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企之花

江南靈秀

第三十九章餘順利麵麵俱到

書名:國企之花 作者:江南靈秀 字數:5560

第三十九章餘順利麵麵俱到

周國良住院時,餘順利已經回家靜養。他和康秀蘭檢視人們送來的慰問品,吃驚不小:五花八門的禮物把房間堆滿了。康秀蘭把禮品分成營養品、煙、酒和現金四類,一一注明送禮人姓名。

餘順利看著禮單,心頭湧起一股熱流:在平常日子不覺得有什麽特別,到了關鍵時刻,這些親朋好友、同事下屬都表現出對他的深厚感情。無論是煙酒或慰問金,餘順利都掂量出其中的份量,每個送禮者幾乎都付出了一個多月工資的代價。常言道“禮輕情義重”,餘順利的感受是“禮重情更深”。

來而不往非禮也。餘順利考慮該如何投桃報李,琢磨了幾天,他想一個絕妙的主意:在博物館內部進行人事調整,能提拔的提拔,能升遷的升遷,盡量搞一個皆大歡喜。具體辦法就是增設一名館長助理,享受正科待遇;增加一個科室,順理成章多了正副科長各一名。一般科員未能升遷的,就給他們輪資排輩,提升成一級或二級科員。三級科員則虛位以待,留給新人。餘順利為下屬們逐個安排,做到人人有份,麵麵俱到。特別是沈蓓佳也可借此機會由副科長轉為正科長,這是她期盼已久的願望。因有輿論壓力,不敢貿然行動。這一回是千載難忘的好機會,絕不可錯過!

餘順利為自己的英明決策頗為自得,至於戈親家送上的一份厚禮,當然該有特殊回報:讓餘小瑛回夫家去!

餘順利躊躇滿誌時,突然聽到周國良得病的消息,心中一個咯噔。他對周建興頗多微詞,對周國良卻並無惡意,他是看著周國良這個老實孩子長大的。周國良走到今天這一步,餘順良也有責任,可是事已至此,無法再走回頭路,他的歉疚也隻是短暫的一刹那,過後便沉浸在花花綠綠的禮品帶來的喜悅之中。

康秀蘭的反應比他激烈得多,她至今都不明白餘順利跟周建興反目的根由,雙方父親的阻攔造成一雙兒女終身痛苦,這個定論已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康秀蘭這輩子都不能原諒餘順利的自私和霸道,為了自己官運亨通葬送女兒的幸福!

“都是你作的孽,把小瑛害苦了,又把一個好端端的小夥子害得那麽慘!”

餘順利惱羞成怒。“你又嘮嘮叨叨幹什麽,潑出龗去的水還能收得回來嗎?淨說些沒用的廢話!”

康秀蘭憤懣道:“作了孽會遭天遣的,你就等著報應吧!”

正說著,餘小瑛回來了,餘順利讓她坐下,有話要說。康秀蘭見女兒臉色不好,猜測她已經聽到了有關周國良的消息。

餘順利板著臉道:“小瑛已是成年人,人情世故理應懂得一些,你跟春生的事也該有個了結。你一門心思要離婚,可是春生堅決不同意,我也不好辦。再說你公公在市裏是有頭有臉的人,你也該給他家留個麵子。”

康秀蘭搶白道:“沒見過你這樣當爸的,胳膊肘兒朝外拐!當官的曉得要麵子,我們餘家就不要麵子?小瑛就不要麵子?小瑛被打傷住院,沒見過戈家人來探望,沒聽過戈家人一句道龗歉話。他們戈家把餘家當什麽了?你還要為他們說話!”

餘順利不以為然。“戈澤其已經三番五次請小瑛回家,也算是給足小瑛麵子,你還指望堂堂市領導在你麵前低三下四、叩頭作揖?你等著太陽從西邊出吧!”

康秀蘭一臉不屑。“怪不得聽人說,你們這些當官的一個比一個奴才相,什麽官大一級壓死人,什麽堅決貫徹領導指示,全是說給老百姓聽的,好讓平頭百姓人人當個乖寶寶,聽憑你們擺布,受了冤枉氣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餘順利不耐煩。“你別再煽風點火了,讓小瑛趕快回去吧。在娘家已待了半年多,算個什麽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就不怕人家在背後指指點點說閑話?我還怎麽在官場混?”

餘小瑛含淚道:“爸嫌棄女兒不爭氣,一定要讓我回自己的家。我不怪爸,是女兒不孝,沒本事替爸臉上貼金。我答應爸,明天就離開這兒,女兒是嫁出龗去的姑娘,潑出龗去的水。我再也不會讓爸為難,免得爸對上級領導不好交代!”

康秀蘭驚道:“小瑛真的回戈家去?”

