“沒有啊。”如意對著媽媽擠出一個笑臉：“我想看看書。”“你才剛入科，不要急，一口吃不出大胖子。”“嗯。”
聽到腳步聲走遠，如意扔下下手裏的書，無聊地望著窗外。
窗外的樹枝上掛著幾朵潔白的梔子花。
這株花剛買回的時候才一尺多高，現在居然長得比窗台高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
“嗨！”王昊敲了敲半開著的門。
他居然沒出去？如意嚇了一跳，警惕地盯著王昊。
王昊走進玉如意的房間：“嗯，那個，我查到了，是燕子找人打人家的。”
“說完了嗎？”如意從椅子上站起來，把住門框，冷冷地望著他。
王昊有點煩躁：“不要這個樣子嘛！我……”
如意打斷他的話：“我就是這個樣子。如果你看不慣，我可以搬出去住！”
“不要！”王昊泄氣了，“你喜歡怎樣就怎樣吧。”
王昊的腳剛邁出去，玉如意就“砰”地關上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