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歌

未必是四月

第152話 糖水之刃

書名:天子歌 作者:未必是四月 字數:7938

“我娘?”

我一把抓住玲瓏的手腕,低沉著嗓子問:“你說什麽你覺得我都會信麽……?公子你會不會太天真了?”

明明是沒有理由的,從心裏油然而生出一種熟悉,熟悉到讓人可怕,冥冥之中我有一種預感?!但是剩下的話,硬在我喉裏,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說什麽。說我知道,這應當就是我娘,你拿著的就是我娘要給我的東西?

玲瓏愣愣的站在那兒,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

“你所說的這些荒唐至極的話都是從哪兒聽來的?”我淡然地望著他,搭下來的左手卻攥緊,手心已被指甲弄得深深嵌了進去。

玲瓏嘴角彎彎,微露出笑意:“長歌你傻了,我曾經告訴過你的,我哪邊都不沾,我不過是來看好戲的,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罷了,我都拿不到什麽壞處……”他拖長了音,反手脫開我握住他的手腕,明晃晃的就是我緊抓的印子。

他輕輕執起我的手,將那紅布包放在我手心,輕輕握緊,“一個玉墜子罷了,你不要就扔了也好。”

“你處心積慮地同那太後將我抓住,就是為了同我說這些?”

他曬笑,轉頭望著我:“我也不知道,興起了而已。”

“興起?好一個興起啊!?”我的胸口激蕩極了,一口氣被硬得吐不出又咽不下,隻能狠狠地瞪著他。

他反身準備出門,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對我說道:“南魏皇帝遞交了與國書給北周,你若是想不出好辦法,不消幾日,那假長歌便可就以北周公主身份替你出嫁了,但是……長公主你想想,那承宣帝可是騙你良多,小時候明知你的身世卻不告訴你,四清山中盜取我北周軍符,又用半打子四清山的滿門抄斬,用幾千條命換了南魏一半的皇權,還用搶了你的虎符要挾我北周先帝,現在還想拿你公主之位來維係兩國邦交,四國之亂已起,你好好想想,你到底要不要踏出這小院,這為禍江湖的不是你,是他啊……”

冷哼一聲,玲瓏公子轉身離開。

待玲瓏公子走後,我打開那紅布包,果然不過是一塊翠綠的葫蘆模樣的墜子,我陡然間覺得很無力,攤坐在地上,前方傳來門落鎖的聲音,現在發生的這一切都超出了我的預料,腦內一片空白,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被關在這房裏已經有些許時日了,每日定時有人來送飯,倒也餓不死我,不過青菜一碗,白米一碗,鷺湖涼茶一壺,放在宮裏想必是宮女也嫌棄的菜色,在我看來,清苦的百姓家不過也就吃點這些罷了,對飯食不挑,送菜的是那個之前在後院見過一麵的老宮女,很少搭話,據說名字裏麵有一個心字,看她每日也沒有發脾氣將我地飯碗直接扔進來而是好好地用了一個菜籃子提,是也客氣地稱她一句“心姨”。

這期間太後沒有再來過,連玲瓏公子都隻來過了一次,實在看不下去這髒兮兮的模樣,替我換了個衣衫被套,不求什麽,也算過得能活。

“姑娘……”今日心姨拿了碗還沒走,半蹲在地上瞧著我。

微微側頭,我看到了心姨眼裏的哀傷,盡管她掩藏得很好。

她的眼睛很漂亮。

我揚眉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左右瞧了瞧守衛心不在焉,便對她說:“有事您說。”

聞言,她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開口道:“南魏聘禮已到,一月後,北周要嫁長歌長公主。”說罷,她扶著一旁的門框站起身,雙手叉著腰,喘了喘氣,默默地在侍衛的目送下收拾東西走了。

“南魏的聘禮到了麽……”

換成是以前的我幾乎已經是要炸毛了,但是現在,我心下半分冷靜半分難過,還是玲瓏公子當初那句話,我若是麽有辦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不知何處而來的姑娘頂替了我的身份,但是,現在的我,又怎麽可能有辦法。

罷了,也許是命數。

再度歎氣,我無語到了極點。

我這後半生就這樣子沒了?

就這樣沒了?

我好不容易想通,前半輩子曆經坎坷,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希望的苗頭,結果……就這樣沒有了?

我坐在小院子裏麵,麵朝著娘親的矮矮的墳堆,從百日感歎到了天亮,玲瓏說的沒錯,我沒有辦法解決這一切了。

晚風徐來,園中除了死去的層層爬山虎,有許多不知名的花草在這些日子裏麵慢慢長了出來,不知道是哪裏而來的花種,突然之間在這兒生了根,小小的花朵隨風搖曳,襯著月色,出奇的漂亮。我一人靜靜地坐著,表麵平靜無波,心裏早已大浪濤天。

可能,這剩下來的日子也就這樣子了吧。

沈叢宣知我,會不會發現那個出嫁的北周長公主並不是我?