餘小瑛神色迷惘。“戈家是不能去的,打死我也不會去。偌大世龗界,不信沒有我容身的地方!”

餘順利怒目而視。“你存心想氣死我啊!不去戈家去哪裏?”

餘小瑛似未聽見,轉身就走。康秀蘭氣衝衝地瞪了餘順利一眼,跟著進了小瑛房間。

餘順利聽到“嘭”的一下重重的關門聲,氣得目瞪口呆。他仰靠在沙發上,兩眼死死盯著麵前空蕩蕩的牆,心中不斷冒出一句話:一步錯,步步錯!原本牆上掛著許許多多榮譽證書,“學雷鋒積極分子”、“廠先進生產者”、“技龗術革新能手”等等,每張證書都記述了主人的輝煌曆史,收錄了領導和同誌們雷鳴般的掌聲。從踏錯那一步開始,餘順利再也不敢麵對那些承載著人們鼓勵、期待的證書,他把它們從牆上取下鎖進箱子時,他的心顫抖著。可是,這麵空蕩蕩的牆卻固執地提醒主人,曆史是抹不掉的,不管主人是否願意,它依然會逼迫他按照既定的軌跡前行,除非他有辦法掙脫桎梏。但是,餘順利沒那個勇氣,哪怕借他十個膽也不敢!

餘順利隻能再去找戈澤其訴說委屈。“全怪我教育無方,從小對女兒嬌生慣養,養成了任性驕蠻的壞脾氣。我不過是勸她幾句,要她早點回去跟春生好好過日子。誰知她跟我鬧翻了,昨天自說自話離家出走,說她再也不進餘家門,竟然住到廠裏同事家中!唉,現在的年輕人啊,你說氣不氣人?”

戈澤其黑了臉。“老餘啊,你當了十多年幹部,還不懂得觀察氣候,顧全大局。你想過沒有?目前的政治氣候是什麽,是撥亂反正!撥什麽亂?是撥前幾年的亂。這意味著許多事情都要重新審視,從頭來過。老九已經由臭變香,不少案子已推倒重來,平反昭雪。在這種時候,你還不懂得謹言慎行,還想任由事態進一步發展?”

餘順利嘟囔道:“他們小兩口的事,當家長的作不了主。”

戈澤其斥道:“糊塗!這幾年你的見識一點不見長進,跟春生一樣短視、淺薄。你們都以為領導幹部的家事不用外人管,大錯特錯!街頭巷議最讓人興奮的是什麽?就是這些男男女女的事!什麽張家女人偷了李家的漢子,李家的老婆與王家男人勾在一起等等,何況又牽上領導幹部子女。悠悠之口,擋都擋不住,平民百姓的想像力比小說家還豐富。保不定會給你添油加醋,搞出許多八卦消息,讓你臭不可聞,就像青竹竿淘糞坑一般。”

餘順利欲言又止,他見親家示意別說話。

“你應該知龗道,不管是多大的官,倘若民怨沸騰,他的官帽就戴不長。這就是‘水能載舟也能複舟’的道理,我們都是男人,男人有男人的樂趣。聽說博物館有個姓沈的女同誌挺有姿色,關注她的人真不少!我想你也不例外吧!不過千萬別樂過了頭,往往是最龗後一根稻草壓垮了駱駝。

另外我還得告訴你,喬建一專案組很快就會找你了解情況。當然你無需擔心,‘白天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老餘啊,我倆若不是親家,我不會說這些話,你回去好好掂量掂量!”

餘順利出了一身冷汗,在這種時候突然提起沈蓓佳,又提起喬建一的事,戈澤其的言外之意已昭然若揭。可是小瑛偏偏離家出走,讓他這個當爸的還能想出什麽高招?女兒呀女兒,你把老子害苦了!

餘順利又換個角度思考,戈澤其為龗什麽不檢討對自己的兒子管教不嚴?倘若戈春生對小瑛好一點,能鬧到這個地步?戈春生施行家庭暴力,並不是第一次,戈澤其又采取了什麽措施?沒有,壓根沒有!他們的父子關係鬧成這樣,我看主要責任在戈澤其,他貪戀權位出賣老婆種下的苦果,隻有自己嚐,戈春生對這問題的處理比他強得多,沒有忘記當兒子的孝道。如今戈澤其煞有介事唱高調,講些現成話,無非是維護他自己的麵子,生怕連累到他的位子!

餘順利盤算許久,覺得事已至此,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最壞的結果是喬建一的冤案真相大白,到那時候,自然有人承擔責任,與我無關,大不了有失察責任,生活作風問題露餡,影響到家庭罷了!橫豎眼下的家已經不象個家,做人的樂趣全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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