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企之花

江南靈秀

第二部第四十五章戈澤其的小算盤

書名:國企之花 作者:江南靈秀 字數:5853

最近一段時間,鄒立伯有事無事總是要到進出口公司找阮明珠,公司門衛已跟他熟透了,隻要一見到他,就會主動報告阮明珠的去向。鄒立伯很開心,交上這個釣友大有好處,這位釣友很容易滿足,僅僅邀他釣了兩次魚,就成了莫逆之交,主動當他的眼線。

鄒立伯聽門衛說,此時此刻,阮明珠正在戈總的辦公室。門衛故意做出神神秘秘的樣子,擠眉弄眼地強調辦公室裏隻有他們二人,房門緊閉,戈總還特別關照別人,不要打擾他倆的工作。

鄒立伯當然明白門衛的意思。在這家公司,幾乎所有人都相信戈澤其和阮明珠有那種關係,什麽事都會往那方麵扯。鄒立伯頗為她抱不平,他堅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阮明珠白璧無瑕。他更相信戈澤其追求阮明珠是一廂情願,沒戲!

鄒立伯判斷他們正在做著四兄弟想做的事:為機床公司開“藥方”,他以為倘若當真能幫上機床公司的忙,也算是件大好事吧!

鄒立伯覺得有些奇怪,自己怎麽會一改以往對世事漠然置之的常態,居然有興趣關心他人,關心與他毫不相幹的機床公司?莫非是前些日子受到英子的訓誡,心態有了變化?以前他隻是在魚塘邊悠哉遊哉地等待魚兒上鉤,欣賞魚兒咬鉤後拚命掙紮的窘境,心頭是滿載而歸的喜悅。如今他眼巴巴看著一條條活蹦亂跳的生命離水片刻後便白眼朝天嗚呼哀哉,不免生起對生命脆弱的恐懼。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十多年前那對夫婦在頃刻之間在他麵前命赴黃泉的慘狀。

讓他忐忑不安的是這些天來,那個慘不忍睹的場景不止一次出現在他的夢中,每次都使他驚醒。大汗淋漓。每當此刻,隻要房間裏沒有旁人,鄒立伯便會脫口大罵:狗日的華中仕,你這個害群之馬,把老子害苦了!

鄒立伯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應該做點實實在在的事情,讓自己晃晃蕩蕩的花心有所收斂。有個著落,再也不能這樣遊手好閑百無聊賴了,至少不能再被華中仕蔑視、奚落。被人稱作浪蕩公子!

想到這裏,鄒立伯第一次覺得信心滿滿、神采煥發,他昂首挺胸,大踏步走進辦公樓。當他走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時。果然見到房門緊閉。從裏麵隱隱約約傳出說話聲。他抬手正想敲門,又放了下來,轉身見走廊裏沒人,便把耳朵貼上房門凝神傾聽。

不出鄒立伯所料,戈澤其和阮明珠交談的主題正是機床公司。

鄒立伯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戈澤其的一聲長歎:“我對機床公司確確實實虧欠太多了!”

戈澤其沉默片刻。“在林誌卿當廠長時,機床廠可以用興旺發達四個字來形容。機械係統利稅大戶,龍頭企業,外貿先進單位。產品適銷對路,職工收入高。福利好。正因為如此,市裏把機床廠當成聚寶盆、揺錢樹,政府各部門的手都伸向機床廠,拉讚助、塞人、要求他們扶貧幫困、拆借資金、為兄弟企業擔保,折騰得不輕。而我就是手伸得最長的一個,使機床廠吃了不少啞巴虧。

後來機床廠為擴大產能,搞橫向聯營,我又私字當頭,硬把不良企業塞進機床集團公司,給他們帶來不可彌補的損失。憑心而論,我是造成機床公司目前困境的罪魁禍首之一!”

阮明珠正色道:“戈總對機床公司有愧疚感,願意竭盡全力幫助他們度過難關,這種心情我能夠理解。但我不讚成采用入股機床公司的方式讓你得到心理上的平衡,說得直截了當一點,我們進出口公司沒這個實力。按照機床公司目前狀況,不輸入一、二億資金解決不了問題,我們公司能夠調動的流動資金僅僅三千萬,處於自顧不暇的地步,有什麽能力對外投資?”

戈澤其連連點頭。其實他心中有數,在明知實力不濟的情況下向市裏提出願意投資機床公司的舉動,不過是表明願為市領導分擔困難的態度,真實意圖是主動出擊,堵住他們的嘴,免得他們有意無意地揭了組建機床公司的老底,使他這個當年的責任人難堪。在此同時,戈澤其還有一層說不出口的深意:向夏明蘭示好。戈澤其虧欠她的地方更多,除了橫向聯營的失誤外還要加上一條:程立人問題。倘若不是戈澤其失態被程立人抓住把柄,被迫跟他做了骯髒交易,程立人不會如此囂張。據戈澤其了解,程立人對夏明蘭恨之入骨,已到不可調和的地步,戈澤其極為擔心。

鄒立伯意外地聽到他倆的談話,明白戈澤其不可能與四哥五哥爭鋒,他為不費吹灰之力得到這個重要信息得意洋洋。他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緒,舉手敲門。

戈澤其見來客是鄒立伯,連忙站起來,熱情地招呼他。“什麽風把鄒老板吹來?快請坐!”