明芝和奉七在這些日子裏麵會不會發覺“我”的不同?

太後有意折磨我,可是為何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這北周,意欲何為?

每個問號都讓我幾欲抓狂。

奈何我無事可做――

我奈何無縛雞之力――

奈何奈何,念念叨叨便又過了些許時日,直到日常的小青白菜換成了白灼的淺花菜,我才發覺日子也過得是快。

“長歌小姑娘。”一個口氣帶了貶意的聲音淡淡地在我身後響起。

我回頭,看到一片黑暗之中,前門打開的光亮稱著一個背影,像黑白無常的幽寂,也像是墮落的神,轉過身來,麵前的站著一個錦衣的少年。

月色下,他白發高束,肌膚勝雪,眉目顧盼間卻沒有風月,皆是詭譎。

玲瓏?

“玲瓏公子大駕光臨,還真是稀客”開口,我看著他。

他磨了磨牙,眯眼看著我,“看來你現在對賞月頗有一番新心得。”

我扭頭繼續看月亮,腦中卻是早已亂紛紛的一團,哪有表麵表現得那麽鎮定。

“你是來告訴我長歌出嫁的事情嗎?”我問他。

皺了皺白發映襯下秀麗的眉,玲瓏忽然開口。

“不是,是三日後即將出嫁的消息,南魏派了人來迎親,是安慶小王爺沈桃,你說你之前在南魏同他有那麽多的過節,會不會同迎親隊伍前去南魏的途中將“你”找個理由扔了,或是暗中折磨你把“你”毒殺了?”

我愣了一下,這是在安慰我?

回頭看他,我順便抬手撫了撫耳邊突然之間飄下來的發,微笑,“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什麽都做不了。”

他咬唇,潔白的牙齒在紅潤潤的唇上留下一排整齊的牙印,很是猶豫的模樣。

“我不能救你,不過能讓你去看看接親。”半晌,他終於開口。

我愣了一下,“接親?你是說……能夠出這小院子?”

他點點頭。

“三日後你等我消息。”

“好”

難得玲瓏會給我開後門,想來我沒什麽辦法,他作為太後的狗腿子也不能將我放了,這樣子的機會,有一個還是算一個吧。

他本來抬腳欲走,卻被突然之間倒下來的東西擋了去路,我看他的表情本來是一臉嫌惡要發火的,可惜了,這個倒下來的東西正是我這個人……

此時已經不是腦子疼了,一片空白,便倒了下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意識在慢慢消退。

我這個病,病得離奇。

待我再醒來,四周出奇的安靜,玲瓏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我,若有所思的模樣盯得我直發毛。

我半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又躺倒。

嫌棄地對他道:“還在這個破院子裏麵,你這個家夥果真不懂憐香惜玉。”

“好了,喝藥吧。”他親自端了藥碗。

“我有病?”我衝他笑了笑,雖然乖乖自己端過藥碗,但是抬眼問他。

“對,你有病。”他答。

“我有什麽病?”我繼續問。

“很多病。”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我們大眼瞪小眼對望著。

“很多病是什麽病?”

這一次,他回答得很的我心:“平日飯裏有毒。”

“哦,這樣啊。”他看著我一臉的無所謂,有些驚訝,想說些什麽,那個老宮女心姨忽然闖了進來,呼吸略略帶著急促。

我回頭看他,又望望那個老人,一臉的疑惑,“怎麽了?”

幾步上前,玲瓏從心姨手裏拿下小包,淡淡道,“你的藥。”

我看到那個神女老人為我準備的救命錦囊,“你怎麽知道?!你在哪兒拿到的?”我驚呼。

“別管了。”玲瓏一揮袖,心姨趕忙退了幾步將門帶上,眼神牢牢地看著我,十分奇怪。

隻聽見“嘶”地一聲響,玲瓏十分不客氣的將我地小錦囊撕了開來,裏麵有一張藥方子,還有一包藥丸。

藥丸都拿出來了,意思是要我玩完啊……

我忽然有些毛骨悚然。

“你怎麽知道的?”

玲瓏微微笑,“明芝的嘴巴實在是不嚴,以為那假公主失了些許記憶,便在房裏一一給她回憶,你警惕性高,人卻很傻。”

我指著他,“藥丸你拿出來的,這碗湯湯水水的藥也是你讓人煎的吧,有毒怎麽辦,自己挖坑自己跳?”

他靜默了一會兒,突然之間將我擱在一旁的藥碗端了起來,嘴角扯了一個弧度,看得我心虛。

“小姑娘,你肚子裏還有個小小姑娘,快一個多月了,你知道嗎?”

什麽!??!!!!

我懷孕了?!

“是誰的?”我失聲大叫起來。

“別慌”,玲瓏看向我,穩了穩手中的藥碗,“你說是誰的?”

我微微一驚,想起了老久之前沈叢宣的模樣。

我懷孕了?!

這消息像是一把刀深深嵌進我的心裏,又像是一絲希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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