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瑜晚夕:夫君,你會嗎

顏四

第48章 他的棋局

書名:朝瑜晚夕:夫君,你會嗎 作者:顏四 字數:7337

“沒有。”程靜翕快速答道,同時輕輕往外掙,眼神左右亂飄,就是不去看葉懷瑜。

葉懷瑜心裏暗歎一聲,扶住了她的臉,“真的不想嗎?”

程靜翕點點頭,用了十二分的誠實說:“真的不想啊!”

“哦,那我真是傷心。”葉懷瑜神情愉悅。

程靜翕就笑了,不再與他開玩笑,瞧了瞧他的臉,問道:“還疼嗎?”

葉懷瑜眨了眨眼睛,含笑反問她:“那我是要說疼還是不疼?”

“說實話。”

“不疼了,”葉懷瑜說,又生怕她不信似的,“實話,大實話。”

哪像你,會的全是口是心非。

程靜翕精神緊繃了六日,寸步不離的守著葉懷瑜,如今他終於醒來,她的心也在這瞬間輕鬆起來,“你回來那天嚇壞我了,後背流了那麽多的血自己都不知道嗎?”

“急著回來見你,哪還顧得上那些?”

程靜翕驀地定睛看他,神情裏摻了許多種思緒,可多種情緒也隻是堪堪自眼中匆匆掠過,未及停留,便轉瞬消逝,程靜翕的眼眸由亮轉暗,在柔情蜜意崩塌之前手忙腳亂地將理智撿了回來。

她不能。程靜翕在心裏想著。

她那位遠在深宮中坐著的弟弟給她就地畫了一圈大牢,尚且不知要怎樣發落,她又如何能在這種情況下萌生對誰都沒有好處的念頭,累害葉懷瑜。

“我在這裏又跑不了,你著什麽急?要是因此丟了性命,叫我如何與父母親交代?”

葉懷瑜有些沸騰的心像是忽然絕薪止火,漸漸涼了下去。

“我是在外麵受傷死的,又與你沒什麽幹係,你便就將事情原委說與他們聽即可,做什麽還要交代?”

“可你回來畢竟最後一個見到的是我,是非曲直全憑我的一張嘴,如何能令人取信?”

“那就全都是你的事情啦,我的殿下,”葉懷瑜說,“那個時候我已經涼透了。”

程靜翕一顆心像是被翻過來倒過去的鞭打般抽痛,她點點頭,失魂落魄的重複,“對啊,至時你都已經死透了。”

兩人之間溫馨敘話就此告一段落,他們兩個許都有把天兒聊死的特質,前一瞬還在溫馨敘舊訴說著離別思念之情,後一瞬就能你來我往假模假式沒有一句是出自真心實意。

葉懷瑜知道她為什麽幾次三番將他的真情踩在腳底下碾碎,並且也清楚這暫時是一道無解的難題,所以他瞧著她難過,瞧著她退縮,瞧著她口是心非,就是不把話與她明說。

總能等到的。他這樣告訴自己。

當晚,睡了六日的葉懷瑜不太能睡得著,程靜翕白日裏貪睡也致使晚間沒什麽困意,兩人躺在榻上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來緩解這份尷尬。

他大病初愈不能做夫妻之間的事,讓程靜翕覺得真是十分遺憾。

葉懷瑜力不從心,同樣也這般想。

想了許久,她問他:“你為什麽會受傷?”

“打鬥中在所難免,”葉懷瑜道,又想起什麽,問她,“殿下如何知道我在那邊不好過?還暗中派了個人去助我。”

程靜翕垂眸,做了個不太想說的樣子,“此事說來話長,你怎麽知道是我派的?”

葉懷瑜想起那枚發簪在醒來時被他順手放回了程靜翕的梳妝盒,便道:“那人來時,怕我不信,將一枚殿下常用的發簪交給了我。”

“哪個?”

“我放在殿下的梳妝台上了,”葉懷瑜說完,心中猛地掠過一絲疑惑,“殿下是……不記得了嗎?”

“記得。”程靜翕淡聲道。

原來那日的馬車事故並非偶然,而是人為。

原來他真的是一早便做足了準備,精心為她設計了一條既定路線,坐等她往那個方向走,順著他的一切想法,還偏偏叫她覺得,那是她自己的聰慧敏感,殊不知事實卻是她在自作聰明。

原來他從很早,或許是他無意間自圍棋罐中拿出那枚黑子起,又或許更早,早在安渠縣那一夥盜匪開始猖獗起,棋局就已經開始了。

他們都身不由己地處在棋局當中,而他從始至終都是下棋的人,他是個孤家寡人,隻能用左手與右手進行博弈。

“皇上派給我的那一千精兵,未及到安渠縣內便被人全數擊殺,直到現在我都不知擊殺他們的那夥人姓甚名誰,來自何方。”葉懷瑜沒再糾結發簪之事,而是又起了個新的話頭,那日殺掉盜匪頭目時,他卻並未從中發現與那群人有關的人,因為麵具不一樣。

程靜翕想了想,回答他:“皇上新近才登基,手底下定然沒有可以用的人,那一千精兵許真的是他當下可以全部拿得出手的了,能不能管用也未可知,他們真那麽弱得不堪一擊嗎?”