阮明珠也笑容滿麵跟他寒暄。

鄒立伯從未享受過這般熱情待遇,尤其是阮明珠滿麵春風地主動跟他說話,更是第一回。他未免有點受寵若驚,正在尋思用什麽合適的話表達內心的激動,戈澤其已經搶先說了話。

“鄒老板先別出聲,讓我算一下鄒先生大駕光臨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戈澤其裝模作樣伸出右手,自言自語掐指算來。片刻之後,他笑容可掬道:“鄒老板是受賈老板華老板之托,前來商討如何幫助機床公司走出困境,是也不是?”

鄒立伯見對方以這種十分可笑的方式直截了當點明客人的來意,無非是想在心愛的女人麵前顯擺而已。市裏已經明確要求有意向的單位盡快拿出投資計劃,這幾天是關鍵時刻,被你蒙對了也沒什麽了不起。

但鄒立伯不願意讓戈澤其沾這個光,他要借此機會煞煞他的傲氣。“戈總錯了,而且大錯特錯。我鄒立伯是出了名的閑雲野鶴,對這種事絕對不感興趣。”

阮明珠在一旁暗笑。他們三個單獨聚在一起還是頭一回。這兩個男人心裏都明白對方是情敵,麵對著覬覦已久的同一個女人,他們的表現一定很有趣。

戈澤其嗬嗬笑道:“真的如此嗎?十分鍾之前,明明是你們賈老板打電話來,希望我們幫忙提供機床公司內部信息,難道聽錯了?不會吧,我的腦子還算清醒,還不至於到老年癡呆的地步。”

鄒立伯暗自叫苦,三哥也真是的,連這麽一件小事也怕我搞砸了,你想讓我出醜啊?

鄒立伯靈機一動,笑嘻嘻道:“那都是陳年老皇曆了,眼下有意投資機床公司的企業有五家,其中三家已經自行淘汰了,隻剩下三哥、四哥兩家,還有競爭的必要嗎?”

戈澤其略加思索,便明白方才和阮明珠的談話被他偷聽了,他不僅沒覺得不快,反而有種幸災樂禍的快感。其實,深藏在戈澤其心底的真實想法是:巴不得讓賈富貴和華中仕陷入機床公司這個泥潭中!戈澤其執掌機械進出口公司以後,對國企弊端的認識極其深刻。以前他在政府機關工作,僅僅看到機床廠和機械進岀口公司等盈利企業光鮮亮麗的一麵,卻沒有看到這些企業內部存在的嚴重隱患。說得透徹明白一點:過去的計劃經濟給這些國企創造了近似一家獨大的有利環境,必然盈利的獨特優勢埋下了內部管理滯後、人浮於亊效率低下的隱患。盡管前幾年機床公司領導班子為適應市場經濟作出極大努力,可是積重難返,並非一朝一夕之功!

戈澤其完全能夠理解夏明蘭的困境,真心願意替她分擔,彌補自己的過失,但他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這個“力”並不是阮明珠擔心的經濟實力。戈澤其自以為憑他的人脈,動員一、二億資金投入機床公司是輕而易舉的事。問題在於他戈澤其再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解決機床公司“人浮於事”這個大問題,國企鐵飯碗已經被數千有用、無用、可有可無的人牢牢端在手中,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敢精簡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職工,把他們的鐵飯碗端掉?

戈澤其非常清楚機床公司的症結所在,卻希望江南四傑主動出來分擔,完全是出於他對梁一民四兄弟根深蒂固的仇恨,梁一民抓住他的把柄逼迫他就範,戈澤其不得不滿臉堆笑地把梁一民捧上高位,這種窩囊氣已經憋了幾年,今日終於有了出氣的機會,他怎能輕易放過?戈澤其不想深究他們四兄弟投資機床公司的動機,他隻要看到他們的悲慘結果便可以了!

戈澤其從鄒立伯的答話中聽出江南四傑對投資機床公司誌在必得,心中甚是滿意,口頭上卻裝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歎息道:“可惜啊可惜,多麽難得的大好機會,我戈澤其心有餘而力不足,到口的鴨子眼巴巴讓他飛走了!不瞞鄒老板,上市公司這塊牌子好處多多,借殼上市更是賺大錢的捷徑,我原計劃在成為機床公司第二大股東後,再等待時機增發新股,賺它幾個億是兩個手指挾田螺,穩拿的!現在不行了,實力不濟,甘拜下風,無奈啊無奈!”

鄒立伯見戈澤其垂頭喪氣的樣子,心頭樂不可支。此刻在他的眼裏一切都充滿歡樂,充滿喜氣,就連阮明珠一如既往的目光也變得柔情蜜意、含情脈脈,鄒立伯覺得爽極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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