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見如意滿臉是淚，遞過一卷衛生紙：“去哪裏？”
“南都市。”
如意不停地哭。
她搞不懂那麽好那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突然這樣了？心中的高塔轟然倒塌，一直以來的信仰突然像鏡花水月一樣虛無縹緲，整顆心驚駭彷徨，像浮萍一樣無所依傍。
“南都哪裏？”司機一邊開車一邊問。
“哪裏？”如意暗暗問自己。
她不知道該去哪裏。
雖然奶奶家就在南都，但自己這個樣子，該怎樣對奶奶解釋？
如果奶奶知道王昊不要自己了，再也不可能讓自己回答那個小鎮。
一直以來，小鎮醫院那個家才是她心裏真正的家，她在那裏出生，在那裏長大，那裏有可以無所顧忌地撒嬌的媽媽，有從小把自己捧在手心的爸爸，關鍵是還有……他。
曾經以為他是她理所當然、毫無懸念的未來，怎麽突然就變了呢？
她第一次感覺到孤獨。
仿佛置身於無邊的黑暗中，看不到一星光亮，看不到一個人影，像個孤兒。
自己原本就是個孤兒啊！想到這點如意突然打了個冷戰。
怎麽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這點呢？或者是自己有意回避這個事實？會不會一直以來的幸福感隻是別人的同情和施舍？
自己怎麽那麽笨，居然就當真了呢？
如意哭得更傷心了，哭自己的愚笨，哭自己的幼稚。
“快進市區了，南都哪裏？”司機再問。
哪裏？如果不去奶奶家還能去哪裏呢？
不！不能去奶奶家裏。如意現在腦裏像塞了一團亂麻，隻想一個人待著。
看著司機還望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如意幡然醒悟，也不能就這樣一直坐在車上吧，隨口答道：“隨便。”
“隨便？”司機不解地望著如意。
如意連忙說：“就這裏好了。”
既然沒有去處，不如現在就下車，隨便去哪兒坐坐吧。
司機停下車，望望計價器：“一百七十四。”
如意伸出手去摸錢包，摸了個空，不禁倒吸了口氣：自己居然什麽都沒帶！
她可憐巴巴地望著司機，結結巴巴地說：“可，可不可以借下手機用用？”
司機看了看她，把手機遞了過去。
如意撥通了雲霞的電話：“給我拿幾百塊錢出來好嗎？”
如意抬頭望望車窗外：“我在……就在你樓下等我吧。”
她把電話還給司機，“謝謝！育英路，學府小區門口。”
王昊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媽媽望了望他身後：“如意呢？”
王昊低著頭：“走了。”
“去哪裏了？”
“不知道。”
“不……不知道？”媽媽仔細地打量著王昊，“明明知道她走了，卻不知道她去了哪兒？你在搞什麽？”
王昊低頭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媽媽緊跟了進去：“你怎麽了？怎麽回事？你們吵架了？”
“……”
“你說話呀！哎，急死人啦！”媽媽急得在屋裏團團轉，“她沒帶手機，包也在家裏……”
“啊？”王昊回過神來，轉身往外走，“我去找她！”
“你去那裏找？”爸爸一把拽住王昊，“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上了輛的士。”
爸爸氣憤地瞪著王昊：“上了的士？當時不攔著，現在上哪兒去找？！”
“好了好了。”媽媽把爸爸推開，“先冷靜一下，慢慢想辦法。”
爸爸甩掉媽媽的手：“就怪你！當初我就反對他們好，你說順其自然順其自然，現在好了！如果如意有什麽事，我唯你是問！”
媽媽歎了口氣：“你控zhì得了嗎？”
“不關媽媽的事。”王昊靠在牆上，一臉絕望，“都怪我。如果她有什麽事我也不會活的。”
“死就能解決問題了？！”爸爸怒視著王昊，“你這像男人說得話嗎？”
“說啥傻話呢！”媽媽把王昊推進屋，“她不會有事的！”
王昊坐在床邊，用手撐著頭，眼淚順著指縫往下流。
“沒事的，仔，如意可能隻是一時賭氣，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媽媽揉揉王昊的頭發：“告sù媽媽，你們為什麽吵架？”
王昊哽咽著說，“我怕連累了她，說分手。”
“就算真被感染了，她也不可能離開你的。”
“我知道，所以我對她說我有了其他女孩子。”
“你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嗎？”媽媽停止了動作，“可憐的孩子。”
王昊突然站起來：“如意的手機呢？”
“幹什麽？”
“我一個一個打給她的朋友。”
“這樣好嗎？”
“給他！”爸爸也發話了。
“燕子，是我，王昊，如意聯係過你嗎？沒，沒事，她手機忘了帶，如果知道她在哪兒麻煩你第一時間告sù我。”
“你好！我是王昊……”
“……”
雲霞抱著如意，拍著她的背：“沒事，沒事，我們不理他就是了。”
如意抽泣著：“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啊？”
“那種人！早甩早翻身！我們該慶幸才對。”
“肯定是我不夠好。”
“是他不好，他有眼無珠！”
九齡接杯熱水放在茶幾上，看了如意一眼，漫步走上陽台，掏出電話：“楚老師，你那個朋友好差勁！”
“朋友？什麽朋友？”楚雲川正在午睡，朦朧中接到九齡的電話，有些搞不清狀況。
“王昊移情別戀，和如意分手了。”
“什麽？！”
“如意和男朋友分手了。”九齡重複了一遍。
“不可能！”楚雲川坐起來：“聽誰說的？”
“如意不會撒謊，她跑到我們這兒來了，正在哭呢。”
“好好看著她，我問問王昊是怎麽回事。”
“喂？”王昊接通了電話，“啊？如意在哪兒？你先告sù我如意在哪兒？……好，我馬上過去。”
媽媽緊張地問：“如意在哪兒？”
王昊一邊拿包一邊說：“和袁雲霞在一起。”
“等等我！”媽媽急急忙忙地換了鞋子，跟著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