兩人此刻俱都仰躺在榻,故而並不能看見對方神情,隻能根據所說的話來粗略判斷,葉懷瑜聽著程靜翕狀似開脫的話語,心中暫且壓下許多疑惑,回答她:“他們,幾乎當場投降。”想了想又道,“若非我跑的及時,趕在被他們出賣之前逃走,命也許就丟在那裏了,沒準還會死無全屍。”

程靜翕心口重重一滯,被子下的手倏然攥緊,卻猛地再次鬆開,因為葉懷瑜不知是否有意,在說完那句話後像是在尋找著什麽支撐一般,將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你孤身一人,”程靜翕艱難開口,“是怎麽逃過那麽多人追殺的?”

“當然是靠我的謹慎小心,”葉懷瑜輕描淡寫,不去細說那其中究竟有怎樣驚險的環節,“後來抓住了一個人,雖然沒起到什麽作用,但總好過一個人胡思亂想。”

程靜翕話隻聽了後半段,道:“胡思亂想?”

“沒錯,”葉懷瑜輕輕握住她的手,那纖細柔軟的手中沁著微涼的汗漬,他慢慢的摩挲,不動聲色,“想那些人是誰,到底是誰透露了我的行蹤,已經做好了偽裝,緣何半道還會有人攔截,且明顯不是為錢而來。”

程靜翕的心跳微微加速,手心裏的汗出的更厲害了。

你在緊張什麽呢?葉懷瑜默默在心中想著,是否是你出賣的我?可為什麽還要在出賣我之後派人來與我接應,助我完成任務?是因為仍然顧念一絲舊情嗎?

為什麽?

葉懷瑜在心中問她。

難道是我擋了你的路,沒能叫你在府中胡作非為的報複嗎?

身不由己。程靜翕心裏驀地掠過這個詞。

她的好弟弟隻需用手輕輕拂一拂平靜湖麵,便可激起一陣不小浪花。

程靜翕接不住他的話,隻好沉默以對,她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葉懷瑜十分善解人意,還貼心的出聲問她,“殿下想睡覺了嗎?”

“是有些困了。”她帶著倦意答他,還順道翻了個身背對。

葉懷瑜靜靜瞧了她半晌,也背轉身去。

仿佛有什麽預示一般,程靜翕忽然覺得,他們彼此之間的距離,好像離的又遠了一些。

葉懷瑜重傷未愈,皇上傳來旨意,說讓他暫且好生養著,左右盜匪已經清剿,餘下的善後之事不必著急,身體要緊。

因此葉懷瑜便得以在家中靜靜安養,期間家中大哥二哥都來看過他,說了許多無關緊要的話,葉懷瑜用同樣的話打發,可心裏的疑惑卻越來越大。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在這場重傷之中壞掉了,許多事情都不太能想的清楚明白,他忽然覺得每一個人都仿佛有要他命的理由,可又沒有真憑實據來加以評斷。

若說是巧合,那也太過默契,可若說是多方合作,那他的命也太值錢了些。

何況他們是何時怎樣搭上線的?

葉懷瑜理智上覺得這個猜測不成立,可人一旦對某件事情有所懷疑,便處處都開始懷疑,處處覺得可疑。

偌大個帥府,他一直都是置身事外,而有人偏要將他拉入其中,放置在漩渦邊緣。

程靜翕這幾日得了空就在府中各處亂晃,說是近來身體不大好想要多走動走動,葉懷瑜有時候會跟著她一起,美其名曰他也需要。

有時候他也會偷偷跟出去,不叫人發現那種。

他注意到程靜翕經常去的是後院的一處牆邊,當然是在他不在的情況下。

於是他也去了。

便也因此發現了牆邊的異常,雖然痕跡隻剩下一點點,可他總可以從中找出蛛絲馬跡。

府中竟然悄悄來過外人,他竟對此一無所知。

葉懷瑜在原地靜靜站了半晌,而後轉身,沒有回府,而是去了府外。

他雖一直置身事外,卻並非對一切都懵懂無知。

查一查這點小事倒還是沒什麽難度的。

程靜翕午睡醒來,發現葉懷瑜不在,皇上身邊的影衛正在屋中閑坐。

她頓時拉下臉來,“大膽!”

那影衛十分會看眼色,見狀忙跪下來,“公主恕罪,皇命難違。”

“你難違什麽?”

影衛道:“回殿下,皇上叫屬下前來瞧瞧殿下。”

“看我做什麽?看我……”程靜翕忽然住嘴,沒有順口把心裏話說出來。

影衛垂著頭,假裝什麽也沒聽見。

“既然你來了,”程靜翕道,“便替我做件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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